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有過之而無不及
作者:程小樹      更新:2021-05-07 05:43      字數:3506
  “丫頭,你做了什麽?”亞叔追問道。

  看來,不得到答案是不會罷休了。

  幸好,我的腦子還沒有徹底燒糊塗,沒費什麽力氣就扯了個謊。

  “實在燒得太難受,給你打電話又打不通,我就跟服務員要了點清潔用的酒精,試試物理降溫的法子。”臉上的表情很自然,兩抹紅暈是原本就有的,不會令人生疑。

  亞叔四處瞅了瞅,終於看見床腳的軟幾上有一個小瓶子。

  旁邊還擱著半卷紗布。

  “服務員聽說我要物理降溫,好心幫我找了點紗布。”我不疾不徐地解釋。

  ――之前五叔離開的時候,我們兩個的情緒都太激動,忘了處理酒精和紗布。

  還好,留下反而容易幫到我。

  亞叔不疑有他,撫著我的臉頰,用那種深沉的口吻說道,“我的玖兒討人喜歡,所以,即便素不相識,也有人願意出手相助。”

  以前聽見他誇我,無論有沒有道理,都會挺受用的,覺得自己得到了他的肯定。

  就像得知我的畢業設計被嬌蘭看中的時候,他的欣喜若狂和讚不絕口,在我看來就是最大的榮耀。

  然而,今天被他這麽誇獎,心裏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嗬嗬!

  打完針,退了燒,晚上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一早,雖然我的狀態尚算可以,亞叔還是主張回暉城去繼續治療。

  他去退房的時候,我到露台上站了會兒。

  隔壁泳池裏有水聲,聽得出動作幅度很大。

  這個傻男人啊,不讓他夜裏遊泳,就改到了早上,可是水溫照樣很涼啊!

  唉,千萬不要感冒才好!

  我傻愣愣地聽了會兒水聲,亞叔打電話來催,說是已經退完房了。

  又望望磨砂玻璃牆,我悵然進房,下樓。

  返程路上,亞叔恨不得像袋鼠媽媽那樣把我放在他的育兒袋裏。

  老實說,以前被他寵得暈頭轉向,周身環繞著幸福感。

  經曆過兩次被隱瞞和被欺騙,我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每當他極盡所能地予以嗬護和關心,我就會不由自主地猜想,他跟蓮娜見麵那兩次,對她是不是也這麽體貼。

  盡管,他們已經不再是情侶。

  可是要知道,我跟亞叔之間還沒有發生過關係,他都可以如此寵我。

  那麽蓮娜呢?

  這個跟他同居過甚至是差點成為夫妻的女人,現在應該依舊享受著某種體貼的待遇吧!

  否則要怎麽解釋他對她的有求必應!

  曾幾何時,我認定了亞叔是難得的暖男。

  可是現在,驚覺他像極了人們口中所說的“中央空調男”。

  我不敢去深究,害怕發現更可怖的事實,――萬一他是“厄爾尼諾男”,那麽,暖的就不是一棟樓,而是整個地球了。

  矛盾的是,受不了他去溫暖別的女人,卻又舍不得他對我的好,更念著他曾經給我的恩。

  取舍不易,進退兩難。

  或許,就如淩自橫所說的,時間會給出個正確的答案罷!

  回到暉城,亞叔直接帶我去了醫院。

  做過檢查,證實確是患上了病毒性流感,而非普通的小感冒。

  又連續打了兩天針,總算痊愈。

  接踵而至的十來天,正式張羅婚禮事宜。

  當然,都是亞叔在操持。

  他怕我待在家裏發悶,每天出門之後都會先把我送到美容院去。

  我心裏清楚,他想給我個最好的婚禮,也想娶一個最美的新娘。

  既然做美容是對我們倆都有利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不過,真的很討厭別人在我臉上、身上摸來摸去的。

  尼瑪,為了那美好的一天,忍了!

  九月底,之前在巴黎訂做的婚紗和禮服都空運到位。

  試穿之後,亞叔第一眼望見,竟然微微張開了嘴巴。

  “我吾戰何德何能,竟然可以娶到如此嬌美的小妻子!”回過神兒來,他感慨道。

  望著鏡子裏的自己,我嫣然一笑。

  雪頸潔白,香肩小露,玉臂纖細,曲線玲瓏。

  原來,女人穿上婚紗就是這個樣子。

  呼!

  彩姐沒有穿過婚紗,我終於圓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夢想。

  唯一遺憾的是,她沒能親眼看到寶貝女兒出嫁。

  如果她知道女婿為女兒花了好多錢,想必一定激動得哭出來。

  且不說婚禮場地和酒席的花銷,單是這幾件衣服的價格就足以令人咋舌。

  婚紗加禮服,耗費近百萬,樣式都是亞叔做主選的。

  我知道他疼我,但,太過豪侈。

  浮誇總叫人無法踏實。

  ――雖然婚紗上綴滿了天然珍珠,可它們就一定能夠照亮我婚後的每分每秒嗎?

  怎麽都拗不過他,算了,他高興就好!

