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支九上，母支九進，子係九延，旁支九轉。如其子，子其母，母之父……共轉九次，皆屠戮之。”

  很可怕，恐怖如斯。三次就把嶽父給拉出來了，再三次豈不是把嶽父的嶽父給弄出來？

  妻子、嶽父和自身沒關係，但和其子女有血緣關係，真的是扒出蘿卜帶出泥，牽連甚廣。

  若帝王以這九族血蛾株連罪犯之九族，一人就能帶出幾百上千人出來。

  “為何叫夏蠶商蛾？”範簡再問。

  越人道：“夏啟商湯首立族刑，孥戮為株連子女之刑法。”

  範簡點頭，道：“商鞅說‘重刑連其罪，則民不敢試。民不敢試，故無刑也’。此為大仁不仁之思想，但用之以正道卻是很難。往往會被暴虐之君用來鎮壓民眾，此不可取也！”

  重典，自古以來就爭議不斷。客觀辯證，商鞅的話也有其道理。如後世之盜獵野生動物、濫伐樹木、權錢淩霸弱小等行為屢禁不止，為此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仍舊不能阻止某些人的利益熏心。

  細算起來，因典刑輕微而以身試法者重多，善良之人與罪惡做鬥爭白白犧牲性命者何等冤枉。若‘重刑連其罪，則民不敢試。民不敢試，故無刑’，無罪而無刑，亦不害良善之人白丟性命了。

  再有就是豬隊友連累他人喪命，甚至牽累整個隊伍。這種人若是提前斬殺，是為“小不仁”，以小不仁救下整支隊伍的性命，則為“大仁”也！

  不說遠的，就說曆史上的龍且。這貨因自己的驕傲而輕視韓信，在項它提醒濰水有異的情況下，依舊作死。從而連累了整個隊伍為其陪葬，連累整個齊國被韓信攻滅。

  韓信已定臨淄，遂東追齊王。項王使龍且將兵，號二十萬，以救齊，與齊王合軍高密。

  當時有人對龍且說：“漢兵遠來，客場作戰必然拚命，其鋒不可當。而齊兵、楚兵在自家主場，打不過的時候容易潰散逃跑。我們不如堅璧固守城池，然後以齊王名義征招逃亡的兵將，內外夾擊漢軍。漢軍在外作戰，見齊地全部反他，其得不到糧食補給，我們就可以不戰而勝了。”

  可龍且怎麽說的，他說：“我知道韓信這個人，膽小怕事，不難對付。今天我來救齊，要是不出戰，我還有功勞嗎？今天要是戰勝了，齊地就有我們一半了。”

  等到開戰，齊楚聯軍與漢軍在濰水兩岸陳兵，韓信派人到上遊把水頭攔住，然後引兵渡水（水淺，能直接趟過去）佯攻龍且，假裝不敵退走。

  龍且大喜，叫道：“我就知道韓信膽小！大家跟我追上去，幹掉這小子。”

  韓信引兵半渡擊龍且，佯不勝，還走。龍且果喜曰：“固知信怯也！”遂追信。信使人決壅囊（堵水的沙袋），水大至，龍且軍太半不得渡。即急擊殺龍且，水東軍散走，齊王廣亡去。

  韓信被灌嬰斬殺，齊楚聯軍潰敗。韓信在成陽追上齊王田廣，抓住田廣砍了頭。

  灌嬰追田光到博陽，田橫聽說田廣死了，自立為齊王，領兵進擊灌嬰，被灌嬰在贏下擊敗。灌嬰繼續追殺田吸，曹參追田既，全部斬殺之。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龍且惹出來的，一個驕傲自大的豬隊友，他的愚蠢害死了多少人？

