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間餐廳其實是狄克家族的企業，而那份外賣菜品組合就是聯絡的暗號之一。

  幸好，薑述並沒有在這種事情上麵為難他，而他也真的通過這種方式和自己的家族取得了聯係。

  隻不過從這一點看起來，薑述也是完全不夠小心，居然在這種地方被自己輕鬆地鑽了空子。

  又或許，是自己家族做事足夠小心，連柳汀若都沒有察覺到家族的人已經摸到了這個秘密基地裏來。

  這樣就是最好不過了。

  迪勒在心裏竊喜道。

  還有，薑述，柳汀若，那個服務生，這三個人一定要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價！

  一個去死，一個囚禁起來，一個改造大腦之後當奴隸使喚。

  他頗有些怨恨地想道。

  不過這個紙飛機……

  他實在是想不出來那個地方為什麽會出現一個紙飛機。

  這是什麽新的高科技麽？

  迪勒微微皺起眉頭來。

  不像，家族幾乎所有高科技的產品都是經過了他的手的，而他在某種程度上也確實稱得上是個全才。

  孤城的科研序列可並不隻是研究而已，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更像是科學家和工程師的結合體，雖然多有自己的側重但一般都是廣泛涉獵，無論是知識領域的廣泛涉獵還是實踐領域的上機操作。

  為了幫助他盡早成為科研序列的T1，成為科研序列的“月”，家族可以說是在他身上耗費甚巨，一些教育資源科研資源自然就不用多說了，那些科研相關的學術詞條也是用盡各種手段獲取。

  大量紫色學術領域相關的詞條伴隨著記憶的傳輸被匯攏到他的腦海之中，這也確實大大提高了他的學習效率，在融匯貫通之後，他也確實順利地在三十歲之前成就了T1，成為了堪堪與柳汀若那個天才相提並論的“月”。

  對此，他並沒有什麽太多的自省，畢竟他遲早是要成就T1的，隻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而那些被奪取學術詞條的家夥，窮盡一生也隻能在T2甚至是T3徘徊，這樣的他們，有什麽資格不給他讓路呢？

  更何況，那些T2T3本就是被人為豢養出來的，本就是為了給更優秀的人提供學術詞條，節省他們的時間。

  就算天資不錯，那也改變不了賤民的身份，畢竟豢養者可是用盡各種隱秘的手段給了這些賤民充足的教育資源和研究資源，比如一些科研補貼、免費助學名額等等。

  資源永遠是有限的，而為了獲取這些資源，人也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隻不過，由於很久之前那個瘋子的影響，記憶U盤的市場已經大幅度縮水了，倒不是買方市場縮水，畢竟這種東西永遠不會缺少購買者，縮水的是賣方市場。

  畢竟，製式培育詞條的加工廠的遮羞布“封閉管理式學校”已經被徹底撕毀，現在除了一些權勢更大埋藏更隱秘的家夥還敢弄這一套以外，已經沒有人敢為“封閉管理式學校”提供保護傘了。

  當然記憶U盤的事隻要有錢就好解決，由他狄克家族在，五區還翻不了天！

  “五區還翻不了天！”

  而在這間地下室的隔壁，薑述看著平板上讀心的結果，有些疑惑地撓撓頭，他問邊上的柳汀若：“這家夥為什麽會在這種時候想到‘學術詞條’啊‘教育資源’啊什麽亂七八糟的？什麽五區還翻不了天？他的內心戲一直都這麽多的麽？”

  “這……以前我還真沒注意到，不過，就算他是T1，也隻是個下三濫的角色罷了。”柳汀若的臉上也浮現出莫名其妙的色彩，她還真沒怎麽關注過迪勒這個家夥。

  以前是懶得，以後是沒有以後了。

  而且，通過詞條販賣來獲取學術詞條的方法她是一直是秉持著鄙夷的態度，做研究本來就不能有太強的功利心，一旦功利心上來了，那麽這家夥所做的研究也就很容易對人類造成危害。

  科研序列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是很神聖的，都是為人類謀福祉的責任感才讓她願意將青春丟進學海之中。

