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請你馬上出去
作者:程小樹      更新:2021-05-07 05:43      字數:3446
  “你、你要做什麽?”我把毛巾抱在胸口,不安地質問。

  他歪著頭,袖著雙臂望著我,一言不發。

  沒有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咽了口唾沫,強令自己鎮定。

  目光從他臉上挪開,掛好毛巾,挺直脊背邁步出門。

  路過他身邊的時候,沒有出現任何意外,很順利地擦肩而過。

  出門之後,我撫著心口窩,不停地作深呼吸。

  呼!即便隻是一瞬間的接近,那股馨香還是留在了我的鼻腔裏。

  好討厭!

  剛回到臥室,亞叔便走了進來。

  “他在,所以我沒敲門……”進門後先輕聲解釋。

  我了然點頭,“亞叔,你去洗洗澡吧,中午在廚房忙了一身汗。”

  他抻起領口,作勢聞了聞,“還真有汗味。那我去衝個澡,很快就回來。”

  說罷,到衣櫥那兒找了一套幹淨睡衣,出了門。

  我趴在床上,拿出之前的課堂筆記,隨便翻看著。

  沒一會,身後有腳步聲。

  以為是亞叔,我便隨口問道,“你晚上吃了那麽多東西,會不會不消化啊?”

  沒有回應。

  扭頭看去,嚇得我差點驚叫出聲。

  竟然是那個人。

  “你來做什麽?”我坐了起來,向後挪蹭著身子。

  他站在地中央,似乎並不打算走過來。

  甚至,連話都沒說,就那麽淡淡地望著我。

  “你出去――”我又惱又怯地驅趕。

  他動都沒動,目光在我身上逡巡著,有點漫不經心。

  我忍無可忍地提高了聲音,“吾先生,請你馬上出去!”

  終於,他不屑地笑笑,轉身離開。

  有些莫名其妙。

  但,傳遞了危險信號。

  稍後,亞叔洗完澡回來。

  他白天都是打了發泥梳成背頭,晚上洗澡之後就直接回自己房間睡覺,因此這是我第一次見他不梳背頭的樣子。

  濃密的頭發散落下來,至少年輕六七歲。

  “玖兒,你怎麽了?嗯?”見我發怔,他走到床邊,關切地詢問。

  我搖搖頭,“沒事。第一次看你把頭發放下,有點小震驚。”

  ――既然剛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就不要告訴他了,免得他跟著傷神。

  他扒拉著頭發,靦腆地笑笑,“是不是顯得很邋遢?”

  “沒有!”我起身,以膝當腿,踱到床邊,左右打量著他的發型,“很帥,年輕好多!”

  有亮亮的光芒在他的眼中閃爍著,“真的年輕了?那,如果刮了胡子呢?會不會更年輕?”

  我想了想,“刮胡子不好!”

  “為什麽?”他側著頭,臉上畫著問號。

  “你想啊,作為律師,形象很重要,必須給客戶一種值得信賴的感覺。你把自己變得又帥又年輕,人家可能會質疑你的能力,到時候把你當成花瓶男就不好了!”我認真分析道。

  他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那,這又帥又年輕的一麵,隻給你看,好嗎?”

  “必須的啊!”我伸手擺弄他的頭發,“叫亞叔都有點不合適了,應該叫戰哥!”

  “戰哥?”他怔了怔,把我摟在懷裏,語調深沉,“玖兒,你是亞叔的開心果!”

  我戳著他的肌肉,咬牙切齒作發狠狀,“亞叔是玖兒的保護神!”

  他悶笑兩聲,輕輕把我推開懷抱,“那,我們就相依為命吧!”

  “好哇!”我頑劣地露出小虎牙,“現在,我要開始鬧騰了啊!”

  他挑著單眉,“怎麽個鬧法?”

  “同居之人必有的鬧騰啊……”說罷,搭著他的肩膀起身,在床上有節律地蹦跳起來。

  亞叔不是傻瓜,反應過來之後,也上了床。

  他先撈住我的腰,讓我坐好,然後,接力撼動。

  床墊的彈性很好,我在上麵跟著忽忽悠悠,嘖嘖,這個舒坦!

  舒坦了嘛,自然就想哼唧。

  於是,我不厚道地哼唧了兩聲。

  亞叔的臉瞬間變紅。

  我抱歉地吐舌,然後默默躺倒,不再跟著瞎搗亂。

  安靜的屋子裏,曖.昧地回蕩著床墊被擠壓的聲音。

  大約過了半小時,亞叔停了下來,跌坐在我身旁。

  見他累出了細汗,我不禁抿嘴忍笑,睡意都跟著淡了。

  爬起來,用睡衣袖口幫他擦了擦汗,順帶耳語誇讚,“亞叔的演技棒棒噠!”

  他笑笑,拍拍枕頭,聲音很輕,“快點睡吧!等你睡著了我再躺下。”

  “為什麽?”我同樣輕聲發問。

  “這樣你才能睡得踏實。”說著,幫我躺好。

  沒等他直起身子,我便扯著他的胳膊,令他躺在了我身邊。

  “你都累了一天了,一起睡!”扯了他的被子,幫忙蓋上。

  然後,又把自己的被子蓋好。

  ――亞叔怕我晚上踢被子凍感冒,所以從住進來的那天起,床上就放著兩個枕頭兩床被子。

  “好了,運動完畢,休息!”我眨了眨長睫,“戰哥晚安!”

