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作了惡,合該受懲罰
作者:程小樹      更新:2021-05-07 05:43      字數:3999
  “該不會是把人打死了吧?”我揚著眉毛問道。

  彩姐搖搖頭,解開試穿的羊絨大衣扣子,“是……強.奸罪。”

  我張著嘴巴望了她一會兒,“他根本不缺女人,怎麽會去強暴人家呢?”

  彩姐把大衣脫下來,放在床上撫壓著,看得出在掩飾自己的情緒,“誰知道他是怎麽想的,或許因為喝多了……”

  “不對!有緣故的,是不是?”我側頭盯著她,“鍾冶是不是被仇家給‘仙人跳’了?”

  “沒有。”彩姐的眼神兒有些閃躲,“人證物證確鑿,過兩天就宣判了,聽說這次可能要坐個三五年牢。”

  我扳正了她的身體,四目相對,“媽,你有事瞞我。”

  “沒有……”她強顏歡笑,“咱們母女之間從來都沒有秘密的!”

  “那你告訴我,被鍾冶強.暴的女人我認識嗎?”直覺令我問出了這個問題。

  彩姐定定地回望著,終於點點頭,“你認識。是隔壁街的小旭。”

  我聽了,無奈地闔上了雙眸。

  小旭比我大兩歲,她家的水果攤離彩姐的攤床不遠。

  可能是從小跟著家長風吹日曬討生活的結果,她也長得又黑又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好多人都說我們的模樣十分相像,彩姐卻在私下裏跟我說,小旭的眼睛不會說話,所以沒有我漂亮。

  如今,她遭此厄運,我不禁想到了某種可能性。

  “玖兒,你別多想。我就是怕你多想,通電話的時候才沒有跟你提到這個事。”知女莫若母,彩姐抓住我的手,用力捏了捏。

  我擰眉望著她,“媽,你還知道更多的事情,是不是?如果是的話,都告訴我,別讓我胡亂猜測。”

  她垂眸想了想,抬頭時,眼神堅定,“鍾冶喝多了,把小旭當成了你。”

  果真如此。

  我緩緩地籲了口氣,“媽,你是怎麽知道的?”

  “小旭說的,鍾冶欺負她的時候喊著你的名字。”

  我無語了。

  “玖兒,不是你的錯!”彩姐勸道。

  “我知道不是我的錯,但,總感覺自己間接害了兩個人。”他們的臉在眼前交替出現,都是無辜的表情。

  彩姐咂了一下嘴唇,“丫頭,你該不會是想做點什麽吧?”

  我淡然搖頭,“小旭那麽純真善良,她所受的傷害,是做什麽都彌補不了的。為今之計,不讓她跟相關的人和事接觸,一點點淡化陰影,才是上策。”

  “那鍾冶呢?你會去看他嗎?”

  “不,他做了惡,合該受懲罰!”我咬痛了嘴唇,“就算想幫他,也得等他出來之後。這幾年牢,是他欠小旭的。”

  彩姐好像不認識似的看著我,“玖兒,這三個月你都經曆了什麽,怎麽感覺你一下子成熟了很多呢?”

  我沒有回答,伸出手臂擁住她,心裏稍微穩當了一些。

  這次難得的相聚,氣氛就此沉寂,連豐盛的午飯都食之無味。

  直到我下午離開,也沒能再度歡愉起來。

  彩姐送我出門的時候,淩自橫的勞斯萊斯已經停在了街口。

  他沒有下車,也就省了我浪費口舌跟彩姐解釋他的身份,隻當是淩家的司機來接我便是。

  母女倆戀戀不舍地道別之後,我踏上了歸途。

  淩自橫一直目視前方,神色稍微有些凝重。

  我猶豫著要不要問問他怎麽了,卻發覺他並沒有把車子開回淩家大宅。

  勞斯萊斯停在暉城海邊的一處觀景台上,目光所及之處,是湛藍的天空和大海。

  淩自橫把車子熄了火,驀然轉頭看過來。

  我挑了下眉毛,“想說什麽?”