  像迪勒這種……

  簡單是敗壞科研序列的臉麵，令人作嘔。

  在這一刻，無論是人品方麵還是學術方麵，柳汀若都毫不掩飾對其的厭惡。

  乙：有狄克在，五區就翻不了天！——誌彪·迪勒·孫。

  丁：小時候班主任總說，學習是為了自己學，不是為了別人學。但現在看來，有些人好像真的是為了別人學習QAQ

  丙：還是孤城好，我是學渣我有理。

  薑述：“……”

  他將這仨交流中的平板精踢到一邊去，幸好發彈幕的不是他手上的小甲，所以柳汀若倒是沒注意到這裏的情況。

  “不過若姐啊，我是說如果哦，我本身不讚成這種做法。”薑述突然想到了一點，但他很小心地搶先發飆了免責聲明，然後才繼續說道，“如果在某個T1的老科學家年老將死的時候將其科研記憶取出，轉移到下一個的腦子裏，是不是就能將這個科研計劃延續下去？科研進步也會無限提前，畢竟影響科學進步的一大難題就是時間和死亡，但是我好像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

  雖然說，這種做法可能會導致這些老人在臨死前經受痛苦，這很不人道，但講真的……

  一些資本家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這麽做，他們可不管人道不人道，更不人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除此之外，那些心懷天下的偉大科學家們估計也會毫不猶豫地同意將自己的學術詞條交給自己的繼任者，畢竟他們已經為人類進步犧牲了一生的光陰，也願意犧牲最後的光和熱。

  “當然不行。”柳汀若隻是白了他一眼，語氣裏並沒有太多的責怪，“事實上，真的有人做過這方麵的實驗，但是年老的科學家，他們的身體機能……特別是大腦活性，不可避免地出現了退化，即便提取也無法提取到完整的科研記憶和詞條。那些提取出來的殘缺詞條無法生產科學家，隻能生產瘋子。現在的記憶U盤技術還是太過孱弱了。”

  “喔。”薑述點點頭，不可置否。

  如果可以的話，孤城人肯定早就這麽做了，在這種切實的利益麵前，僅僅靠著人道這兩個字很難限製住那些心懷鬼胎的人，而且這種做法不像是那些生物實驗，沒有明麵上的危機。

  孤城的整個知識體係……

  的確畸形得厲害。

  而薑述也是現在才明白過來，為什麽自己以前在聽說戰鬥序列等五大基本序列的時候會聽見別人說一句，高等級的科研序列戰鬥能力不會比戰鬥序列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原來，野生的科研序列還有被捕獲的危險，這都是被逼出來的。

  薑述持續關注著小甲平板上迪勒的內心活動，他需要從這上麵來判斷迪勒究竟有沒有上套，然後將準確的信息傳遞給狐狸，好讓狐狸自己判斷什麽才是采取催眠措施。

  迪勒畢竟是T1的科研序列，絕對不笨，看出一些細節上的紕漏也很正常。

  與此同時，他也問柳汀若道：“那，若姐這麽厲害的研究員難道不會因此遇見危險麽？比如說專門狩獵你學術詞條的人？”

  “以前有過，但次數不多。”柳汀若想了想，這麽回複道。

  “那以後就不會有了。”薑述笑著一邊伸手輕輕抱抱柳汀若，似乎是想要安撫她，但重點不在安，重點在撫。

  柳汀若自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於是她白了薑述一眼，不過並沒有阻止，隻是幽幽說道：“當然不會有，之前也隻是因為我以私人身份加入了白鷹才會招徠禍患而已。”

  “嗯？敵對的科技公司？”薑述感到有些奇怪，一般來說加入了某個公司不就獲得了安全的保障了麽？

  “不是啊。”柳汀若抬眸看向他，眼睛裏滿是無奈，“你可以查查看三區姓什麽。”

  薑述：“……”

  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所以小甲也是很貼心地調出了相關的百科檔案。

  柳氏族就是三區的新貴族階級，旗下的柳氏重工、柳氏數碼等企業也是雄踞整個三區的企業。

  而柳氏夫婦在生活日常之中也一直很神秘，倒是他們的一雙兒女很出名，活躍在三區的上層社會之中，和三區其他上流人物保持著良好的社交關係。

  隻不過，坊間傳聞在那對兄妹之前還有一個更加神秘的大姐大，很早就離家了。

  ……

  答案呼之欲出。

  “呃。”薑述本能地鬆開了柳汀若腰上的手，當眼前這個女人的腦門上頂著柳家大姐大這個名號的時候時，他突然就覺得自己的舉止有些冒犯了。

  丁：柳家老太八十大壽，T2坐一桌，T1坐一桌，有稱號的坐一桌，那我T4魔術師坐哪兒？

  乙：坐柳老太頭上。

  薑述：“……”

