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 私自邀戰
作者:遙遠之矢      更新:2020-03-01 14:36      字數:4364
  明末之虎最新章節

  “夠了!”

  左良玉臉上騰起怒色,他憤怒地拂袖而起,哏聲道:“仲霖,你可知道,若如此行事,那這湖廣之地,必然會不費吹灰之力,盡落於李嘯賊廝之手。而我軍失此基業,縱得保全手下大部軍兵,將來局縮於湘西南這僻野之地,地瘠民貧,想要發展恢複,豈非盡是空談?仲霖此言,本侯以為,非為高明之策。”

  黃澍見他這般激烈反對,亦是一愣,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那依寧南侯之見,我軍現在卻該如何行事,方為妥當?”

  左良玉冷冷一笑,他來回踱了數步,臉上便有了決然之色,沉聲回道:“仲霖,你方才的意見,本侯細細想來,也有一些可取之處。那就是,現在東邊防線,已是必不可保,若如此,索性盡皆棄了,讓東線全軍疾退武昌,憑借武昌堅城,以抵禦唐軍的進攻。力求在武昌城下,逼退唐軍。本侯以為,如果需要,不但東線要棄,就連鄂西之地,也數盡棄了,全軍精銳,齊集武昌要地,以衛我基業根本。與此同時,派人速速聯係河南南部的李過部兵馬,讓他們與我軍互為拱衛,以為互助之勢。本侯認為,有這般雄厚兵力,這武昌城中的糧草軍械亦十分豐足,當可與唐軍長久對抗下去。這時間未到,鹿死誰手,哼,還難說得很呢。”

  黃澍聽到左良玉這般安排,心下忍不住連連長歎,隻不過,他明白左良玉性子執拗,難聽勸諫,自已也再無勇氣去捋虎須,來反駁左良玉的觀點。

  他沉吟了一下,便呐呐回道:“寧南侯想死守武昌,此計雖然危險,但寧南侯若執意行之,倒是亦可一試。隻不過,凡事還需考慮周全,在下以為,還是不能把雞蛋全部放在一個籃子裏為好。”

  “哦,你這話卻是何意?”

  “寧南侯,在下以為,天有不測風雲,凡事皆需作最壞打算。我軍精銳齊集武昌,雖可與唐軍對抗一時,但終非長久之計啊。以在下看來,能給自已準備一條退路,還是十分必要的。恕在下說句無禮之話,哪怕寧南侯自身不作此想,也該為左公子,作長久打算啊。”

  “仲霖你到底想說什麽?!”

  黃澍聽得左良玉聲音峻厲,便撲通一聲,伏跪於地,大聲稟道:“寧南侯死守武昌,氣節可嘉,若能擊退唐軍,自是最好之事。隻是,萬一事不可為,這武昌丟失,落入唐軍之手,而大人與公子父子二人,卻皆沒能及時突圍逃走,那千辛萬苦打拚出來的左家基業,豈非要盡崩於一時?故在下認為,寧南侯務必作最壞打算,方為妥當啊。”

  未等左良玉說話,黃澍又急急言道:“故依在下之見,寧南侯要死守武昌,亦無不可。但在下還是要請寧南侯下令,讓左公子率其鄂西部眾,立即放棄鄂西,徑撤往湘西南一帶,以保存左家根本。萬一主公有失,則公子尚可在湘西南一帶徐圖恢複,將來興兵進取,為寧南侯複此大仇,亦未可知。若寧南侯硬要召集公子一道歸守武昌,且不說鄂西路途遙遠,這時間上能否來得及尚且不論,就算左公子能攜其部眾及時回歸武昌,這將來萬一武昌城破,豈非隻能落個父子俱亡的下場?!若真到這般境地,將來再來後悔,複有何益?在下言雖粗鄙,但一片忠心,天日可鑒,萬望主公慎決之!”

  黃澍說完,兀自磕頭不止,腦袋磕在水磨青磚地板上,砰砰直響。

  左良玉跌坐回椅上,雙眼空洞無物,整個人有如一具毫無生命力的木頭。

  最終,他一聲長歎,緩緩言道:“仲霖之語,足見忠心。本侯思來想去,也隻有如此了。”

  “主公明鑒,在下十分感念。”

  左良玉點點頭,略頓了頓,便大聲傳令道:“傳本侯之令,命東線金聲桓王德仁二將,如你之計,表麵虛張聲勢,暗中疾疾撤走,領全軍盡歸武昌,與本侯一道守城。另外,速派使者,前往河南求援,讓李自成速派援兵,以救我軍危勢,事成之後,本侯割地送錢,以為酬謝,決不會有半點吝嗇。”

  說到這裏,左良玉喉頭哽咽,眼中竟有淚光閃動。

  唉,割地送錢,以此求人,麵子與裏子盡失,若非情況實在糟糕,自已如何會出此下策啊!

