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是想懲罰我嗎
作者:程小樹      更新:2021-05-07 05:43      字數:3465
  我趕緊翻看手機日曆,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明天就是農曆九月初九,我的十九歲生日。

  國內比這裏早幾個小時,也就是說,此時此刻已經是初九淩晨。

  淩自橫打電話來,其實是想祝福我,結果我卻匆匆收了線。

  有點內疚,想打回去道歉,又覺得不妥。

  思來想去,給他發了條信息。

  “哥,謝謝你。晚安。”

  很快,收到了回複。

  “照顧好自己。生日快樂!”

  會心一笑,我放下了電話,卻聽見隔壁房門被摔得山響。

  搞不懂五叔究竟在怒什麽,難道哥哥祝福妹妹有錯嗎?

  不想去哄他,晚上洗漱完我就回自己臥室睡覺了。

  估計他還氣著呢,也窩在他的房間不肯露麵。

  嘁,不見就不見,反正錯又不在我。

  不過老實說,沒有他的懷抱,沒有那股子馨香,輾轉反側了好久,我才勉強入睡。

  第二天一早,有敲門聲。

  我翻了個身,沒回應。

  敲門聲停止,隨即有腳步聲從門口漸漸遠去。

  起床,洗漱完,我背著包包到玄關換鞋子。

  剛穿好一隻,就被抓住了手臂。

  轉頭望去,五叔氣呼呼地看著我,餘怒未消的樣子。

  “吃了早飯再走。”每個字裏都有火氣。

  看樣子,他用一個晚上的時間來發酵怒氣,而非滅火。

  這種情況下,我怎麽可能心平氣和!

  “謝謝,我不餓。”冷冷地說完,用力甩脫他的手,彎腰蹬上另一隻鞋。

  “不餓也得吃!”語畢,就來拎我的腰。

  早就防著他來這一手,沒等手指觸到衣服,我已經一躍而逃。

  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開大門衝了出去。

  五叔跟著奔出來時,我已經跑到步梯間下了半層樓梯。

  他身上隻裹著睡袍、穿著拖鞋,所以沒有再追上來。

  到十五層去坐了電梯,我優哉遊哉下了樓。

  出了樓門,抬頭看看天空,陰雲密布的樣子,就跟吾某人的臉似的。

  幸而我有帶傘的習慣,下了雨也不怕。

  走小路,二十分鍾就到了學校。

  路上買了個三明治吃,還喝了杯熱牛奶,勉強填飽肚子。

  午飯是在學校餐廳解決的,全是我不喜歡的西餐,隨便點了兩樣,湊合果腹。

  唉,才兩頓飯,就開始想念五叔的廚藝。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要屈服於他的淫威!

  ――如果這次妥協了,以後淩自橫再跟我聯係,他還得各種大發作、小發作。

  中午,天空開始淅淅瀝瀝地落雨。

  到放學的時候,雨勢已經變大。

  站在教學樓門口望向某個固定的地點,那輛每天都來接我的車子並未出現。

  有個同學好心地想要載我一程,被我謝絕了。

  反正有雨傘,莫不如走回去。

  背好包包,裹緊風衣領子,我撐傘走進了雨裏。

  秋雨綿綿,夾雜著寒氣,令人身心都跟著發涼。

  忽然回想起幾年前的秋天,我跟彩姐在大雨中收攤,娘倆淋得跟落湯雞似的。

  推著板車往家走的路上,她說:“玖兒,這雨水啊,其實就是老天爺的眼淚。而秋雨,是最悲傷的淚水。”

  現在想想她的話,透著詩意,亦滿賦悲傷。

  恰巧今天又是她的“苦日”,更令人無比唏噓。

  呼!我今生最大的遺憾,就是除了為她報仇,再也不能讓她過上好日子……

  深歎一聲,撒目雨霧,不期然卻望見了穿著一身兒淺古銅色西裝的男人。

  他就在我們經常光顧的那家餐館門前,倚車而立。

  沒有打傘,渾身濕透,頭發落在眉間,不停滴水。

  我心裏一急,趕忙快步走上前。

  “你幹嘛啊?淋雨好受是吧?這麽冷,會感冒的……”一邊絮絮叨叨說他,一邊從包包裏拿出手帕為他擦拭臉上的雨水。

  他就那麽死死地盯著我,一言不發。

  指頭觸到他的臉頰,冰涼,我的心裏打了下哆嗦,“在這裏等了多久?幹嘛不到車裏等啊?”

  還是不肯開口說話。

  就這個擰勁兒啊,真是活沒轍。

  我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拖著他的胳膊,把他塞進了車裏。

  然後,繞到另一側,坐上駕駛位。

  打開暖風之後,我才發動車子。

  幸而法國汽車的方向盤也在左側,操作起來沒有困難。

  一路疾馳開回地下車庫,然後拖著渾身濕答答的男人下車、上樓。

  他全程一言不發,進了家門就站在地中央,像根柱子似的。

  我去燒了熱水,把他推到浴室門口,柔聲相勸,“進去衝個熱水澡,聽話!”

