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惱羞成怒反咬一口
作者:程小樹      更新:2021-05-07 05:43      字數:4562
  皮膚上有什麽東西劃過,毛骨悚然的感覺。

  男人性起時的喘息在呼嘯,似進攻的號角。

  我沒有哭,仇恨不容人哭泣。

  而就在我發誓定將報複的時候,房門忽然傳來響動。

  不是敲門聲,是瘋狂的踢踹。

  正欲行事的傅湛下意識起身,怔了一下才慌亂地整理衣褲,很顯然是受了驚嚇。

  沒等他下床,已經有人衝進房間。

  我感覺到床墊顫抖了一下,然後,有什麽東西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接踵而來的是拳頭狠狠挨到皮肉的聲音,摻雜著細微的悶哼,間或還有皮鞋踢到骨頭的響聲。

  ――在西郊棚戶區,我曾不止一次地觀戰過鍾冶與人鬥毆,對肉搏的聲音十分熟悉。

  十幾分鍾之後,再也聽不到挨打者的哼叫。

  終於,凶狠的狂毆停了下來。

  隨即,有人上了床,又有黑影懸在了我的上方。

  但,不是傅湛!

  “五……叔……”我喃喚一聲,沒有驚訝,亦沒有委屈。

  熟悉的香氣,是他的標識,對我而言具有安撫功效。

  他咒罵一聲,為我係上散開的衣衫。

  然後,用被子將虛脫的我緊緊地裹住。

  我感覺自己像個超大的嬰孩,躺在溫暖的臂彎裏。

  他的手掌撫上我的臉龐,聲音深沉得仿似大提琴音,“小野馬,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笑了,“還……好……,不算……晚……”

  溫潤的唇在我的額頭上沾了沾,“別說話,養養精神。”

  除了聽話,別無選擇。

  真的好想摸摸他的臉,想問問這個男人,為什麽他總能像天神一樣出現,救我於危難。

  少頃,門口響起了吵雜聲。

  “小湛――”傅清雅淒厲的叫聲傳了過來。

  不甚雜亂的腳步聲交疊著,還有淩自橫低喚“舅舅”和撥打120求助的聲音。

  “是誰把小湛傷成了這樣!”傅清雅似乎在質問床上的人。

  “是我!”五叔沉聲回道,不閃躲,不遲疑。

  傅清雅明顯一愣,“為什麽?你們遠日無憂近日無仇,為什麽把他打成這樣?”

  男人把我安放在床上躺好,然後才不疾不徐地回答,“如果他不遭受皮肉之痛,那就得去吃牢飯。二選一的懲罰,逃不掉的!”

  “懲罰?這是什麽意思?他做錯了什麽事,要接受你的懲罰?”傅清雅到底是見過世麵的女人,神誌恢複了清醒,說話的口吻又端莊起來。

  “你弟弟,用下作的手段強.奸未成年少女,雖然未遂,但,足可以坐個三五年牢。”五叔的口吻變得咄咄逼人,“被打一頓,還是去坐牢,大嫂會選哪個?”

  傅清雅馬上辯解,“不可能!小湛不是個荒唐的人!明知是親戚關係,怎麽會意圖染指?我倒是懷疑這個野丫頭勾.引在先,而小湛斷然拒絕,所以野丫頭才惱羞成怒反咬一口!”

  “大嫂,你也是個女人,怎麽會說出這麽不堪的話來!如果今天的事情發生在語橙身上,你還會這麽說嗎?”男人不快地質問。

  “當然不可能!語橙是小湛的親外甥女,絕對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語氣十分篤定。

  “所以你的意思是,初玖不是傅湛的親外甥女,發生這種事情是情有可原的咯?”一句頂著一句,不饒不讓。

  傅清雅語塞之後有些支吾,“……總之,小湛不可能做錯事!”

  “一切都是我親眼所見。”五叔冷哼一聲,“要麽,等傅湛醒過來之後你親口問問吧!”

  傅清雅立刻潸然淚下,“他這個樣子,還能醒過來嗎?”

