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說我早就看那些老娘們不順眼了。”鼠王菲爾坐在一張桌前的椅子前，麵色多有不忿地說道，“每次我的事都是最多的，每次我的活動經費都是最少的，再不給錢買鼠糧籠絡我的鼠民們它們又得鬧脾氣了。”

  在這間臨時找到的酒吧包廂裏，鼠王拉法姆·菲爾一邊喝著酒一邊痛斥著組織裏那些花錢大手大腳的女人們，言及過分之處情不自禁地唾沫橫飛，手舞足蹈。

  薑述望著它這副模樣，也是早已默默帶上了口罩。

  他擔心有傳染病。

  “嗯。”而薑述也是任由鼠王菲爾這番滔滔不絕下去，他已經確認過了柳汀若那邊的情況，沒有什麽異常，再結合先前心靈術得到的反饋，這個鼠王並沒有欺騙他。

  就這麽聽它說下去也好，從這些零散的話裏也能推測出不少東西。

  比如這個組織的資金不足，或者是對鼠人有歧視；鼠王菲爾也需要花錢籠絡鼠心，而且它幾乎可以與一切鼠類生物溝通並驅使。

  在這孤城裏，這算是個很厲害的能力了，在潛伏、暗殺和情報工作方麵擁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如果不是這個鼠王菲爾自己作，偏要親自帶個麵具出來跟蹤薑述，狼太也沒辦法發現這家夥的存在。

  不光如此，若是鼠王再狠一些，聯合一些病毒學瘋子製作病毒武器，利用老鼠傳播，同樣可以很輕鬆地“綁架”全五區甚至是全孤城。

  類似的橋段薑述可是在電影裏看到過的。

  再望向這個鼠王菲爾的眼神也就不一樣了。

  這絕對是個危險人物，戰鬥力不強，但對普通人的殺傷力卻是毀滅級別的，和某個老毒物的性質一模一樣。

  優先控製起來。

  “唉，你人真好。”鼠王在嗶嗶了一大堆東西後也逐漸平複下來心情，它還是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在認真聽它的嘮叨。

  相比於組織那些所謂的同類，薑述這種異類反而能給它有一種親和的感覺。

  “嗯？這和我人好有什麽關係？”薑述也是有些不解，他發現自己居然有些難以理解這個鼠王的心思。

  從讀心術的反饋來看……

  鼠王菲爾居然對他感到很親切很感激？

  你感動的點這麽低的嗎？

  “沒什麽。”鼠王菲爾也沒有多說什麽，它隻是繼續說道，“快，有什麽想要問我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行，那你先告訴我，你是如何通過老鼠找到我的？”薑述便先問出了這個問題。

  柳汀若的二號秘密基地並沒有那麽好找，每次他出來的時候都是穿過一條金屬封閉長廊從小巷子裏出來的。

  “我大概查到你躲在C3區，委托大量老鼠小弟幫我盯梢就行，我為它們研究了一套傳達信息的方法，基本上目標出現在主要街道上我就能立即得知消息，然後找到對方。”鼠王菲爾也如它所說的那樣，把自己的情況說得明明白白。

  薑述點點頭，這就是他需要的答案。

  看情況，對方隻是找到了他而已，並沒有找到二號秘密基地。

  這樣的信息很關鍵，至少能告訴他基地的位置信息在短時間之內是安全的。

  畢竟兩天時間搬兩次家什麽的實在也太草了。

  “所以你真的不想我帶著你去搗毀那摩天的窩點嗎？我早就把他們的據點摸得一清二楚了，隻差來個大哥帶我衝進去了。”鼠王菲爾再次發出了搗毀老東家的邀請，它臉上那種興奮勁兒讓薑述很懷疑這家夥到底在那個組織受了多少苦。

  又或者說隻是天生的二五仔性格？

  這組織找這麽個家夥主管情報部門，也不知道是撿到寶了還是撿到屎了。

  “這件事，暫緩。”薑述現在當然沒興趣去管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畸變者組織。

  這種莫名其妙的沾點中二病的組織，再加上成員還都是詭異莫測的常理難以預測的智慧畸變者，能遠離最好還是遠離的比較好。

  如若不是那個電視台主持人小島邦吾把小丁認成畸變者，也不會把這個摩天給引出來。

  而薑述暫時的目標隻是狄克·唐，其餘的事情他並不想參與。

  摩天這個爛攤子還是在他解決完新黑牆的事情後交給三大集團頭疼吧。

  至於這個鼠王菲爾殿下……

  薑述看著麵前的鼠人，他有些想要知道這家夥到底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普通的畸變者是因為未能較好解釋自己的角色卡而形成的，而智慧畸變者卻未必是如此。

