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澤，也就是曾經的趙四，

  他把那個江夏斥候打發走以後，在水裏遊了一會，然後爬上了一艘艨艟，

  蘇飛一伸手把他拉了上來。

  “怎麽樣？”

  “按照大人吩咐的，把該說的都說了。他已經發現了有些艨艟是空的，所以我也沒隱瞞什麽。”

  “幹得不錯。”

  說話的不是蘇飛，而是從船艙裏走出來的孫浩。

  “當初把你招募進來，果然是正確的，這短短的時間就替我立下不少功績啊。”

  孫浩扔出一個小袋子，趙澤下意識接住。

  “這是你的獎賞，再接再厲，以後可能還有用的著你的地方。”

  “多謝主公賞賜。”

  這袋子分量不輕，趙澤也是受寵若驚，他抬起頭。

  “主公，小人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你說。”

  “主公為什麽要把我方兵力不足的消息釋放出去？如果江夏那邊攻打我們可怎麽辦啊？”

  趙澤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孫浩隻是嘴角抬了抬。

  “孫臏減灶誘敵，虞詡增灶退敵，一個是示敵以弱，一個是示敵以強，情況是相反的。但我不一樣，我現在兵力少，那我就要虛張聲勢啊。”

  “他們受到了消息，能直接相信嗎？我看未必。這一思考，一猶豫，又會浪費時間。我隻需要拖住他們就可以了。”

  “如果他們真的要來攻打我，我後退就是了，不過他們如果不追了，我還會再回來。這就是敵進我退啊。”

  “這樣的解釋你能明白嗎？”

  趙澤摸摸腦袋：“小人能明白大致的意思，但是覺得有些太過冒險。”

  “班超有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孫浩笑了笑：“我們隻需要靜靜的看著接下來會怎麽發展就可以了。”

  “別忘記了，我們還有一場射箭的比賽呢。”

  ——

  江夏，水寨，

  斥候一回到大營，就把得到的消息告訴了黃祖，

  黃祖的表情也就瞬間異樣了。

  “你是說我們有一個諜子藏在了孫策軍中，一直在找機會向外麵傳遞消息，這個消息就是從他那裏得到的？”

  “是的，小人和他是熟人，認識他，也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投敵，隻是出來誘捕小人。但是他後來讓小人離去，不要被發現，所以小人也不能確定。”

  聽了這番話，黃祖摸了摸下巴，心裏也是有些糾結，

  孫浩的軍隊隻有三千人，這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先不論真假，這個消息是真的被泄露，還是故意傳出來的？

  前者沒什麽問題，但是後者就值得玩味，孫浩想誘惑自己攻打他，然後埋伏自己？

  如果這個假設不成立，孫浩隻有三千人在這裏，那麽其他的兵力去哪了？

  可能性太多，黃祖也沒法子做出決斷，

  他把那個斥候打發下去，準備過幾天再仔細的思考一下這件事情。

  然而幾天之後，黃祖就確認了這件事情，因為他見到了江陵來的求援信使，這個信使非常狼狽，全身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如果不是劉琦的書信還保存完好，黃祖就準備將他趕出軍營了。

  其實這個信使也是非常鬱悶，他怎麽會弄得這麽狼狽，他自己心裏也很搞不明白。

  他從江陵城出來，向著江夏的方向走，結果路上竟然被人劫道了，

  那些人把他抓住，然後綁在了樹上，把錢財都拿走後，留下了足夠的食物給自己。

  信件被他藏在了衣服的內兜裏所以沒有被發現。

  後來也是機緣巧合，有一個當地的獵戶發現了他，把他給解救了出來。

  但是他的馬被搶走了，這可怎麽送信，那位好心的獵戶就給他指了一條小路，

  還說小路走過去，就有一個渡口可以坐船，

  信使自己本來就是南郡人，聽的半信半疑，小路和渡口他都明白，但是哪裏有渡船？

  最後死馬當活馬醫，信使從小路行走，但是小路崎嶇難當，信使一路上還摔了幾跤，所以弄得渾身破破爛爛，

  不過這摔的也還是有價值，他還在路上撿到了一個小袋子，裏麵還有點小錢。

  等到走出小路，沒想到渡口還真有小船，有個船夫在那裏休息。

  幸虧在路上撿了錢，信使心裏想著，談妥了價格，就這麽一路來到了江夏。

  聽著使者講完這些，黃祖也是有些目瞪口呆，這一段經曆也太……

  “下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讓人把信使帶了下去，黃祖則是陷入了思索。

  南郡現在遭到猛攻，不過一時半會應該不會丟失。

  而孫浩則是親自作為誘餌前來，幫助吸引江夏的火力，那自己為什麽不能一口咬下這個誘餌？

  “把我兒子和文聘將軍……不，隻要把射兒叫過來。”

