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朝辭白帝彩雲間 第0137章 拳手劉席鍾(中)
作者:燕狂生      更新:2020-05-02 20:15      字數:3949
  一個光線昏暗的場館,裏三層外三層的觀眾在擂台下圍著,兩位拳手和裁判站在擂台上,不遠處是解說席,兩個模樣斯文的中年人喋喋不休地討論兩位拳手的來曆和拳路風格,分析接下來比賽的一二三四五種發展可能。

  這裏地處偏僻,正適合作為地下拳擊賽的場地,這就是劉席鍾拳擊生涯的起點,他的名字其實隻有一個“鍾”,“席”是他母親的姓氏。

  他的父母從還是戀人的時候就十分恩愛——和其他故事中的主角不同,劉席鍾沒有父母雙亡,他們身體健康地活著——因為他們的尊重,劉席鍾得以從初中畢業後往自己向往的事業努力。

  他成了一個體育特長生,中考的時候是通過跆拳道,上了高中先學習了一段時間的武術,然後癡迷上了拳擊。

  自認為水平不差的他,卻隻能等待稀少的正規比賽,即便是這些比賽,上了擂台也束手束腳,這令個性張揚的劉席鍾憋屈得很。

  於是,大學畢業後成了省拳擊隊隊員的劉席鍾,通過一個中間人介紹,參加了本市的地下拳擊賽。

  到了這裏,他仿佛終於找到了自己的主場,滑步,出拳,他認為這個擂台的主人來了。

  針對這一點,李蘭博臉上露出一絲不耐,他叫蘭博,當然不是機械公敵的那個,而是那個以一己之力抗衡無數軍警的熒幕硬漢,這不是他後改的名字,從一出生,他的父母就給他起了這個名字,這寄托了他們的愛,也是他們的某種期望。

  “就這麽一個弱雞,我第一回合就把他打趴下,”李蘭博往前邁了兩步,“他要是不認輸,我就給他一個KO。”

  拳擊比賽勝利的判罰大致分三種,一是KO,一是TKO,一是點數獲勝,KO是擊倒獲勝,一方被擊倒在地就算取勝;TKO是技術性擊倒,一方雖然沒倒,但是裁判認定他失去繼續戰鬥的能力,於是被判負;如果沒有出現擊倒,那就隻能依靠有效擊打的點數分出勝負。

  不用多說,在拳拳到肉的激烈比賽中,靠分數取勝太不熱血了,KO和TKO就成了許多拳手追求的獲勝方式。

  麵對李蘭博挑釁的神情,劉席鍾回了一個閃亮的笑容,他還真不在乎對方的拳頭,之前的三場比賽,他加起來隻用了兩分鍾,拳頭硬得發燙,“要是眼前這人知道我剛才的成績,他絕對不會這麽囂張的吧?”

  想到這裏,劉席鍾笑得更開心了。

  比賽結果顯而易見,劍齒虎滅絕了。

  就這一場戲,薛興殺青。

  呼嘯成了主角,投資方是自家公司,秦芹怎麽可能不利用上這個機會,要知道即便是《秦漢風雲》那樣的劇組,她都會推薦自己的藝人,肖強、梁棟和薛興都被拉了進來。

  道具組趕緊跑出來,一邊開燈,讓場館明亮一些,一邊趕緊將場館改裝成另一個樣子——那就是另一場拳擊賽了——一時間揮汗如雨,跑著跑著,好幾人差點摔倒。

  也不知道道具組的人是從哪裏學的,這副表現得忙活一點的套路不知道是跟誰學的,整天都是“我們很忙”的樣子,即便稍有紕漏,導演也不會說他們什麽。

  “這群極品哪找的?”拍攝地就在臨安,秦芹時不時過來看看,換好下一場戲的妝,呼嘯出來坐到她身邊,用下巴指了一下遠處的道具組。

  秦芹馬上看了周圍一圈,拍了一下他的膝蓋,“你注意著點,現在是同事,有你這麽在背後說話的嗎?讓別人聽到怎麽辦?”