  黑克洛的信裏曾經提到過，他為了保障自身的安全，為了能夠或者從特罪所裏出來，早在很小的時候就將自己的姐姐伊莎貝拉轉化成了擁有強大戰鬥力的畸變者。

  按這個說法，智慧畸變者似乎是可以人為造出來的。

  “你是智慧畸變者，也就是說你以前是人類？”薑述問道。

  “對，不對，我現在也是人類！”鼠王菲爾表示對薑述的話語很不滿。

  “呃，行，那你是怎麽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薑述選擇性地忽視了剛剛鼠王菲爾曾說過的“你們人類”。

  聽起來，這家夥潛意識裏跟鼠類的關係更加密切，但嘴上卻依舊堅持自己的人類身份，也就是說它應該是有著作為人類的記憶的。

  “以前我是個群演，隻演過小人物。”鼠王菲爾的眼睛裏裝著對過去的回憶，正如薑述所猜測的那樣，它的確記得自己變成畸變者之前的事情。

  “然後呢。”薑述一副豎耳恭聽的模樣，而這也激起了菲爾的講述欲望，它本來就是一個喜歡嘮不停叨叨的家夥。

  “然後嘛……”鼠王菲爾想了一下，“每天就搶著演戲，吃劇場的，住在自己的小公寓裏，雖然過得很拮據，但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喜歡？”薑述重複著，“喜歡演戲還是喜歡別的什麽？”

  “喜歡我的身份，我是個小人物，我住在小房子，沒有人在意我，也沒有人限製我。”鼠王菲爾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它說著壓抑的話語，臉上卻是極其向往，然後它也意識到自己說的東西很奇怪，所以它又反問道，“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嗎？”

  “我有點明白。”薑述似懂非懂，他隱約感覺到這和孤城本身有關。

  或者說是……

  和城市高速發展帶來的“城市病”有關。

  偌大的城市似乎隻有那十幾平米的小房子才是這些小人物的容身之地，站在高處眺望城市，滿城繁華卻和自己沒有絲毫關係，疏離感油然而生。

  而過度勞動也會占用人際交往和娛樂等放鬆的時間，這也導致了他們或多或少會有一些心理疾病。

  難道智慧畸變者是因為這些東西形成的？

  城市病還是人類本身的心理疾病？

  “有點明白……”鼠王菲爾重複著，然後又點點頭，“也對，你是這座城市的明星，我們並不一樣，我不能強求你能理解。”

  “我也曾經為了一場商演的幾百一千塊錢奔波好幾天，在拿到錢之後也不敢多用，因為我完全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接到下一場商演。”而薑述的語氣也不由自主地變得有些低沉，“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隻有幾平米的床等著你，吃喝拉撒都得擠在那裏。”

  相比於群演，魔術師的職業生涯隻會更加淒慘，畢竟總有地方需要群眾演員，但不是總有地方需要三流魔術師。

  對於普通的職業魔術師來說，基本上隻有商演、出品魔術教學書籍等極少量的賺錢門路。

  所以如果把魔術當成愛好，你會沒錢；如果把魔術當成職業，你會更加沒錢。

  “嗯。”聞言，鼠王菲爾也感受到了薑述曾經所經曆過的窘迫，於是它頓感薑述更加親切，心理距離也拉近不少，不過它又笑了一下，“但我並不討厭這樣的生活，我喜歡封閉的狹小空間，在這樣的環境裏我會更加自在。”

  “和幽閉恐懼症相反？”薑述理解了它的意思。

  鼠王菲爾不斷地點著頭，連聲應道：“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難道你不覺得這樣的環境令人很有安全感麽？幽暗的下水道、封閉的棺材內部、有夫之婦家裏的衣櫃……”

  薑述：“？？？”