  吩咐了一下手下士兵，然後黃祖坐了下來。

  “這麽大的誘餌，我能把他吃下來嗎？”

  ——

  江陵，趙範的宅邸，

  趙範去襄陽送信，所以宅邸也沒什麽人，

  但是現在。龐德公則是坐在主位之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水，

  那些趙範的親信則是恭敬的坐在左右。

  “那個信使放走了？”

  “是的，一切都按照先生的吩咐，一切都做的很自然。獵戶，銀錢，渡口，渡船，沒有讓他生疑。”

  那些趙範的親信點點頭：“隻是我們不明白，先生似乎是和孫浩較為親近的，為什麽要讓那個信使到江夏去？”

  “如果江夏一直收不到消息，這邊周瑜很有可能直接拿下南郡啊。”

  龐德公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了他們：

  “如果水麵太過平靜，我怎麽能看到水底下的魚是如何活動的呢？我不在乎局勢會變得如何，我隻想看看所有人會怎麽應對？你們要記住是，事在人為啊。”

  “我不布局，我隻是喜歡攪局。”

  ——

  襄陽，

  趙範拿出書信證明，州牧府的小吏則是連忙引著他向裏麵走去，

  小吏帶他到了大廳，趙範就見到了荊州之主劉表以及他的心腹趙範，

  還有兩個長相神似的中年人，應該就是荊州有名的蒯家兄弟。

  “稟報主公，南郡受到周瑜的襲擊，我受公子派遣，前來求援！”

  “你說周瑜攻打南郡？”

  劉表看向了蔡瑁：“那怎麽江夏那邊孫策也在攻打？他這是想兩路出征？一舉攻破我兩個州郡？”

  “不，必然會有一個側重，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孫策的目標應該是南郡。因為江夏那邊一直沒有進行什麽正式的戰鬥。”

  “你的意思是說，江夏那邊是疑兵？”

  劉表哼了一聲：“那現在迅速傳信過去，讓江夏派遣援兵，我這裏也沒有兵馬可以派遣啊。”

  “是，我這就起草。”

  大部分兵力都分派給了江夏和南郡，想要支援也隻有這兩個地方互相支援，

  現在劉表也不敢隨便派出襄陽的兵力，正是人心不穩的時候，他實在不敢冒險。

  “既然如此，請主公修書一封，我回去向大公子稟告。”

  “好，你且下去稍等片刻。”

  趙範點點頭，然後下去等待，

  心中倒是鬆了一口氣，沒人問他姓名，這倒是一件好事情，不然有些舊賬就要翻出來了。

  趙範在外等待，蔡瑁則是走了出來，看了他一眼。

  “你是桂陽郡守趙範對吧？”

  “額……曾經是，我現在隻是大公子的一員書吏。蔡瑁大人有什麽事情嗎？”

  “沒什麽，就是和你聊聊。”

  蔡瑁的臉色有些怪異：“聽說你和龐德公關係很好，他還向大公子引薦了你？”

  “是的，請問怎麽了？”

  趙範有些警惕，蔡瑁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沒什麽，黃承彥是我妹夫，他和龐德公關係不也挺好的嗎？”

  蔡瑁笑了笑，指了一下裏麵：“主公把東西寫好了，我幫你拿過來，你盡快送回去吧。”

  趙範有些發愣，蔡瑁已經一個來回把書信拿了過來。

  “一路順風。”

  “哦。”

  趙範下意識點著頭，然後轉身離開，心裏還是有些莫名其妙。

  蔡瑁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算了，回去的路上再想吧。

  蔡瑁則是看著趙範離去，麵色有些異樣，最後才慢慢變回了平常的模樣。

  襄陽城，暗流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