第167章 裝著裝著,真的病了
作者:程小樹      更新:2021-05-07 05:44      字數:3652
  一瞬間,我覺得自己的腦仁兒要炸開了!

  回過神來,再想細聽,聲音卻倏然消失殆盡。

  因為突如其來,我忘了分辨聲源的所在。

  事實上,那是很短的一句歌詞。

  能夠分辨出是法語,能夠聽出是男人的聲音,已經很不容易。

  愣在原地好久,有微風拂過,碎發不停擦過臉頰,這才稍微緩過神來。

  是真的嗎?

  會是真的嗎?

  還是,我產生了幻覺?

  雙腿發軟,我蹲在了地上。

  心中期盼著歌聲能夠再度響起。

  一個多小時過去,除了風聲和簌簌的葉響,再也沒有任何異常的聲音。

  回到睡房,已經是淩晨兩點鍾。

  天快亮時,才輾轉入睡。

  睡得晚,自然起得晚。

  於是,沒有來得及去一進院吃早飯。

  剛洗漱完,五叔敲響了房門。

  我到門口打開了門板,垂首望著他的鞋尖。

  “怎麽沒去吃早飯?身體不舒服嗎?”他柔聲問道。

  我搖搖頭,“起晚了。”

  “昨晚失眠了?”不迭地追問。

  “嗯。”臉上的黑眼圈容不得我扯謊。

  “為什麽失眠?”略微有點著急。

  我抬頭看著他,欲言又止好一會,方開口,“亞叔,他是不是沒死?”

  五叔凝眸望了我好一會,眼睛裏倏現笑意,“夢見他了?”

  “唔……”我不置可否。

  看來,想要從他嘴裏掏出答案是難上加難了。

  “玖兒,最近你的精神狀態好多了……”口吻欣慰,但是有打岔的嫌疑。

  我扯唇淺笑,不想再說話。

  他是聰明人,自然看得出來。

  “一會我讓順哥給你送吃的過來。”語畢,轉身離去。

  帥氣的背影,真的是行走的荷爾蒙。

  我收起亂糟糟的思緒,關上了房門。

  當天夜裏,院落內徹底安靜之後,我又如鬼魅般去了角門附近。

  可是,等了快兩個小時,腿都站酸了,也沒有聽見什麽。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我幾乎每天夜裏都去等待。

  然,一無所獲。

  理智的時候,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思覺失調。

  ――沒準兒,裝著裝著,心理真的生了病。

  連續好幾天熬夜,我終於撐不住了。

  晚上不再出去遊蕩,早早上床休息。

  思昂哥從法國回來之後,去把淩伯年接了出來。

  據說淩老頭半年時間老了許多,不過精神還不錯。

  想了又想,我還是不願回大宅去看望他。

  雖然身上流著他的血,彼此之間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親情。

  我不想做樣子,不想虛偽地把自己粉飾成懂事的、孝順的好女兒形象。

  那個老頭,他不配!

  休整幾天,我又開始打起了某個主意。

  這中間,跟順哥聊了幾回天,有意無意地提到了三進院。

  每次,他都刻意回避。

  不是借口去忙活點什麽事情,就是用別的話題加以搪塞。

  最後,我隻能開門見山,管他要角門的鑰匙。

  “二奶奶誒,咱們把院子買到手的時候,就沒有那道門鎖的鑰匙。反正三進院是不準備啟用的,就一直那麽鎖著了。”態度十分誠懇,看表情,說得就跟真的似的。

  得,這張嘴已經焊上了,休想從裏麵弄出點東西來。

  還得想別的轍!

  嘁,光明正大沒辦法,偷雞摸狗還不會麽?

  當天,我又把滕子叫到了實驗室。

  “玖兒姐,想讓我做什麽?隻管吩咐!”每次來幫忙,都是這個話。

  我湊近他,輕聲說道,“幫我弄一把萬能鑰匙。”

  “開保險櫃用嗎?”他的聲音更低,表情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不,就是普通門鎖。”我沒有細說是什麽鎖。

  他點點頭,“什麽時候要?”

  我有點小興奮,“越快越好。”

  “沒別的吩咐了嗎?”

  “暫時就這一件事。”

  “好。”說完,滕子快步出門。

  這麽急的性子,我喜歡!

  當天下午,鍾冶忽然一個人來串門。

  跟往常差不多,都是他和五叔聊天,我在一旁聽著。

  離開的時候,我獨自送他出了街門。

  “滕子說你要這個……”說話的時候,扭頭打量四周,隨手把鑰匙順到了我的口袋裏。

  “謝謝冶哥。”真的沒想到,他能親自來送鑰匙。

  他凝眸望著我,“要這個做什麽?”

  ――都已經給我了,才想起問這個問題,很顯然,無論我出於什麽原因,他都會出手相助。

  “沒什麽,有備無患。”在一切明朗化之前,我不想聲張。

  “行!”抬手劃了一下我的臉頰,“明知我拿你沒辦法,就各種欺負我吧!”

  我順勢抓住他的腕子,查看傷指,“都好利索了?”

  他點點頭,“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麽?”