  沉吟片刻,他似乎有點艱難地開口,“今晚家裏要舉行跨年酒會。”

  “是想讓我回避、不要參加這種所謂的高級聚會嗎?”忽然想起剛到大宅時的那番“自我介紹”,想必淩家人至今仍是心有餘悸。

  淩自橫卻搖搖頭,“不,今晚的主角是你。”

  聽了他的話,我沒有炸窩,忽閃著長睫,淡然開口,“想必目的不是為了讓我出醜,應該還有別的居心。”

  他回眸望著我,“算是吧。”

  我往他跟前湊了湊,嘴角噙笑,目光帶鉤,“你敢告訴我實情嗎?”

  “為什麽不敢?”他鮮見地挑眉。

  沒大沒小地戳戳他的腦門兒,我戲謔地回道,“看來師徒情比親情要來得濃烈呢!”

  他巋然不動,任我造次,“初玖,淩家每一個人都有義務為家族榮耀付出一切……”

  我揮揮手,打斷他的話,“隻有你們這些從小養尊處優慣了的人才會那麽在乎所謂的家族榮耀,我隻知道吃飽不餓和困了就睡。”

  淩自橫微微歪頭,“我不奢求你改變自己的觀點,隻是希望你能夠念在我盡心教你的份兒上,答應我一件事。”

  倏然想起了五叔,在危難之際還能提出那樣的要求……

  ――怎麽我遇到的男人都這麽喜歡跟我提要求呢!

  我抿緊嘴唇點點頭,“你說說看,隻要不觸碰底線,我會盡力一試。”

  淩自橫摘掉了圓眼鏡,掏出口袋裏的帕子清潔鏡片,“答應我,今晚參加酒會,不要鬧事。”

  “怎麽算是不鬧事?”我拿過他手中的眼鏡和帕子,細心地擦拭。

  “無論父親和母親是怎麽打算的,你隻消做好淩家二小姐,不與任何人發生摩擦,安然度過今晚的酒會即可。”口吻是日常上課時的口吻,但表情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我沒有馬上答複,擦好眼鏡,幫他戴上,無意間觸到了他臉上的皮膚,“橫老師,你知不知道自己不戴眼鏡的樣子很帥?”

  他正了正眼鏡,點火,開空調,答非所問,“以後出門記得戴手套。”

  八竿子打不著的對話,卻表現出了這個男人的體貼。

  確實,一到冬天,我的手腳就冰涼,這是雨裏雪裏擺攤落下的毛病。

  “好吧,答應你就是。”說完,我舒服地窩在座椅上,把嘴巴埋進了寬大的毛衣領子裏。

  車中又暖了起來,淩自橫掉頭往回行駛。

  中途,沉默了好一會的他忽然開口。

  “酒會上可能會有異性向你獻殷勤,你隻要裝傻就行了,不必理會,更不要跟人家作對。”

  昏昏欲睡的我睜大了雙眸,“讓我做酒會的主角,就是為了把我推銷出去,是不是?”

  “沒你說的這麽嚴重。”他加速超了一輛車,“無非是必要的應酬罷了。”

  “如果有一天,為了所謂的家族利益,我被逼嫁給今晚的與會者之一,但是我根本不愛他,到時候要怎麽辦?”我信口問道。

  他皺起了眉頭,並未作答。

  見狀,我便更加篤定,今晚的酒會藏了很大的貓膩。

  躲是躲不掉了,直麵便是。

  然而,有些事情並不是直麵就可以的。

  淩家用跨年酒會這個由頭,請來了暉城絕大部分的“上流人士”。

  人數恐怕比上回給淩語橙過生日還要多上一倍。

  而淩大小姐本人,明明在放假,卻沒有回國,似乎是刻意回避什麽。

  下午,傅湛來通知我,酒會開場的時候要挽著淩伯年的胳膊從二樓環梯走下去。

  大家心照不宣,他們是想用這種出場方式“名正言順”地把我介紹給所有人。

  聯想到淩自橫說過的話,我還真就有點相信自己是今晚酒會的主角了。

  因了酒會的隨意性比較大,所以對著裝也沒什麽特別的要求。

  我上身穿了一件米白色收腰小西裝,領口露出赭色雪紡襯衫,下麵穿著米白色九分修身褲,腳蹬白色平底小尖頭皮鞋,感覺幹淨利落。

  站到淩伯年身邊的時候,卻遭到了他的質問。

  “為什麽不穿裙子?”冷冷的,頤指氣使。

  我看都不看他,“不喜歡穿。”