  不待回應,就閉上了眼睛。

  “玖兒晚安!”他深沉地回了一句。

  隨後,床頭夜燈被調暗,就好似星空下的亮度。

  我沉沉地睡著了。

  大清早,被敲門聲吵醒。

  “嚶嚀”著睜開睡眼,卻發現自己的手掌正撫在亞叔的美髯上。

  而他,正眼帶笑意望著我。

  我沒有把手拿開,反而放肆地揉了揉他的臉頰,“難怪在夢裏抓到了小刺蝟,原來是摸了亞叔的胡子。”

  他收起笑容,動著麵部肌肉,配合我的手指。

  本來玩得很開心,誰知敲門聲隻停了一小會,又開始沒完沒了地響著,還伴隨著喊聲。

  “二叔――,我榨了豆漿,你是喜歡鹹味的還是甜味的?”

  亞叔幫我撥了撥亂發,“我得去看看,否則他能把廚房拆了。”

  我收回手掌,“去吧。”

  “你再躺會兒,等早餐好了我來叫你。”說完,他起床出門。

  緊接著,那人的聲音又斷斷續續傳進我的耳朵。

  “二叔,差不多就行了,別對自己要求太高,……傷身!”陰陽怪氣的口吻,任誰都能聽出這話的意思。

  亞叔沒作聲,我能想到他的樣子,一定是不以為意地笑笑。

  沒人接招,那人便不再出聲。

  稍後,我起床洗漱吃早餐。

  雖然他們沒有細說哪種食物是誰做的,但,隻嚐一口,我就能準確分辨出食物是出自誰手。

  但凡是那人做的東西,吃第一口時我便蹙眉嫌棄,絕對不碰第二次。

  整餐飯都在津津有味地朵頤亞叔做的食物。

  餘光瞟見兩個男人之間的數次對視,我心裏有點小小的得意。

  ――嘁,姑奶奶的高嗅商可不是白給的!

  上午,那人提議去盧浮宮看展覽。

  本來我是有心同意的,可亞叔第一時間否決了提議。

  我知道,他擔心我會累到。

  “二叔,你原來沒這麽宅,怎麽忽然轉了性子了?”那人抱怨道。

  亞叔不予解釋,而是低聲對我耳語,“你若想去,等開春兒之後我再帶你去。”

  好吧,昨夜下了一場大雪,今天外麵確實有點冷,不去也罷。

  我們兩個不出門,那人也跟著在家悶了一整天。

  依舊是亞叔整理資料,我看書。

  而那人,似乎耐心耗盡,不斷地發出各種聲響,連走路都故意趿拉著鞋子。

  冬季晝短夜長,天黑得早。

  用過晚飯,亞叔讓那人陪他出去買東西,兩人穿上大衣就出了門。

  大概兩個多小時的光景,他們才回來。

  我依然坐在床上看筆記,沒有出臥室。

  好一會,亞叔推門而入。

  抬頭看他,眉角破了一塊,衣服上還有血跡,嚇得我趕緊扔掉筆記跳下床。

  “亞叔,你這是怎麽了?啊?傷到哪兒了?要不要去醫院啊?”事發突然,我有點不知所措。

  他搖搖頭,雙手搭在我的肩上,“放心,我沒事。倒是競堯,傷得有點重。”

  突然心慌不已,我澀著聲音發問,“他怎麽了?”

  “右臂骨折。”頓了頓,“身上還有多處軟組織挫傷。”

  我略有失神,“怎麽會這樣?你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

  亞叔喟歎一聲,“我們剛下樓,走了沒多遠,就遇到四個持械搶劫的混混,競堯為了保護我才受的傷。”

  “報警了嗎?”我下意識問道。

  他點點頭,“四個混混都被我們製服了,警察把他們帶走,我們配合做了筆錄,然後又去醫院做檢查,所以現在才回來。”

  “傷得那麽重,他應該住院的……”我猶豫著建議。

  亞叔滿口無奈,“打完石膏,醫生也建議留院觀察一晚,可是他說什麽都不肯。倔強勁兒上來,誰都拿他沒辦法!”

  我沒有再說什麽,幫他找了幹淨衣服換上。

  原本有心去書房看看那人的,轉念一想,或許,我的不聞不問會令他心寒,從而斷了某種念頭。

  遂,收起惦記,硬下了心腸。

  睡前,亞叔去幫那人簡單洗了洗,據說狀態還好。

  許是連著幾小時的折騰,實在很疲憊,亞叔躺到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而且,睡得很沉。

  我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想到他們脫下來的血衣還沒有處理,若是擱置太久,一定洗不掉。

  於是,緩緩起身下床,去了衛生間。

  用了半個小時,把所有染血的衣物都洗幹淨了。

  晾好衣服,準備回臥室。

  路過客廳的時候,忽然聽見了痛苦的吟聲。

  猶豫再三,我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