  而地上的黃澍,雖唯唯諾諾,卻一直在盯著左良玉,期望他說出下麵的話來。

  左良玉直視著黃澍的眼神,神情十分複雜,沉默了一下,才低聲道:“仲霖,本侯再派你為代表,緊急趕往鄂西,讓夢庚棄守鄂西,統領全軍精銳,徑自退往湘西南一帶,以保我軍最後之根本。當然,本侯也會迅速從武昌城中調拔大批錢糧軍械,緊急運往湘西南,確保他及全軍將士糧餉無憂。”

  “嗯,寧南侯之令,在下記下了。”黃澍拱手致禮,眼中亦有淚光閃動。

  左良玉安排既定,立即開始按計劃實施。

  很快,正在固守東邊防線的金聲桓與王德仁二將,皆得到了這道連夜送來的密令,二將皆是大驚,全軍亦是嘩然不已。

  軍令在前,二將不敢違抗,遂立即按左良玉指示,虛作聲勢,佯作出擊之態,暗中卻在收拾行李軍械,準備放棄東邊防線,撤回武昌。

  東邊敵兵的異動態態勢,立即引起了正與其對峙的唐軍的注意。

  很快便有哨騎將對麵防線的敵軍異狀,向唐軍第六鎮鎮長劉國能緊急稟報。

  正在專心查看軍用地圖的劉國能,聽到這個消息,頓是頗為驚訝。

  此時,唐軍第六鎮的兵馬分布狀態為,鎮長劉國能與副鎮長額弼綸所率的甲乙二營,與正那駐守宿鬆的左軍金聲桓相對峙。而丙營營長祖大弼,則是在北邊麻城一帶,與駐守此處的左軍王德仁相峙對戰,與本陣倒是相距甚遠。

  因情況緊急,那祖大弼部離本營太過遙遠,劉國能隻來得及召見副鎮長額弼綸,一道來帳中議事。

  額弼綸一入帳內,劉國能立即把現在對麵的敵軍異動,向他簡述了一番。

  額弼綸聞言,不覺亦是眉頭大皺,表情也頗為驚異,他呐呐道:“這倒是怪了,那對麵的左軍,與我軍對峙了數月之久,一直龜縮城中,未敢出戰,怎麽現在忽然這般大膽,竟要出城與我軍對戰了麽?”

  “是啊,此事頗為怪異。按說現在我軍第二鎮兵馬,正在鄂西一帶四處攻略,左軍不得已,複從東邊抽調了近十萬兵馬西援,其東線守備兵力已是不足,如何竟有這般膽略,來與我軍正麵決戰,這事確是頗為奇怪。”劉國能捋著胡須,一臉沉思。

  額弼綸眨著眼睛,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麽,對劉國能試探地說了一句:“劉鎮長,該不是敵軍虛張聲勢,明為進攻我軍,暗則私自退兵了吧?”

  劉國能哦了一聲,半晌不語。

  他沉吟良久,卻還是搖了搖頭道:“弼綸,你這番話,皆是猜測,非有實據,不足為信。若是敵軍真要退兵,那就隻說明,現在武昌十分危急,他們才會不得已而退走。而武昌果有危情,隻可能是九江城被我軍奪取,我唐軍第九鎮兵馬,正要從九江水陸兩路進攻武昌,才會讓左良玉這廝不得不忍痛下令,令東邊兵馬撤出防線,全軍退守武昌。隻不過,現在九江城中尚未有消息傳來,我等不可輕率,還需稍安勿躁才是。”

  額弼綸點了點頭,認同了劉國能的看法。隨後,劉國能下令,令唐軍第二鎮兵馬,全軍作好準備,準備與出城作戰的左軍正麵大戰,一決雌雄。

  當然,他也立即派出信使,前往麻城外圍,去通知那正與王德仁部對峙的祖大弼,讓他也作好準備,不可輕敵。

  劉國能沒想到的是,他派出的信使尚在路上,那邊的祖大弼,已得到手下哨騎稟報,說現在王德仁部敵軍,異動頻繁,似有出城與自已決一死戰的態勢。

  這段時間一直閑來無事的祖大弼,聽了手下的稟報後,反而興奮異常,原本懶洋洋蜷在椅上的他,立即從中軍大帳椅子上,騰地站起。

  “奶奶的,你小子所說,可是實情?那狗入的王德仁,真的要出城與俺決一死戰麽?”