  “馬上回房去換!”他頓了頓,“算了,你的裙子未必適合隆重的場合。別浪費時間,去你姐姐房間隨便拿一條穿吧!”

  我沒挪步,轉頭望著他,“你認為所有男人都喜歡淩語橙那種風格嗎?”

  “這是什麽話!”他不無惱怒地發問。

  收回目光,我低頭冷笑,“擁有兩顆不同的棋子,你才更有可能掌控全局。”

  他愣了一下,聲音裏不帶一絲感情,“看來你也不是完全愚不可及。”

  我輕蔑地勾唇,“我在淩家懂得的第一個道理就是適者生存。”

  “知道就好。”他竟貌似欣慰地來了這麽一句。

  這種冷血的人,真是跟他多說一句話都覺得寒徹心骨。

  “姐夫,到時間下樓了。”一直在側的傅湛輕聲提醒道。

  淩伯年點點頭,彎起與我相鄰的手臂。

  盡管一萬個不願意,奈何人在屋簷下,我還是挽住了他,一同走向樓梯口。

  當我們步速緩慢地下了三個台階之後,樓下大廳裏的人都仰望過來。

  許多道探究的目光不懷好意地落在我身上,甚至有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我嘴角噙著笑,無焦點地掃視眾人。

  下了樓梯,依舊是直奔台上,看樣子“賣家”還準備了精彩的推銷詞。

  傅清雅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站在我身旁,滿臉聖母笑,看上去絕對是個慈愛的“大媽”。

  淩伯年清了清嗓,高聲開腔,“首先,感謝各位蒞臨寒舍,出席今晚的跨年酒會。”

  掌聲響過,他把手臂搭在我背上,樣狀極其親昵,“接下來,正式介紹我的二女兒淩初玖給大家認識……”

  話沒說完,又有人牽頭鼓掌,氣氛熱烈得近乎尷尬。

  我雙眼含笑瞥了淩伯年一眼,其中的意味深長想必他多少能懂一些。

  ――今天才算是正式介紹,感情淩語橙生日那天讓我上台發言是整個淩家給我的下馬威,而非傅清雅一人。

  掌聲偃息之後,淩伯年再度開口,“今天把初玖介紹給大家認識,是希望大家能夠施以援手,幫她完全脫離過去的生活,回歸到正常軌道上來。伯年在此先行謝過……”

  說著,態度謙恭地拱手施禮。

  我雖然作出莞爾之態,心底卻不免對這個應該稱之為“父親”的人大加鄙夷。

  ――最後那幾句話,聽起來像求助,實則是撒手把我丟給了在場的男人們。

  然,這還不夠赤.裸。

  “各位,我們初玖的性子有些驕縱,請大家多多擔待喲!”傅清雅的話不啻老鴇的待客之詞,就連表情都跟老鴇如出一轍。

  聽說古代雛.妓的第一晚都安排在十四歲生日之後,我現在已經十六歲,過了黃金年齡,也就能夠理解老鴇和“大茶壺”為什麽如此謙卑地加以推銷了。

  相比較而言,台下的“準恩客”們表現得相對含蓄。

  他們除了遮遮掩掩地用目光研究我的身體價值,並沒有其他過分的舉動。

  “上流人士”慣於將肮髒掩藏在無可挑剔的外表之下,這是我早就領教過的。

  而在一眾“準恩客”之中,一個男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不像別人那樣竭力掩飾、以防失態,而是明目張膽地直盯著我,且表情是令人玩味的好整以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