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很快就離開了江夏，因為劉表的命令和他自身的意願

  但是他把本部人馬都留給了江夏，包括蔡中蔡和這對倒黴兄弟，

  蔡中蔡和很鬱悶，鬱悶倒不是因為蔡瑁沒把他們一起帶回去，

  鬱悶的是蔡瑁和文聘打了一聲招呼：“如果這二人有了什麽過錯，不必在意我，隨你軍法處置。”

  其實蔡瑁這句話說不說都一樣，

  文聘向來治軍嚴謹，用法嚴明，別說是蔡瑁的族人犯法，就算是劉琦劉琮犯了軍法，他都會按照軍律處置。

  但是蔡瑁特意提這一句，則是讓文聘對他的惡感解除了一點。

  隻是蔡中蔡和兩個人感覺像是被喂了一口屎，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也是戰戰兢兢，生怕犯了什麽錯誤，要被文聘軍法處置。

  文聘把這一切看在眼裏，也是好笑，

  但是這兩個人老老實實的話，確實也給自己減少許多麻煩，

  蔡瑁回了襄陽，這江夏的防務等於大部分就要交給我了。

  文聘嘴上不說，但是對黃祖的看法是和蔡瑁一樣的，

  名將易老，老邁昏聵，雖然最近表現的好了很多，但是並不能表示靠得住。

  文聘心裏也清楚，為什麽黃祖能一直擔任江夏太守，

  不僅是因為他是多年宿將，還是因為他和江東那邊有殺父之仇，所以主公最大化的“使用”了黃祖。

  這麽想來，文聘也是有些寒心，萬一哪一天江夏被破，黃祖怕是隻有死路一條，

  既然自己現在幫忙守衛江夏，那就也要為黃祖大人出一份心力！

  ——

  黃祖自然不知道文聘對他的看法會和蔡瑁的不約而同，

  他這幾天心緒則是有些混亂，生氣沮喪等各種負麵情緒充斥在心中，

  原因自然是因為蔡瑁說的那番話，關於自己為什麽這麽多年一直能守衛江夏，

  甚至在屢敗屢戰之後卻依然能保住這一方郡守的位置。

  他何嚐不知道蔡瑁說的沒錯，但是他心裏不願意承認，

  歎了口氣，就想給自己再倒一杯，

  手抬到一半，手上的酒被人搶去了。

  黃祖剛要發怒，但看清來人是自己的兒子黃射也是泄了氣。

  “你不在安陸好好處理政務，怎麽又來西陵？”

  “母親寫信給我，說你又在酗酒了。所以我來看看。”

  黃射歎口氣，把酒壺放在一旁。

  “父親，怎麽了？又出了什麽事情，我聽聞蔡瑁大人被劉表大人召回荊州了，和這件事情有關嗎？”

  黃祖低下頭，猶豫了半晌才台頭：“射兒，我想向劉表大人辭官下野了。”

  “嗯？父親？”

  黃射愣了一下，黃祖前段時間還是意氣風發，有老木逢春的氣勢，怎麽又變得一蹶不振了。

  “你別誤會，我不是……”

  黃祖組織了半天語言，也是沒說出幾句話。

  “我隻是怕牽連你們，如果，隻是如果，我守不住江夏。孫策必然要取我性命，我不能讓你們陪我一起啊。”

  “現在辭官下野，躲過這一切是非，隱居於市井之中，保我們一家太平。”

  黃射隻是搖搖頭。

  “父親，是禍那就躲不過。孫策如果真要殺我們，天涯海角都會追殺我們的。”

  “而且，劉表大人怎麽會讓父親現在辭官呢？父親現在辭官隻會令名譽受損，人人都會嘲笑父親怯弱，三思啊。”

  說出了好幾個原因，黃祖也是苦笑起來。

  “我不怕死，就算死在孫策手上也無妨，隻是隻是……”

  “喝吧，父親。”

  黃射把酒壺遞給了黃祖：“孩兒今天陪您一醉方休。”

  “好，好。好！一醉方休。一醉方休！”

  黃祖接過酒壺，也是一口豪飲，隻是他的眼角已經有些濕潤，

  老年遲暮，無可奈何！

  ——

  襄陽，

  蔡瑁再次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也是感覺到了一股懷念的氣息。

  “果然，我還是適合這裏，我不適合在前線送死啊。”

  “不過，我那番話怕是把黃祖給得罪了，要是以前的他可能就要把我宰了啊。這老黃祖確實有些變化啊。”

  自言自語了一番，蔡瑁剛準備入城，卻發現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在城外的河邊垂釣。