  假如項它在龍且膨脹驕傲的之時，上去砍了他。

  項它便是拯救幾十萬人性命的大仁慈者。當然，這隻是在穿越者眼中。

  在當世人眼裏，項它恐怕就是第二個項羽了（項羽殺上將軍宋義）。

  回到“族刑”的問題上，商鞅所謂的重典也一樣，不管刑法多麽的嚴酷，其作用的畢竟是犯人。殺了罪犯，才不會讓良善的好人遭殃。

  對壞人施以“小不仁”，就是對好人的“大仁大義”。

  對壞人的“小人仁義”，實為對好人的“大不仁”。

  這就是所謂的“大仁不仁”，多數人是看不透的。普通人能看到的都是近在眼前的小是小非。

  以刑止刑，以戰止戰。

  愚腐之人看不透，他們隻會做出悲天憫人的姿態，搖頭歎息：“戰爭，始終苦的是老百姓。”

  “犯人也人。”

  “罪不及兄弟父子。”

  “罪不及家人。”

  聽上去很仁義仁慈，可他們不去深想，因為罪不及家人，才會使那些亡命徒無所顧忌。

  項羽在廣武要烹劉邦的父親劉太公，劉邦這個亡命徒是真的亡命：“煮吧，別忘了分吾一杯羹。”

  恐怕全天下想劉邦這樣的人是極少數，更多的人還是會顧及家人的。

  “族刑”，被譽為聖王的夏啟、商湯發明出來，其本意還是以此來震懾那些亡命徒的，“不為自己想，你總要為家人著想吧！別犯法。”

  因各種犯罪事件而受到傷害的人有多少？這些人真的該死嗎？

  唉！說不清楚啊！

  範簡留下了血蠶，這東西很不錯，交給了傅海棠培育。

  有了兒女，做了父親的範簡心態轉變，但他這個轉變卻出現了問題。七情六欲是人的情感，人的溫度。

  但情感和理智是相對的，求小安逸者無所謂，可以有感情，有仁義。但做大事者不行，必須舍棄太多的東西。

  自古帝王、將軍都不能婦人之仁。帝王仁慈就會被權臣欺辱，將軍仁慈就會吃敗仗。

  心裏產生了問題，範簡需要有個人幫他化解。

  “其實我更需要一種認可。”

  想來想去，覺得還是佛教的“功德”、“業力”之說，最適合現在的他。

  假如有高僧大德，用佛眼慧眼給他看看，看看他頭上的功德、業力多少，範簡就知道怎麽做了，也不會如戲的糾結。

  不管“功德業力”之說是真還是假，至少能安慰彷徨不定之心。

  “我要出遠門一趟，海棠你跟我一起去。”

  傅海棠的孩子給梅延芳撫養，跟著範簡往南出遊。

  先是順長江而上，至巴、蜀、夜郎，往南轉至滇國（雲南），然後買了一條小船，順盈水南下。

  一路便出了華夏國境，進入了真正的蠻荒之地。其間途經彎賧、尋傳、湯浪，氣溫也漸漸的升高，毒暑酷熱。

  傅海棠熱的氣喘噓噓，抬頭看天，發現日頭到了頭頂，很是疑惑，問道：“大王，為何如此炎熱？”

  範簡道：“這裏屬於熱帶，當然炎熱了。”

  海棠恍然，“哦，北地嚴寒，中土溫暖，南地酷熱。”

  “然也！”範簡點頭。

  從尋傳（緬北）而西，便到了喜馬拉雅山南麓，一條大水將西去之路攔住，有渡口渡船擺渡商旅。

  也把範簡海棠當做了行商，兩人身上帶了不少錢，裝客商沒難度。

  隻是很可惜，這裏的人不會說中土話，即便是有懂外語的，說的也多為滇、黔、桂一代的方言，範簡兩人聽起來還是有點費勁。

  偶遇百越人商人，告訴範簡這條大河叫麗水，梵語伊洛瓦底。

  但這裏不是目的地，順著喜馬拉雅山南麓往西走。

  這個不亞於唐三藏西天取經了，雖然沒有所說的十萬八千裏，但曲曲折折的也有好幾千裏地的了。

  大秦的國土不是很大，以秦始皇的眼界也隻看到了秦國西邊的戎狄月氏部落，北邊的匈奴、東北的東胡，以及南邊的百越蠻族，至於身毒（天竺）根本就沒有概念。

  但地處雲嶺以南的百越人，則是早已和身毒有往來通商。

  南越人把中土的工藝品、絲綢、食鹽帶往身毒，回來時則是帶回琥珀、海貝、光珠、棉花等。

  在之前，南海王趙陀坐視中原大戰，他無動於衷的原因，也和這跨境貿易有關係。尋傳、身毒的珠寶玉器不值錢，但到了中土卻是價值萬金的至寶。而中土生產的絲綢、棉花到了南亞也是大受歡迎。

