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瞧你,都把我喊老了
作者:程小樹      更新:2021-05-07 05:43      字數:3458
  陸家大院,超乎想象的大。

  聚會地點並不在主樓,而是在一棟叫做“陸祥園”的兩層建築內。

  據說房子蓋好後一直沒有命名,後來陸非煙隨口說了“陸祥園”三個字。

  老爺子覺得還挺順口,便著人做了牌匾,掛在門楣上。

  “陸祥園”一樓被平均分成兩大部分,一半用作餐廳,一半用作舞廳。

  二樓則全部是客房,足有十餘間之多。

  整棟樓采用中西合璧的裝修風格,跟陸非煙本人的氣質如出一轍。

  這些都是淩自橫在路上告訴我的。

  我們的車子直接開到“陸祥園”樓下,傅湛正迎候在寒風中。

  車子停穩,他為我打開車門,臉上依然掛著令人不安的笑容。

  我微笑著下車,沒用他攙扶。

  甚至,盡可能避免跟他有任何細微的觸碰。

  淩自橫把鑰匙拋給負責挪車的傭人,然後快步跑過來,半攬住我的細腰。

  他不是冒失的人,這動作是做給某人看的。

  有點宣誓主權的意味。

  傅湛扯唇淡笑,做出“裏麵請”的手勢。

  我點頭致意後,隨淩自橫進了門。

  去衣帽間脫掉外套,再進一道門,便是舞廳,亦兼作臨時休息室。

  廳堂四周遍布桌椅、軟幾和歐式皮沙發,中間則是大大的舞池。

  大部分人都已經到場,淩自橫便帶著我四處打招呼。

  左不過是他怎麽稱呼我就跟著怎麽稱呼,其餘時間隻要沒有焦點地掃視以及沒有內涵地傻笑就可以了。

  雖然三年前接待過其中的絕大多數人,可當時並沒有看他們的臉,所以我還是一個也不認得。

  倒是他們對我印象蠻深,紛紛主動跟我攀談。

  談論內容不外乎是與ISIPCA以及香水有關的粗淺話題。

  期間兩次瞥見淩伯年,他的目光一直跟著我和淩自橫,臉上那種悠然自得的驕傲神態無遮無掩。

  真不懂,這個老男人的虛榮心怎麽會這麽強。

  ――難道當年他招惹彩姐也是因為虛榮心作祟麽?

  或許他認為玩.弄尚未成年的小姑娘是值得驕傲的事情。

  否則要怎麽解釋他的始亂終棄……

  當我們走到亞叔跟前的時候,淩自橫愣了一下,“二爺爺好!”

  我抿嘴淺笑,踟躕著要不要也跟著叫一聲“二爺爺”。

  亞叔深知我心,搶先問道,“是淩家長子自橫吧?”

  “是。二爺爺,我們上次見麵,大概是在七年前。沒想到您還是老樣子。”淩自橫客套道。

  我卻覺得亞叔跟七年前應該真的沒什麽差別,他現在看上去也不過三十出頭。

  “自橫那時還是個翩翩少年,現在已然是個成熟男人了……”亞叔的口吻不無感慨。

  ――沒想到男人之間互謙起來也可以這麽溫文爾雅。

  嘖嘖,這才是“上流人士”該有的調調。

  “對了,二爺爺,這位是我小妹,初玖。”淩自橫的手臂搭上我的後腰,向亞叔介紹道。

  亞叔凝眸看著我,擺出不苟言笑的表情,“好,很有靈氣的小姑娘。”

  我隻微微頷首致意,怕一開口就會笑出來,愣是沒敢出聲。

  淩自橫看在眼裏,可能覺得我有些失禮,張嘴準備解釋,卻被門口的喧嘩聲給打斷。

  原來,是陸非煙到了。

  上午祭掃時的女子,內著一身兒純黑旗袍,外麵是長身兒黑色貂裘。

  頭發是散開的,隻在耳後別了一朵雅致的小白花。

  神秘素雅,成功演繹了“要想美,一身黑”這六個字。

  而此刻,她摘掉了頭上的白花,將頭發編成鬆散的花盤,更添幾分慵懶。

  身上的黑衣已經換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純白色曳地羅馬裙。

  雖未施粉黛,卻典雅俏麗。

  短短半天工夫,又讓人理解了“要想俏,一身孝”的含義。

  我心中暗忖,換作我是男人,也會選她的。

  而那個選了她的男人,就站在她的身旁,陪她一起與客人們寒暄著。

  我垂下眼簾,轉身避開,繞到亞叔裏麵的位子上坐好。

  他的身體像一道屏障,把我擋在了角落裏。

  “冷不冷?”他低聲問我。

  “有二爺爺在,怎麽會冷?”我巧笑著回答,卻沒有看他。

  他清了清嗓兒,“丫頭,瞧你,都把我喊老了……”

  ――如果我沒聽錯,他是在撒嬌嗎?

  這個小聲調,若是再配上堵嘴的表情,可不就是紅果果地撒嬌麽!

  大庭廣眾下之下,明擺著是求我調.戲他呢!