  可是不管用,人家動都不動。

  真是要把我給氣死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幾下扒光他的衣裳,連推帶搡弄進了浴室。

  也顧不了什麽羞不羞的,又蹦又跳夠著給他洗頭、衝澡,忙活得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

  就算這樣,他還是不吭聲也不動作。

  那個臉色啊,就跟誰死了似的!

  好歹衝完了澡,給他套上幹淨衣服,吹幹頭發,摁到床上去躺著。

  隨後,我也去衝了個熱水澡。

  再去看他的時候,人已經在被窩裏打起了哆嗦。

  摸了摸額頭,燙手。

  我急忙拿來體溫計,測過體溫,39.7。

  混蛋,到底還是發燒了!

  想拖他去醫院,這回是怎麽都不肯隨我的心意。

  倏然憶起彩姐曾經說過,著涼感冒最好能喝一碗熱乎乎的清粥,然後再吃點退燒藥,美美地睡上一覺,醒來基本就沒什麽事了。

  我便手忙腳亂地去做粥。

  以前跟奕欣姑姑同住的時候,學了點做小菜的技巧,現在也派上了用場。

  談不上美味,算是可以入口。

  把飯菜端到房裏,幫他裹著被子靠床頭坐好,粥碗遞到麵前去。

  依舊定定地看著我,手都不抬。

  恨得人真想一碗熱粥扣他臉上!

  壓了壓火氣,我用湯匙舀了清粥送到他嘴邊。

  嘿,竟然張嘴吃了下去。

  看在高燒的份兒上,不跟他計較,一切都等退燒了再算賬。

  一匙接一匙地喂完整碗粥,把碗盤放回廚房,我自己也吃了點。

  收拾好廚房,找了退燒藥給他吃。

  放藥,喂水,全都假手於我。

  “好了,現在閉眼睡覺吧!”做完所有能做的事情,我準備回自己房間去看書。

  剛轉身,手腕就被鉗住。

  發那麽高的燒,力氣還這麽足!

  “幹嘛?”回頭睨著他,沒好氣地問道。

  從在雨中碰麵到此時,跟個植物人似的被伺候,現在我想歇會兒,竟然還不讓!

  這是什麽道理!

  他沒有回話,稍一用力,把我扯坐在床上。

  “吾競堯,過分了啊!你就不能讓我休息會兒嗎?”我冷著臉色抗議。

  話才說完,就被人攬著腰拖到了被窩裏。

  熱氣撲麵而來,有些灼人。

  隔著衣裳,都能感覺到他的燙。

  “聽話,好好睡一覺,醒了就好了。”心軟導致口軟,我柔聲勸道。

  他沒出聲,把我緊緊地摟在了懷中。

  許是高燒所致,能聽見他的心跳像敲鼓一樣,速度很快。

  “五叔,告訴我,頭疼不疼?”我仰著腦袋問道。

  他搖搖頭,――可算是有了回應。

  我扯了被子蓋好他的肩膀,“除了發燒,還有別的難受的感覺嗎?”

  他沒有說話,拉著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

  “心髒不舒服?應該是發燒導致的……”我作勢揉了揉,“別擔心哈!等燒退了,就不會這麽難受了。”

  他卻又搖了搖頭。

  我沒明白具體是什麽意思,猜測著,或許他是想表達真的很難受。

  於是,我稍稍離開懷抱,望著他的臉,“等著,我出去買點醫用酒精,給你物理降溫。”

  說完,準備爬起來。

  可是,腰卻被攬得緊緊的,動都動不了。

  “五叔,別任性,聽話,我一會就回來。”手搭在他額頭上,還是那麽燙。

  他把頭埋在我懷裏,拱了拱,不動了。

  這個樣子,讓人又生氣又心疼。

  “不就是一通電話嗎?至於氣成這樣嗎?還跑到雨裏去傻等!把自己給弄病,是想懲罰我嗎……”越說越難過,不由自主地拖起了哭腔。

  他惶然抬頭,潤了潤幹涸的嘴唇,終於開口說話,“我是在懲罰自己。”

  我一愣,“懲罰個屁啊!現在淋得感冒發燒,好受了?”

  “昨天傍晚你跟我生氣,晚上沒理我,今早連飯都沒吃,中午也沒有出校門……”垂著眼簾,聲音低啞。

  “那不是在等你消氣麽!”自然而然出口的話,竟是我之前沒有意識到的真相。

  他呼出一口灼人的熱氣,“跟你哪有那麽多氣可生!就算因為什麽事情當時被你氣到了,頂多五分鍾,我便會自動消氣。這輩子算是栽在你手裏了……”

  那個口吻,楚楚可憐,又心甘情願。

  “你啊!成熟時像個老頭子,幼稚時就是小孩子!”我雙手捧著他的臉,忍不住親了親薄唇。

  “傻瓜,別親,會傳染的……”他的臉比之前更紅了。

  我又促狹地親了上去,無所顧忌。

  卻不想,這回他攬住了我的後腦勺,反守為攻,大肆吻啄……

  擁吻之後,我們抵額喘息。

  他的熱氣將我籠罩,沸騰了我的身心。

  莫名的氣息在被子裏嫋然而起。

  急喘逐漸平靜,他呢喃著對我耳語,“小野馬,我不要等了,求你,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