  他走到那人旁邊也是有些無奈：“這麽冷的天，你在這釣魚？”

  “願者上鉤，你這不是來了嗎？”

  黃承彥回過頭，然後直接收起了鉤子。“我算準了時間，估摸你今天回來，你回來的還挺早，沒讓我多等。”

  “你這麽大費周章，還真是難得。到底有什麽事情要和我說？”

  蔡瑁心中充滿疑惑：“我見過主公之後，再和你商談吧。”

  “不，你要先跟我談過再去見劉表，走吧。”

  黃承彥伸手攔住了他，然後扭頭就走，

  蔡瑁有些無奈隻好跟了上去。

  兩人徑直走到了城中的一間小屋，蔡瑁都不知道黃承彥什麽時候有這間房子。

  “你什麽時候……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我總得有些做私事的地方，不然我的妻子不就很容易和你說漏嘴不是嗎？”

  黃承彥對著屋子裏麵喊了一聲，很快就有兩名少年出來打開了門，

  往裏走去，桌案上已經準備好了幾個小菜，兩壺燒酒。

  “你準備還挺豐盛啊。哎呀，你怎麽還弄了下水（動物內髒）。你喜歡吃這個？”

  “怎麽，這味道很鮮美，而且比肉便宜，怎麽你自視清高下不了口？”

  東漢末年，達官貴人都認為肉是會造成身體腐朽的東西，於是提倡多吃素食。

  可是普通民眾沒這麽多屁事，他們想吃肉，但是肉貴買不起，所以便宜的下水就流行起來了。“就是看著不舒服……”

  “試一試吧，你總不會拒絕我的好意吧。”

  “我哪裏敢拒絕荊州的大賢。”

  蔡瑁拿起木箸，揀起來一塊下水送進了嘴巴。

  “哎喲，味道還真不錯。雖然看起來有些令人沒有食欲。”

  “孔子曾經說過，不要以貌取人，對食物不也是同一個道理嗎？”

  黃承彥也自己動手開吃，吃到嘴裏後也是一臉享受。

  “好了，你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情？”

  “你不清楚？看來你在江夏那邊消息不太靈活啊。”

  “我在江夏那邊很忙的，哪有時間去管襄陽的消息。”

  蔡瑁心裏默默補了一句，而且自己不是很快就回來了嗎。

  “你有想過為什麽你這麽快就能回來嗎？你可沒在江夏待上多久，這麽一來一回，說是故意折騰你，我都是相信的。”

  “有什麽隱情嗎？”

  蔡瑁自然也清楚，不可能自己寫了一封信就能把劉表打動，

  現在黃承彥看來也是能給自己一個解釋了。

  “劉表殺了劉望之，就在你去江夏的這短暫的時間裏。他之前還殺了劉望之的兩個朋友，你沒忘記吧。”

  “什麽？”

  蔡瑁放下手中的木箸：“劉望之被主公殺了，為什麽？因為他不願意出仕？”

  黃承彥點了點頭，蔡瑁也是以手扶額，有些頭疼。

  “主公之前殺了劉望之的兩個朋友我就是沒有勸住，現在主公又殺了劉望之？外憂還沒有解決，這內患就要開始了？”

  “主公糊塗糊塗啊，不好……”

  蔡瑁自言自語了幾句，很快就明白了什麽，臉色有些苦惱：

  “難怪主公急著要我回來，想必現在這荊北的風評已經到了一個低穀吧？”

  “主公讓我回來，就是為了讓我做他手中的刀啊，這就很難受啊……”

  黃承彥則是喝了一口酒：

  “現在知道為什麽我要攔住你了吧，現在很多人都很不滿，龐德公，水鏡兩位也已經表明了態度，我比較特殊，不能亂表態。”

  “但是我覺得我必須要跟你說一聲，打個招呼。”

  蔡瑁看著黃承彥：

  “你應該有什麽妥善的方法吧，我現在可不想當這個中間人啊，兩邊不討好，可不是什麽好差事啊。”

  “這事情你躲不掉的，你能做的隻有拖。”

  “拖？那能拖到什麽時候？”

  “孫策或者曹操打到荊州的時候……”、

  “你別亂說啊，這種話主公知道了是要殺人的。”

  蔡瑁本來以為黃承彥是調侃，但是很快就覺得這似乎話裏有話。

  “你什麽意思？”

  “就是你以為的意思，你不必裝傻。”

  黃承彥倒了一杯酒，開始吃菜，不再多說一句，

  蔡瑁愣了一下，沒有開口，他也是拿起木箸，開始吃菜。

  兩人沉默的吃完了這頓飯，

  而有些事情也在水麵之下慢慢開始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