  “女人啊,”呼嘯搖頭,“一個‘極品’而已,又沒有貶義,雞毛蒜皮的小事計較得倒是真真的

  ——好了,別掐了,我不說行了吧?”

  說是說,秦芹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你沒聽到他們說話嗎?他們是香江來的。”

  這就難怪了,專業。

  回憶殺拍了一個星期,場次雖然不多,時間花得不少,這倒不是呼嘯的表演問題,單純就是需要準備的場景太多,有些能利用現成的建築充當,譬如學校的體育館,就被他們利用改造成六場拳擊賽的場館,有些需要臨時搭棚子,當然,更多的還需要租場子。

  呼嘯就在一個又一個場子之間轉悠,要不是代步工具給力,每天殺回家做出點好吃的犒勞自己,他估計得瘦上四五斤。

  “四五斤”看似不多無關緊要,在拍攝期間的分量就不同了,作為一個拳手,哪怕是退役了,他的身材管理也必須在線,鏡頭一直對著他身上的肌肉,心思細一點的觀眾有可能發現這“四五斤”的消失。

  這年頭觀眾裏的列文虎克太多了,根本不像一般的序列9。

  唐璐就在邊上看著他們一場一場地演,手裏拿著劇本,默默地準備著自己的戲份,第一次看到秦芹,她就跑上去拉著她的手,不一會兒就好得如影隨形,本來和呼嘯綁定的秦芹,認識了唐璐之後,在呼嘯這裏聊兩句,就跑過去和自己的小姐妹會合了。

  這讓呼嘯看向唐璐的眼神中多了一分殺氣——當然,這分殺氣從來沒有被發現。

  第二個星期,統籌開始安排唐璐的場次,語文老師董豔登場,劇情又轉回學校。

  向教導處報道之後,劉席鍾被安排到高二7班當班主任,這個安排把他嚇了一跳,他是個體育特長生不假,但他不是輟學生,哪有體育老師當班主任的?

  不說語數外,地化生和政史地也是高考要考的,體育?有些學校連高一的體育課都被其他課程強征了,這裏竟然讓體育老師當班主任?

  真夠特立獨行的。

  身為體育老師的他教的是半個年級,十二個班的體育課,其餘時間就用來督促自己班上的學生努力學習。

  拳手劉席鍾下線,體育課老師兼高二7班班主任劉席鍾上線。

  隻是這個班主任第一天上班就遇到了硬茬子,前一天報道之後,他遠遠確定了高二7班的位置,就回家去收拾自己了,畢竟現在這副頹廢的模樣實在無助於他威信的建立,理發,買衣服買鞋,還從櫃子的旮旯裏淘換出好幾年前就買了,一直懶得用的大寶。

  當他興衝衝推開高二7班,講台上的女人抬起眉毛,“出去。”

  “哦,”劉席鍾下意識就往外麵走,轉身轉到一半,他又轉了回來,“您是?啊,語文課老師?”

  “我就是董老師,”董豔指著門外,“學生家長請出去,我們還在上課。”

  學生家長?

  拳擊賽場上總能聽到垃圾話,有的來自對手,有的來自觀眾,還有的是新聞八卦,然而見多識廣的劉席鍾從來沒有聽過這種嘲諷的言語,初聽上去“學生家長”這四個字沒有半個髒字,稍微一品就能咂摸出背後的意味:兄嘚,一把年紀別來跟前丟人現眼了。

  “我才32歲!連戀愛都沒談過!”劉席鍾眯起眼睛,“我叫劉席鍾,新來的體育老師,負責高二1班到高二12班的體育課,受級部主任的委派,擔任高二7班的班主任。”