  死一邊去。

  他用腳劃拉開兩隻平板精。

  而柳汀若則是瞥了他一眼，又將他的手放回自己的腰上，聲音裏有些許不滿：“和城主女兒的床戲你不是照樣拍？怎麽？李大小姐的腰摸得，我的摸不得？”

  “呃……”薑述便順著她的意把手放上去，但麵色稍顯尷尬。

  “誰的舒服？”柳汀若柔聲說道，但是那雙迷人的杏仁眼卻變成了危險的狹長。

  “你的，當然是你的。”薑述頓時老老實實說道，然後拎起平板，“繼續看迪勒繼續看迪勒。”

  其實算是各有千秋，一個更軟一個更有韌性，不過他不敢說。

  “你不需要有什麽壓力，反正我也懶得回去了。”柳汀若在望向小甲屏幕的同時也淡聲說道，“我這麽多年都沒見過他們了，不會因為有了你就回去的。”

  “行。”薑述便點點頭，然後兩人繼續望向那上麵的畫麵。

  此時的迪勒正滿心期待地看著排氣扇紙飛機的方向，他已經等上幾分鍾了，所以現在，那個來營救他的人到底會用什麽樣的精妙方式潛入這個地下室。

  然後他就看見自己麵前的門打開了，一個年輕的男人站在了他的麵前。

  ？

  迪勒微微愣住，對這一幕他有些理解不能。

  而那個男人則是連續丟出了小玩偶，那四個小玩偶飛向房間的四個角落，然後緊緊地抱住了角落裏的攝像頭。

  “快，我不確定他們還會睡多久。”那個男人跑過來，用一張卡刷開了迪勒身上的枷鎖，然後拉起他就往地下室外麵跑。

  而迪勒也隻是跟上，一邊低聲詢問道：“你是什麽人？我們家族沒有你這個人。”

  “一個貪財的掌鑰者。”那個男人露出一個笑容，他張開掌心，上麵有一個小玩偶正在快速地為他指引著方向。

  “掌鑰者。”迪勒微微點著頭，如果是掌鑰者的話，這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這種操縱玩偶的能力，應該就是這個男人的權限了。

  “我的義肢，你知道在哪兒麽？”迪勒快速問道，他需要找到自己的義肢才能夠找回安全感來。

  現在的他雖然沒有了枷鎖，但隻要還在這秘密基地之內，他就沒有什麽太多的戰鬥能力。

  “我沒有找到。”那個男人飛快地搖了搖頭，“我在那個外賣訂單裏多送了一個玩偶，借著這個玩偶在他們的水裏下了迷藥，裏應外合這才入侵成功，義肢什麽的……完全來不及去找。”

  迪勒點點頭示意自己聽明白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倒也不是不可能完成入侵。

  不對……

  柳汀若的身邊不是總跟著一個大頭機器人麽？

  那個大頭機器人總不至於被迷藥迷昏過去吧？

  迪勒的心中生出疑惑，但他的腳步並沒有停，而是隨著這個男人進入了安全通道。

  應該不會有問題。

  他想不到自己被騙的理由，現在他就是處於一個自由的狀態，距離逃出這個地方僅剩幾步，對方沒必要逗著自己玩。

  逗自己他們又得不到什麽東西。

  於是迪勒跟著這個男人在安全通道的樓梯裏快速向上跑去，清脆的腳步聲在寂靜又黑暗的樓梯間裏響起，而他的心緒也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啪啪啪啪——”腳步的回聲在這個樓梯間裏不斷響起，不斷地向上傳遞著，回旋著向上傳遞著。

  突然間，迪勒停住了腳步。

  他已經爬了十層樓了，而這個樓梯間依舊寂靜又黑暗，似乎永遠看不到向上的盡頭一般。

  而他麵前的那個人也已經停住了腳步。

  但是腳步聲卻未曾停歇，依舊清脆地響起在這片空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