  不行,可不能由著他撒嬌賣萌的。

  想了想,我促狹地拿出傅湛給我的紙條,在桌子下麵偷偷塞到他手中。

  ――之前淩自橫一直在身邊,實在不方便細看上麵的內容。

  再者,我也不是很想看。

  “是什麽?”亞叔挑眉問道。

  我聳聳肩,“在墓地的時候,傅湛給我的。”

  亞叔把紙條拿到桌子上,攤開,隻掃了一眼,臉色就寒了下來。

  “你看過了?”沉聲問我,同時把紙條揉在掌心。

  我吸了下鼻子,“沒有。上麵寫的什麽?”

  “沒什麽……”說著,幾下將其撕碎。

  從他這個反應,便可以知道,傅湛一定沒寫什麽好話。

  “答應我一件事……”他輕聲喃語。

  “唔……”我擺弄著桌上的歐式花瓶,作出心不在焉的樣子。

  他沒有看我,抿了一口清茶,“丫頭,今晚無論我說了什麽,你都別出聲,行嗎?”

  我睨了他一眼,又低下頭。

  等不到回應,他轉頭看著我,“行嗎?”

  我緊閉雙唇,搖頭不語。

  他失落地歎息,一副沒轍的樣子。

  “是你說的,今晚無論你說了什麽,我都別出聲……”我正色咕噥道。

  “小丫頭……”他假裝喘粗氣,在桌子下麵捉住我的手,輕輕抖了抖。

  還想逗逗他,可是淩自橫也跟著繞了過來,在我身旁坐下。

  我跟亞叔之間的美好氣氛瞬間冷凝澀滯。

  晚餐時間還早,大家都在三五成群地閑話家常。

  隻有我們這桌,三根木頭團團坐。

  過了會兒,淩思昂走了過來。

  “大哥,父親讓你和丫頭一起過去說話。”

  淩自橫當即起身。

  我在桌子下邊撓了撓亞叔的手心,然後站了起來,隨兩個哥哥去見淩伯年。

  走近,才看見那對璧人也在。

  沙發上還有一個人,竟然是闊別了數月的吾奕欣。

  “呀,奕欣姑姑!”我忘乎所以地撲過去,“上午怎麽沒有看見你啊?”

  她一如既往地恬然微笑,“有個很重要的研討會,耽擱了行程,這不,剛趕過來。丫頭,姑姑還以為你把我給我忘了呢!”

  “姑姑那麽疼我,怎麽可能忘了啊……”摟著她的脖子,跟她貼臉。

  淩伯年雖然眼中帶笑,但嘴上卻在嗬斥我,“你奕欣姑姑風塵仆仆才進門,趕緊讓她歇歇。”

  我便鬆開了她,但,我們的手還緊緊握在一起。

  重逢本是歡喜事,奈何有人出來大煞風景。

  就聽吾競堯語調悠然地說道,“伯年兄,既然長姐跟初玖的感情這麽要好,不如就讓初玖到吾家小住幾日,讓她們好好聚一聚吧!”

  我聽了,驚得後背發冷,一時竟忘了反對。

  沒等淩伯年表態,淩自橫嘴快一步,“奕欣姑姑,父親把海邊別墅給了我,現在初玖就住在我那兒。您跟暉城大學不是有個研究項目要談嗎?那邊離暉大很近的,走路隻要幾分鍾。所以,還是您住過來比較好。”

  我頻頻點頭,“姑姑,來嘛,去我那兒嘛……”

  其實心髒已經緊張得在敲鼓。

  ――如果淩伯年執意要我住到吾家去,事情就麻煩了。

  誰料,奕欣姑姑卻搖搖頭,“自橫,我跟暉大的合作因為某些原因暫停了。所以,初玖還是陪姑姑去吾家住幾天吧……”

  “可是……姑姑……”我結巴著,絞盡腦汁尋找拒絕的借口。

  然,淩伯年卻給我的期望判了死刑,“初玖,就去吾家住幾天吧,好好陪陪你奕欣姑姑。你讀大學那三年,全賴她的照顧。”

  “父親……”淩自橫的口吻略微急切,“初玖這幾天身體一直不好,去了吾家會添麻煩……”

  吾競堯打斷了他的話,“自橫啊,別忘了,你奕欣姑姑是醫科出身。初玖病了,待在你奕欣姑姑身邊遠勝過去醫院呢!”

  淩自橫還想說話,但被淩伯年以嚴厲的眼神給止住了。

  “初玖,明天你就住到吾家去,陪你奕欣姑姑幾天。她是要留在國內過春節的,你就陪她過節吧!”淩伯年以大家長的姿態發話。

  完了,這事兒再無轉圜的餘地。

  我不想應答,但看見奕欣姑姑殷切的眼神,也隻能如此。

  乖巧地頷首,然後靠在她的肩上。

  一直沉默不語的陸非煙倏然柔聲說道,“伯年哥,初玖性格開朗,我也十分喜歡她呢!等長姐回了法國,讓初玖也來陸家陪陪我吧!正好,我還可以向她請教香水知識。”

  這次,不等淩伯年發話,我淡然婉拒,“謝謝非煙姑姑的好意。不過,等奕欣姑姑回了蒙彼利埃,我也得回巴黎上學去了。”

  淩伯年倒是沒有再勉強我,微笑著對陸非煙說道,“非煙,來日方長,等她將來畢了業,有的是時間幫你擺弄香水。”

  陸非煙不無遺憾地蹙起黛眉,眼巴巴地望著我,“那好吧,我隻能忍到初玖畢業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感覺她的目光中有隱隱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