  這話一出口,輪到董豔眯起眼了,高二7班原本有個班主任,懷孕了,本來說的是到預產期前一個星期在休假,無奈胎位不正,需要居家靜養,劉席鍾頂替的就是她的位置。

  董豔也看上了班主任的位置,剛畢業進入這

  所學校,轉正還沒幾個月呢,但手邊這麽好的機會,怎麽能輕易放過?扳起手指頭算一算,其他老師不是已經帶上班了,就是帶課不帶班的,合適的人選就那麽幾個,問過他們的意見之後,她就等著校領導的安排了。

  心裏已經把自己當成了高二7班的班主任,董豔最近對他們更加上心了,就連個晨讀她都要拖堂,劉席鍾來的時候就是這個時間,他以為晨讀下來,沒想到一進來還有個老師戳在講台上。

  董豔石化了,畢竟是個剛出校園的小姑娘,大腦瞬間宕機。

  劉席鍾朝學生們揮了揮手,“大家好,初次見麵,你們以後可以叫我劉老師,注意,是劉老師,不是六老師,我可不會戰術後仰。”

  這句話說的,這老師有點意思,學生們下意識多了幾分親近,坐在最後一排的屈劍冷淡地望著新來的老師,“換個馬甲我就不認識你了?這個小老頭收拾收拾還挺像樣的。”

  化妝師給呼嘯化的妝老相了一些,但沒有化醜,所以台詞裏沒有形容長相的。

  就這樣,劉席鍾成了班主任,徒留董豔暗自生氣。

  師生之間混熟了,劉席鍾了解到很多學生的情況,譬如班上的大高個兒高猛,高一的時候本來是校籃球隊的,因為追一個女生,和隊長交惡,被人一腳踹了出來,高二一開學,他就琢磨著如何成立學校的第二支籃球隊。

  譬如屈劍,單親家庭長大,獨來獨往,經常翻牆翹課,和同學們幾乎沒有任何來往。

  善良的劉席鍾開始幫助他們,先是努力說服級部,成立一個年級籃球隊,高猛任隊長,班上好幾個男生加入進去給他撐場麵,然後努力散發溫度,勸說屈劍回歸課堂,好好學習。

  很快,屈劍身上的麻煩就成了他的麻煩。

  原來,屈劍之所以經常翹課,是因為他和社會上的閑散人員混在一起,抽煙,打架,趁晚上夜色濃的時候,沒人能看清他的臉,朝路過的女孩子吹口哨。

  從小被父親散養著,屈劍沒有品嚐到多少親情的快樂,看到總是把家人提到嘴邊的同學就覺得煩,隻有在和那些一口一句髒話的混混走在一起,他才能感覺到些許不再孤單的感覺。

  哪怕再刺頭的人,也怕一個熱心腸,劉席鍾就是這樣的好人,他幾次找他談心,家訪的時候差點和他父親吵了起來,一心工作的屈父被劉席鍾驚醒,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冷落了兒子十年,就因為他心傷於失敗的婚姻,看到兒子,就像看到了那場失敗的婚姻。

  敞開心扉的父子夜談,親情喚回了屈劍,但他那些混混朋友就不滿意了,在他們看來,朋友就是要每天在一起罵街打架的,怎麽能待在學校裏上課呢?

  終於,一天中午,四十多個混混爬牆頭跳進學校,正好是高二7班的體育課,劉席鍾剛宣布自由活動,連忙跨出幾步,把學生們擋在身後,“你們是什麽人?”

  “我們是來找我們兄弟的,老屈,該走了,”為首一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呲著牙,一隻手在脖子上搓著什麽。

  所有人看向屈劍,他的臉“騰”地紅了,邁步就要跨出去,劉席鍾一把扯住他,“大人說話,未成年後麵去。”

  總是和他頂嘴的屈劍下意識就想回一句,餘光掃見對麵那幾十號人,壓低聲音,“還是讓我過去吧,他們那麽多人,咱們學校的保安全過來也不夠,報警也不會那麽快,他們好些都是幾進宮的,隻是翻個牆頭,頂多批評教育。”

  “是嗎?”劉席鍾眉毛一橫,提高聲音,“喂,我學生說了,你們這群沒長把兒的玩意兒就會欺負未成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