  “斷了幾根骨頭而已,沒有生命危險。如果我想要他的命,絕不會給他留這些傷。”似乎對自己的拳腳很有把握。

  又一個善於打架的男人。

  “自橫,如果你不想讓今晚的客人看見你舅舅被120抬走,最好背他出側門,直接送到私立醫院去。放心,他還死不了。”五叔“好心”建議道。

  淩自橫沒作聲,傅清雅則按捺不住了,催促他快點送舅舅去私立醫院。

  似乎考慮了片刻,淩自橫給120打去了取消就醫的電話。

  隨後,跟傅清雅一起,把傅湛背了出去。

  房間裏安靜下來,雖然明知這件事不算完,我還是沉沉地睡著了。

  一個星期過去了,傅湛還在醫院裏躺著。

  聽傭人私下裏議論,說他傷得不輕,得過陣子才能出院。

  讓我意外的是,淩伯年並沒有深究小舅子挨打這件事。

  甚至,他連提都沒有提過。

  他也沒有對我嚴加責問,仿佛什麽都不知道似的。

  不過,傅清雅就沒這麽沉得住氣了。

  隻要是單獨碰麵,她都會陰陽怪氣地敲打我幾句,優雅氣度蕩然無存。

  有兩次,淩自橫湊巧出現,無意間幫我解了圍。

  停了三天課,他又繼續給我補習。

  跟淩伯年一樣,從淩自橫口中也沒有聽到關於那晚的一個字。

  肚子裏藏得住東西,倒是讓我對他高看了許多。

  又過了幾天,淩思昂和淩語橙從英國回來休假,大宅又熱鬧了起來。

  這天中午,我的房門被“咣咣”敲響,毫無禮貌可言,大有拆門的架勢。

  猜到不速之客有可能是誰,我隨手操了一把美工刀藏在袖口內。

  果然,打開門板,淩思昂和淩語橙兄妹倆正耀武揚威地站在走廊裏。

  淩語橙用鼻孔望著我,滿口興師問罪的言辭,“死野種,把我舅舅害成了那個樣子,你必須要接受懲罰!”

  “是你舅舅意圖強暴我,才被救我的人一頓暴揍的!”我毫不示弱地高聲辯解。

  ――不知道五叔的名字,隻能暫時稱呼他為“救我的人”。

  “荒唐!我舅舅是暉城有名的謙謙君子,許多女人投懷送抱他都不屑一顧,又怎麽可能沾染你這個下賤的死野種!”淩語橙大聲嚷嚷著,把傅湛形容得和柳下惠有一拚。

  我懶得再跟她解釋,伸手就要關門。

  見狀,淩思昂抬臂一擋,“想逃?心虛了是吧?”

  “心虛個屁!”我恨聲罵道,“跟黑白不分的人沒什麽好說的!你們自己去問傅湛,他要是不怕天打雷劈,就隻管說假話!”

  “舅舅都告訴我了,就是你主動勾.引的他……”說著,淩思昂伸手來抓我的胳膊。

  我當然不會讓他得逞,情急之下,拔出袖子裏的美工刀,直接朝他揮了過去。

  刀尖閃過的時候,離他的臉隻有一厘米的距離。

  淩語橙頓時傻了眼,臉色煞白地捂住自己的麵頰,就仿佛差點毀容的是她似的。

  淩思昂也跟著愣住,許是怎麽都沒想到,我竟然還手持“凶器”。

  場麵暫時被我控製,必須乘勝追擊。

  “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你們合謀把我打暈後扔到了廢棄倉庫。如果我把手裏的證據交出去,你們就要接受法律的製裁!”一打二罵三嚇唬,能壓一時是一時。

  “證據?什麽證據?”淩語橙下意識問道。

  我冷笑著搖頭,“想想你們害我的時候丟了什麽?”

  兄妹倆麵麵相覷,明顯軍心動搖。

  “雖然我跟你們不是一母所生,但是,念在血管裏都流著淩氏的血,我把這件事壓了下來。你們應該知道,父親是絕對不允許淩家手足互相欺辱的。”我繼續敲邊鼓。

  淩思昂把目光從淩語橙那兒挪到了我的臉上,語氣緩和了一些,“你的意思,是服軟了嗎?”

  我努了一下嘴唇,收回刀子,聲音裏帶著弱弱的怯意,“再怎麽,都改變不了你是我二哥這個事實。若不是你一開始就態度強硬,我幹嘛要跟你作對啊?傷了自己的哥哥,我就不心疼麽?”

  ――對付男人,以柔克剛才是王道,這是彩姐教給我的殺手鐧。

  果然,淩思昂聽了我的話之後瞬間褪掉了渾身的煞氣。

  “語橙,我們走吧!”他轉頭對淩語橙說道。

  “二哥!”淩語橙氣急敗壞地尖叫,“我們不是說好要為舅舅報仇的嗎?怎麽你現在還向著死野種了呢?”

  “我哪有……”淩思昂的反駁很沒力度,還透著些微的不耐煩。

  “你就有!”淩語橙的大小姐脾氣犯了,不管不顧地吵嚷著。

  淩思昂擰起了眉毛,但沒有說話。

  我抽了一下鼻子,扔掉美工刀,上前扯住他的手臂,“思昂哥,對不起,剛剛差點又傷了你,還害得二姐誤會你。要麽,你打我幾下吧!別為了我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開罪了一奶同胞的親妹妹……”

  “這可是你說的!”淩語橙滿眼的殺機,扭頭看著哥哥,“二哥,給我狠狠地打她!”