  “稟將軍,敵軍確有此意。小的遠遠探得,那麻城城牆上,旗幟與兵員數量,皆是大為增長,出城哨探的敵騎,亦是增加了許多。城外異動連連,煙塵大起,似在擺陣準備一般。可見,敵軍估計是得了不少增援,想要出城與我軍對決一戰呢。”

  “哦,竟有這等事?”

  “隻是,先前劉鎮長不是說,現在我軍正在攻打鄂西,敵軍不得不從東邊抽調大批兵力入援鄂西麽?他們又是從哪兒得來這恁多援兵,真他娘的奇怪。”祖大弼捋著有如蝟刺般的胡須,一臉的猶疑之色。

  他暗自沉思了一陣,便猛地一拍案桌,大叫道:“他娘的,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俺倒要看看,王德仁這半年都不敢與我軍對戰的狗賊,到底是哪來的勇氣,竟敢出城與我軍正麵對戰了。來人啊,速速給俺備馬!”

  “得令!”

  很快,披掛整齊一身甲胄的祖大弼,在近百名精銳騎兵的護衛下,從城外大帳中奔出,一路徑往王德仁駐守的麻城而來。

  一路行得近了,祖大弼立即遠遠看到,那麻城上,點插的旗幟確是比往日多了許多,上麵來回巡視的兵丁,亦至少增加了一倍,看上去,這麻城中的兵員,確是比往日多了不少呢。

  而在城外,遠遠可看十多名左軍的野外哨騎,正遠遠觀察著自已,在這些哨騎的外麵,隱隱可見煙塵湧動,倒似敵軍在裝運軍械糧草,以做好作戰準備一般。

  祖大弼心下大疑,卻又不便發作。他略略沉吟,臉上閃過一道狠色,隨即喝令全軍回營。

  回得營中,臉色狠厲的祖大弼,二話不說,拿起案桌上的一壇老酒,一掌拍去封泥,提將起來,大口大口地直往口中灌去,大股的淡黃色酒液,順著嘴角流下,將他胸前的鐵甲洗染得閃閃發亮。

  須臾酒盡,祖大弼晃了晃空壇,嘿的一聲,將此壇朝地上狠狠一摜,砰的一聲爆響,將此壇摔得粉碎。

  “奶奶的!狗入的王德仁狗膽包天,膽敢出城去跟老子作戰,好,長本事了,老子就成全他!”喝得一臉通紅雙眼血絲彌漫的祖大弼,打著飽嗝大聲道:“傳俺軍令,全軍立即集結,全營作戰,俺此番前去,倒要與王德仁那廝好好會會,不斬了那廝狗頭,爺爺不姓祖!”

  “祖將軍,此事重大,敵軍援兵數量亦是不明,可要向劉鎮長先行稟報麽?”旁邊一名副將猶豫著提出建議。

  “哼!先殺敗了王德仁這廝,再報不遲!奶奶的,快半年沒殺人了,爺爺我手癢得很!”祖大弼冷冷丟下這句話,遂大步出帳而去。

  不多時,祖大弼的丙營全部兵馬集結完畢,祖大弼立即下令,全軍進逼麻城,在王德仁動手進攻之前,搶先向其邀戰。

  戰鼓隆隆,軍號嘹亮,唐軍排出慣用的一字長陣,推著營中的三十門重型龍擊炮,一路煙塵滾滾地向麻城推進。

  “將軍!不好了!不好了!”

  正指揮全軍士卒,緊急裝運倉庫中的糧草軍械的王德仁,忽見到有哨騎遠遠高喊著,一臉急色地向自已疾跑過來。

  “何事這般驚慌,真真不成體統。”王德仁皺起眉頭。

  “將軍,不好了!唐軍似來攻城了!小人在城外,發現那祖大弼部兵馬,已全軍齊出,正一路煙塵浩浩蕩蕩地向我麻城殺奔而來呢!”那一臉灰塵與汗水的哨騎,來到王德仁十步開外,立即下跪奏稟。

  “啊!竟有這等事?唐軍怎麽會現在來攻,難道,他們已知曉了我軍的計劃麽?”聽到哨騎的稟報,王德仁不覺瞪大了眼睛。

  細細一想,又感覺不對,這左良玉下令撤退的密旨,昨天深夜方到,今天全軍尚在籌備後撤,這消息就算要泄漏,也不可能這麽快啊。

  “將軍,唐軍此番前來,其勢甚大,倒似要與我軍決一死戰一般,現在我軍何去何從,還請將軍速作決斷啊!”見王德仁捋胡不言,那哨騎一臉焦急,又急急地追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