  九月三十號,淩伯年給我打了個電話。

  拐來拐去說了一通,中心思想就是希望婚禮當天我能從淩家大宅出嫁,――畢竟,那裏才是名副其實的娘家。

  其實我想拒絕來著,顧及到亞叔對婚禮的極高期望值,便同意了淩伯年的提議。

  ――到底,淩家大宅的氣派是不容小覷的。

  遂,當即跟淩伯年約定好,婚禮的前一天,十月二號再回大宅去住。

  十月一號,亞叔帶我去蒂芙尼取婚戒。

  自然,也是選好樣式、量好尺寸,把相關資料送到紐約去定做的。

  鑽石很大,九克拉的“鴿子蛋”,熠熠發光、璀璨生輝。

  據說無論是重量、淨度還是色澤、切工,這顆鑽都是國內頂級的優品。

  我茫然地望著嘴巴快要迸出唾沫星的女店長,心想,又不是要戴在你的手上,有必要這麽興奮嗎?

  真的搞不懂,為什麽那麽多女人都喜歡鑽石。

  不就是一顆稀有礦石麽?

  除了閃閃發光、硬度夠強,似乎再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了吧!

  倏然想起“鑽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這句廣告語,或許,女人們愛鑽石,最主要的原因是迷戀“永恒”這個主題吧!

  可能我是個怪胎,對這東西不太感冒。

  戴在手上,不覺得有多好看。

  “玖兒,你把戒指摘下來,看看戒托的背麵。”亞叔忽然俯在我耳邊說道。

  我愣了一下,驀然憶起那個人送我的鑽戒內圈上刻了“9&5”字樣。

  但不知,亞叔會讓人在戒托背麵作什麽標記。

  摘下來,湊到眼前,驚見兩個清晰的漢字,“吾玖”。

  ――如此,便能夠理解為什麽標記不在內圈而是在戒托背麵了,因為麵積夠大。

  “喜歡嗎?”喃音又在耳側低徊。

  我扭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親了下他的臉頰。

  如此用心,還有可能不喜歡嗎?

  回家的路上,等紅燈的時候,亞叔問了個問題。

  “玖兒,你是不是有點婚前恐懼?”貌似不經意提起。

  我微微一怔,低頭擺弄著手指,“……或許吧!”

  否認不了,――自己都能感覺到對婚禮沒什麽熱情。

  或者可以說,並沒有多麽渴望嫁人,也從未憧憬過婚後會過上什麽樣的生活。

  在那樣的場合下,我們訂了婚;到了所定的日子,正式結婚。

  按部就班,如此而已。

  亞叔啟動了車子,“丫頭,等我們結了婚,生活步入正軌就好了。到時候,你把工作室開起來,我也試著把工作重心轉移到國內。如果可以的話,結束在巴黎的律所,也未嚐不可。”

  我轉過頭,凝視他的側顏,“不是說三年之後我們回巴黎去生活嗎?”

  他淡然笑笑,“我想離開巴黎,跟過去的一切做個了斷。這樣,才能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實話實說,沒有女人能對此無動於衷。

  我把胳膊伸過去,摸摸他的美髯。

  好久沒有這麽心安。

  “亞叔,如果你能為了我而主動切斷跟過去的所有聯係,包括你奮鬥了二十年的事業,那麽,我會用整個生命來向你證明,初玖同樣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我沒有故作大方地退讓,徑直表明自己的心聲。

  男人什麽都沒說,睨了我一眼,抿嘴淺笑。

  冷了多日的氣氛終於漸漸回暖。

  十月二號,吃過晚飯,我們如約回了淩家大宅。

  真的沒想到,淩伯年會把排場擺得這麽大,剛進院子就差點嚇到了我。

  以往在影視劇中見到過古代皇親貴胄、達官名賈的家裏辦喜事,庭院內張燈結彩、人頭攢動。

  而我眼前所見所聞,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

  淩伯年親自引著我和亞叔前往為我精心準備的閨房,竟然是二樓最大的那個房間。

  想到幾年前我來大宅的時候,連二樓都不能住、隻配待在三樓的小房間,不禁唏噓時移勢易。

  而這間充斥著古代壕風的閨房,奢靡程度簡直令人發指!

  誰見過女孩住的房間擺放著一整套紫檀木家具的!

  從雕花床、雕花櫃子、雕花桌椅到鏤花梳妝台、鏤花屏風,看得出都是做工精美的老物件兒。

  值錢歸值錢,可是,作為閨房的擺設,氣場不是一般的詭譎。

  望著淩伯年那個顧盼自雄的樣子,我和亞叔會心一笑,各自讚了幾句,敷衍了事。

  稍後,亞叔幫我把婚紗放好,便返回我們的新宅,去為明天的婚禮作最後的準備。

  淩伯年熱絡地送他出門,怎麽看都沒有老泰山應具的作派。

  天色漸黑,點亮兩盞三陽開泰宮燈,拉上金銀絲織錦緞窗簾,再搭配古風家具,滿屋子的穿越時空既視感。

  獨自待在陌生的房間,我的心中生出了蕭瑟的感受。

  明天,是一個開始。

  明天,也是一個結束。

  我深諳這兩句話意味著什麽,卻怎麽都沒想到,不是結束,而是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