  我認命地闔上雙眸,聲音軟得好似棉花糖,“思昂哥,你打吧,我受得住……”

  我在賭,賭淩思昂會不會被我的溫柔降服。

  從來不諳溫柔為何物的我,初次用此工具,有點不夠得心應手。

  管他呢,實驗目標不也是個沒什麽閱曆的毛頭小子麽!

  “二哥,快點打她,為舅舅報仇!”淩語橙繼續煽風點火。

  我緊閉雙目,兩隻手還拖著淩思昂的手臂。

  為了充分表達恐懼,我收緊十指,把掌心的溫度傳遞給了他。

  淩語橙又催促了一句。

  倏地,明顯感覺到一陣疾風奔我的臉頰而來。

  完了!

  這一巴掌下來,臉蛋非得腫成屁股那麽大!

  心悸之下,連閃躲都忘了。

  然而,令我深感意外的是,巴掌落下來,隻聽見“啪”一聲脆響,並沒有多疼。

  我惶然睜眼,卻撞上了淩思昂爍爍的目光。

  “二哥,再打她!狠狠地打!”淩語橙囂張地鼓動,哪裏是淑女該有的樣子。

  可是,淩思昂卻板起了臉,“夠了。我們走!”

  我機械地鬆開他的手臂,向後退了一步。

  淩語橙心有不甘,扯著哥哥的胳膊撒嬌,“二哥,我還不解氣!幫我再打她幾巴掌嘛!”

  尼瑪,這發嗲的功夫可夠我學個一年半載的。

  哪成想,淩思昂並不買賬,硬是甩開了妹妹的手,“要打你自己打,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罷,轉身就走。

  “哎――,二哥!”淩語橙大聲呼喊,望著高大的背影直跺腳。

  我袖起了雙手,昂首從眼縫裏瞄著她,“赤手空拳還是持械打鬥,你選吧!”

  淩語橙目光一閃,“誰跟你打?粗野的人才打架呢!”

  話音落地,不待我回應就逃也似的奔樓梯口跑去。

  “如果有一天你想單挑了,直接來找我吧!”對著落跑的身影,我揚著嗓音喊道。

  她沒回應,見鬼似的逃離。

  我撿起美工刀,關好房門,去鏡子前檢查臉頰。

  沒有痛感,也沒紅腫,足見淩思昂收了力氣。

  不過,他還是動了手,說明並不是完全站在我這一邊。

  經過這件事,我也開了竅,――橫衝直撞解決不了問題,須得軟硬相宜。

  是得增強自己的處事能力了,不能總是依賴五叔的保護吧!

  那天,我沒心沒肺地睡著,醒來時他已經不在身邊。

  沒勇氣拿出已經封存的手機給他發信息,更沒勇氣打他的電話。

  自己單方麵斷了跟人家的聯係,被人家救了之後又想要恢複聯係,這麽做實在太不地道……

  收拾了心情,下樓去書房上課。

  在一樓,迎麵遇到傅清雅和傅湛姐弟倆。

  傅湛坐在輪椅上,他姐姐親自推著他。

  原本臉色就很蒼白的男人,此刻更加麵無血色。

  “湛舅舅出院啦?”我看似熱絡地打了聲招呼。

  他沒作聲,空洞的眼神飄過來,無悲無喜。

  傅清雅停下輪椅,繞到弟弟身前,遮住他的身體,“死丫頭,我警告你,再也不要靠近他。”

  我聳聳肩,“這也正是我想對湛舅舅說的話,請他再也不要靠近我!”

  語畢,悠著步子前往書房。

  後背的衣裳幾乎被目光灼燃,隨便吧,有些梁子是必須要結的!

  敲過門,進了書房。

  淩自橫沒有像往常那樣坐在桌前等我,而是抱著手臂站在窗前。

  “橫老師……”我輕輕喚了一聲。

  他的後背僵了一下,轉過身來,衝我點點頭。

  整個下午的課都上得很沒效率,他心不在焉地說錯了好幾個詞,中途還發了幾次呆。

  終於下課,我們兩個都不由自主地輕歎一聲。

  雙雙解脫。

  收好筆記,整理完課本,我趴在桌麵上仰望正襟危坐的淩自橫。

  “橫老師,你是不是失戀了?”瞧那個失魂落魄的樣子,除了被甩再無他解。

  他一怔,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