  我放開了他,喃喃地,“對不起……”

  “傻丫頭!看你現在的精神狀態比那會兒好多了,冶哥就是斷手斷腳也值得!”揉了揉我的發頂,轉身上車。

  目送車子離去,一扭頭,卻看見五叔在街門內望著我。

  垂首走過去,跟他一同回院。

  “手臂的傷,怎麽樣了?”幾個月來,我第一次主動詢問。

  餘光瞥見他在看我,“沒什麽大問題,就是以後不能施力了。”

  是啊,同一個位置,連折兩次,功能一定會受損。

  “你們倆還好嗎?”我沒有說名字,相信他一定明白。

  他輕歎一聲,“好不好的,畢竟是兄弟,難道真要反過來打斷他的胳膊嗎?”

  我淺淺一笑,不再言語。

  到了二進院,他忽然問了一句,“鍾冶以前有沒有追求過你?”

  我倏然想起了那麽多次的電話吟叫,愣了片刻,搖搖頭,“沒有。”

  旋即,顧自回房。

  忍著,盼著,終於等到了入夜。

  確定院子裏悄無聲息,我才躡手躡腳出了正房,直奔東耳房旁邊的角門。

  站在門前,拿出萬能鑰匙,嚐試開鎖。

  這種老式銅鎖並不是很難開,加上鑰匙很好用,不到半分鍾,“哢嗒”一聲,生了鏽的銅鎖被打開了。

  我的心啊,一陣狂喜。

  小心翼翼把鎖頭從門上取下來,懷著探寶的心情,輕輕推動鐵門。

  怎奈,鐵門年久不用,門軸已經鏽死,力道太輕根本推不開。

  使盡渾身的力氣,還是蚍蜉撼大樹。

  “用不用我幫你?”寂靜的夜裏,傳來寒冽的問話聲。

  脊背倏然一涼,我踟躕著轉身。

  五叔就站在兩米遠的前方,看不出什麽表情。

  “我……,就是好奇……”囁嚅著,低下頭,裝慫。

  他信步走過來,“想要去三進院,為什麽不跟我說?”

  依舊聽不出是個什麽態度。

  “……”我無言以對。

  他站在門前,抬起左臂,稍事用力,鐵門便嵌開一道縫。

  “喏,進去吧!”聽語氣,似乎並沒有生氣。

  我還是不敢正眼瞧他,“……內個,方便過去看看嗎?”

  “如果你不嫌荒蕪,隨便去看。不過,”他頓了頓,“光線挺暗的。”

  我沒有馬上拒絕,趴在門縫那兒,探著頭,往裏麵瞧了瞧。

  是有點暗,而且,雜草叢生。

  正猶豫呢,忽然刮起了一陣陰風,有什麽東西從我眼前竄了過去。

  “啊――”我嚇得低呼一聲,轉頭就想跑。

  然,卻跌進了寬厚的懷抱。

  “別怕,應該是隻野貓。”大手撫上我的脊背,溫柔地勸慰著。

  我吞了口唾沫,抬頭仰望不甚清楚的俊臉,“為什麽要把三進院鎖起來?”

  “人少,用不到這麽多地方。”很合理的解釋。

  鎮定下來,馨香入鼻,我猛然意識到自己的狀態,趕緊離開他的懷抱。

  “還要不要過去看看了?如果還想,我可以陪你。”五叔柔著嗓音問道。

  我搖搖頭,對野貓心有餘悸。

  “時間不早了,那就回去休息吧!”說著,單手關門。

  我又看了一眼關闔的鐵門,怏怏地回房。

  五叔送我到門口,待我進門,才緩步離開。

  第二天早上,在倒座房吃完早餐回來,我特意眺望那扇鐵門。

  上麵已經換了新鎖,看起來很結實的樣子。

  隱隱的,覺得哪裏不對勁。

  一整天都在冥思苦想,卻沒能得出個結果。

  直到晚上掌燈時分,終於恍然大悟。

  ――之前透過門縫明明看見三進院是有燈光的,怎的昨晚就一片漆黑了呢!

  很明顯,有人從中做了手腳。

  而五叔又那麽及時地出現,甚至主動幫忙推門,透著那麽的淡定……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好想單獨去一次三進院。

  可是,一想到那萋萋的荒草,還有那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的野貓,心驚膽戰。

  或者,可以從別的地方下手……

  為了製造安分的假象,我夜裏不再出去遊蕩,每天早睡早起,老老實實地過了一周。

  這天早飯過後,吾家兄弟陸續出門,去了公司。

  我的好機會終於來了。

  以到附近超市購買衛生用品為借口,我大搖大擺地走出街門。

  順哥沒有攔我,但他立刻就會給五叔打電話,所以,我的行動必須要快。

  離開門口,沿著吾院的高牆,看似漫無目的、實則四處留意地逛著。

  吾院其實挺大的,走了快十分鍾,才看到我猜想中的後門。

  沒錯,就是後門。

  它沒有街門宏偉,但在精致程度上卻不亞於街門。

  令我激動甚至興奮不已的是,後門是那種子母式的設計,大門上的子門竟然虛掩著。

  睨見周圍沒人,我嫋著步子靠近。

  確定院內沒有狗吠聲,便輕輕把子門推開,閃身入內。

  甫一進院,心裏“咯噔”一聲。

  這裏明明就是吾院的三進院,卻跟我那晚感受到的荒蕪截然不同。

  就在我愣怔不已的時候,驀然間,隱約的歌聲傳入耳中。

  細聽之後,我捂住了胸口。

  ――竟然是法語版的《玫瑰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