  趙陀以官方的身份控製著客商的貿易，並且投資在緬北開辦了很多玉器加工廠，並派專家過去指導，生產出華夏人喜歡的玉器、琉璃器。

  趙陀被趕走，英布也被趕走了，範簡以為這對外貿易應該有巢國接管才行，絕對不能放任自由。

  “大王，你看那人好黑，大腦門、凸嘴、厚唇，好生的奇怪。”

  “海棠，不要小看任何人。人家的文明並不比我們華夏落後，甚至還有過之。”

  此時的身毒國，正處在孔雀帝國時期。

  孔雀帝國很厲害，不亞於華夏的大秦。此時的孔雀王朝以佛教為其國教，不僅帝國內人人信封，更是輻射周邊鄰國。

  “孔雀王朝和秦朝類似，在一百多年前，身毒也是諸侯割據，公共有十六個強盛的王國和盟國。當然，同期還有更多的小國依附於這些強大的王國之下。這十六雄國為：迦屍、憍薩羅、鴦伽、摩揭陀、弗栗恃、末羅、支提、跋蹉、俱盧、般遮羅、摩差耶、修羅色那、阿濕波、阿槃底、犍陀羅和甘菩遮。

  其中，最為強大是位於東北部的摩揭陀國。當時在更西方有一個強大的馬其頓國王，叫做亞曆山大大帝，這位亞曆山大大帝入侵了身毒。外敵的入侵是促成十六雄國統一的助推劑。”

  “助推劑是什麽？”傅海棠問。

  “額，是一種液體，能起到促進作用。”

  範簡敷衍了過去，繼續為傅海棠講曆史，“亞曆山大大帝雄才大略，他的老師也是赫赫有名，叫做亞裏士多德聖人，和我們華夏的老子、孔子是一個等級的存在。

  亞曆山大大帝先是統一了希臘全境，後又橫掃小亞細亞，南下占領埃及，蕩平波斯帝國，後又將大軍開到了身毒。其國土麵積遠遠的超過了我們華夏的大秦朝。”

  “真猛人也！”傅海棠發出了感歎。

  “的確如此，亞曆山大大帝的勇猛是受到了他父親的影響。在他父親還在位的時候，就領兵四處征伐，每征服一塊土地，亞曆山大便感歎說‘難道父親沒有留下一塊土地給我征服？’。

  到20歲時，亞曆山大終於做了國王，以父親被刺殺為借口，對小亞細亞發動進攻，正式開啟了征服天下之旅。

  後來征服了小亞細亞，又征服了埃及，被埃及人稱之為太陽神之子。這個類似我們華夏的天子。

  隨後又繼續遠征波斯，征服波斯後，其信心膨脹到了極點，達到了爆炸的邊緣。在聽說東邊還有人存在的情況下，揮軍渡河與波拉斯國王交戰，勝之。

  此時的亞曆山大大帝沒有疲倦，但他手下的軍隊卻是疲倦了，便乘勝掉頭西歸。”

  “後來呢？”傅海棠追問。她對亞曆山大大帝產生了興趣。

  說亞曆山大大帝，是因為這個人對孔雀王朝的建立起到了助推劑的作用。沒有亞曆山大的入侵，月護王也沒有機會趁亂起兵。而他起兵的借口就是抵抗亞曆山大的入侵，否則在其它任何時候，敢組織軍隊都是要被消滅的，根本就沒有壯大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