  下水道他能理解，棺材內部也勉強能類比，但是有夫之婦家裏的衣櫃是什麽鬼東西？

  “總之，我很喜歡這種感覺。”鼠王菲爾臉上的表情不似作偽，看得出來它真的很享受那種幽暗封閉的環境。

  對此，薑述理解不能，但他還是尊重別人的特殊癖好的。

  而鼠王菲爾卻繼續說下去，一點一點剖析自己的內心，“以前我也覺得我有點奇怪，但某一天我就突然想通了，在我們極其年幼的時候，我們就是在一個幽暗、封閉的環境裏長大的。”

  “子宮？”薑述脫口而出鼠王所說的答案。

  “對，那就是你在出生前的地方，也是給予你安全感的地方，而我隻不過是將這種安全感延續到了成年之後。”鼠王菲爾接著道，“在我想明白這些事情後，某一天我因道路施工掉進了下水道，但並沒有人發現我，也沒有人來救我。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成了這副模樣。”

  至此，鼠王菲爾說完了自己變成這般鼠人模樣的全過程。

  大多數是心路曆程，在完成了某種心境蛻變之後，它的身體也就質變成了現在這樣。

  “不過我並不討厭這樣。”鼠王菲爾說道。

  這已經是它第三次說出這樣的句式——“我並不討厭……”。

  “或許我本來的模樣就是這樣，我本來就是一個生活在下水道裏的鼠人，去往地上的人類城市僅僅是隨大流而已，我終究不是住在地上的，我終究會回到下水道。”它聳聳肩，滿臉的無所謂，然後它亮出了自己的腕表，上麵是角色卡。

  鼠王拉法姆·菲爾

  序列：畸變序列。

  梯度：？

  神秘係數：1.1

  詞條（已隱藏）

  ……

  “我明白。”對此薑述也沒有多說什麽，他並不會反對鼠王菲爾作出這樣選擇，也不會去勸它再嚐試一下地上生活。

  即便他注意到它的話裏始終有一些前後矛盾的地方。

  比如它到底是認為自己是人類還是非人類，又比如反複強調自己並不討厭那樣，再比如它喜歡下水道卻將自己打理得很幹淨。

  這是一隻有些矛盾的鼠王，但心思並不壞。

  “你是第一個聽我說完這些的人。”鼠王菲爾歎了口氣，而後它又抬起頭，那尖尖的老鼠口吻動了動，“和舞台上魔術裏表演的一樣，你還真是個溫柔的人。”

  乙：來了來了，萬能的亞撒西！

  “謝謝。”薑述笑了一下，看樣子這個鼠王菲爾是看過自己的魔術表演的，他又詢問道，“那麽接下來你要做些什麽呢？如果你還要回到你原先的那個組織的話，我可能不能就這麽放你回去，你的能力對我來說有一些危險。”

  “我當然不回去了。”鼠王菲爾接著說道，“那裏壓根就沒有我的一席之地，隻有下水道才是我的家。”

  “那……我給你錢買鼠糧，你幫我收集一些情報怎麽樣。”薑述便拋出了自己的籌碼，他看得出來這鼠王最在意的還是自己的那些鼠小弟，如果能靠錢打動它……

  那就再好不過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鼠王菲爾頓時眼睛一亮，它早就有這種想法了，不過在事關鼠小弟們利益的問題上它還是需要矜持一下的，所以它幹咳兩聲，麵色嚴肅地獅子大開口：“每個月十萬經費，這是底線，低於這個術我就無法控製住五區的老鼠們了。”

  在它的世界觀裏，這已經是一筆巨款了，至少是組織裏絕對不會給它拿來喂老鼠的巨款。

  之前的它沒得選，隻能跟著摩天混，現在可完全不一樣了。

  “我給你五十萬，你能控製住五個區嗎？”而薑述的反應卻是讓鼠王一愣。

  “我想……應該可以。”鼠王菲爾壓製住自己臉上的喜意，然後詢問道，“那麽我的任務是什麽？”

  “去找到一些東西。”薑述笑著說道，他的心裏已經有了打算。

  相比於小丁的完美潛行，他現在更需要的其實是眼線，隻有無處不在的眼線才能幫助他找到唐最後的假身，才能幫助他找到唐的實驗室。

  在那之後，小丁的潛行（指開無雙）才能派上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