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恩看了眼正談的熱火朝天的兩人，捂著手機從廚房裏溜出來，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接起了電話。

  “喂，您好。”

  “是李知恩小姐嗎？我是負責金正赫先生心理測試的全醫生。”

  “您好，是我，醫生您的診斷出來了嗎？”

  “您先做好一點心理準備，金正赫先生目前的情況很特殊，按理來說應該是焦慮症，可他的情緒和情感障礙很少刺激到他的自主神經功能，於是時而正常時而癲狂；但他又明顯地表現出了混合型精神分裂症的特征，金正赫先生在受到外界刺激後，會波動性驟然發生強烈又短暫的情感爆發狀態，並且伴有衝動和破壞行為。據金正赫先生的描述，他在事後不能完全回憶起整個過程。”

  “所以說你得出的結論到底是什麽啊！”李知恩聽了一大堆專業術語，腦袋都疼了起來，著急問道。

  全醫生也不賣關子了。

  “由於青春期過度的壓抑和克製，金正赫先生一直都患有中度混合型精神分裂症，這次遇上生死危機隻是湊巧把他潛在的病患給激發了出來，導致他的日常行為走向了兩個極端，要麽冷靜理性，要麽癲狂發瘋到極致。同時伴隨著的還有輕微的彼得潘綜合征，發病時他會拒絕承認自己是個成年人，潛意識會回歸到自己的童年時期，行事帶有孩子氣，將自己沉溺在幻覺和妄想當中。”

  “根據我和金正赫先生的談話，我分析他出現心理疾病最大的原因就是想逃避現實來獲得短暫的心理安慰和緩解，這種性格缺陷埋伏在他心裏已經很久了。”

  “這……怎麽會？”

  “任何一種性格缺陷都是由不幸的童年造成的，當我問到金正赫Xi幼年最美好的回憶時，他興衝衝地主動開口，滔滔不絕地向我分享他經曆過的有趣的故事，看得出來小時候的他開朗活潑尤其好動調皮，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全部都發生在全州譚陽的外婆家。在被父母接到米國去後，生活環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直接影響了他後來青春期的變化。”

  “為什麽，他明明從小就衣食無憂成績優異啊，難道是他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李知恩不解。

  全醫生似乎有些顧慮，開口解釋道：“他的父親金凡秀會長……給予了他太多的痛苦和折磨了，具體是什麽變故金正赫Xi沒有告訴我。但我所知的是，每當工作不順和遇到煩心事的時候，他的父親就會拿年幼的他來發泄情緒，把無數的情緒垃圾傾瀉在自己兒子身上。此外金凡秀粗暴強製的控製欲致使金正赫Xi產生強烈的反抗意識，然而他卻無力擺脫父親強加在他身上的意誌……他常常一個人崩潰，又一個人自愈，的確是一個很堅強內斂的男人。

  李知恩聽金正赫提起過，雖然隻是風輕雲淡的片語隻字，可還是讓她覺得觸目驚心，心如刀割。

  “我男朋友身上還有一塊疤痕，拜他爸爸所賜……”

  “嘶~，那就不難解釋為什麽他會有如此的性格缺陷了。換句話來講，金凡秀就是讓金正赫走向暴躁癲狂的一把鑰匙，所以目前你一定要提醒他周圍的人，千萬不要在他麵前多次提起關於金凡秀的事情，我怕他會徹底失控，進而喪失本心。”

  “可這也不是治本之策啊，他需不需要持續性的心理開導啊，我應該做些什麽才能讓他恢複正常？”

  “藥物治療隻能起到輔助的作用，真正治愈金正赫Xi的辦法隻有他自己打破魔障，解開心結，”全醫生歎了口氣，“解鈴還須係鈴人，他們父子倆之間的關係不是我們這些外人能夠解決的，現在我能做的事情隻有控製住他的情緒防止進一步惡化，剩下的還得靠你慢慢開導他了。”

  “謝謝您，我會好好照顧他的，真是拜托您了。”

  “該說的話我也說完了，這段時間金正赫Xi的心理波動很大，一定要謹記讓他按時吃藥！”

  李知恩坐在床邊，小雞啄米般認真地點頭，“總之謝謝您了，我會時常打電話來谘詢的。”她掛掉了電話，鬆了口氣。

  聽全醫生講了很多關於金正赫現在的病症，那些專業術語還是讓她腦子暈頭轉向地，但有一點算是弄明白了的，她一定要穩定住金正赫的情緒！

  糟糕！

  從早上到現在，金正赫因為和吳海皓商量事情的緣故，他還沒有吃藥！

  ………

  “大致的框架設計我心裏有底了，今天就可以行動起來著手安排下去；隻是社長我想知道為什麽你一定要建造一家酒店並且還要親自住進去呢？”吳海皓被金正赫送到玄關處，穿好鞋後準備離開，但還是好奇多嘴地問了一句。

  金正赫嘴角向下，眼睛盯著天花板，雙手背在身後，流露出疲憊和憂鬱，“我要住在高樓頂層，比我父親家要高數百倍的地方，腳下全是芸芸眾生，從此沒有人能夠超過我的高度。”

  吳海皓知道金正赫犯病了，還是神經病加中二病……

  “去吧，過幾天會有一筆資金打在你賬戶上，好好用它。”

  “社長再見。”

  待到吳海皓關上門的那一刻，金正赫渾身沒了力氣，雙腿顫抖發軟，膝蓋失去了支柱，他跪倒在了地上。

  “小赫！”

  “你怎麽了？地上涼，我扶你坐著去休息。”當李知恩衝出房門的刹那，她就聽到金正赫雙膝砸地的聲音，隨即衝到了金正赫的身旁，抱住了他的手臂。

  金正赫緊閉著眼，痛苦地搖了搖頭，也說不出話。

  他有溫柔開朗的一麵，也有冷靜狠戾的時候，隻不過後者李知恩很少見過。令她驚訝的是，他暴躁生氣時卻反常的清醒，一切不正常的行為指令都是由他理性的大腦所發出。

  這才是真實的金正赫。

  小時候先是被父母扔給了大伯，受盡了他們的白眼和冷嘲熱諷，後來又私自出逃到了外婆家，好不容易度過了一半快樂無憂的童年，卻被忽然良心發現的父親接走，過上了身心雙重折磨的日子。

  中間的心酸和苦楚，也許隻有同樣經曆過艱辛的李知恩才能理解。

  金正赫撐住地板的手纂成了拳頭，一拳拳有節奏地往下砸著地板，李知恩沒有辦法阻止他，任由那悶響紮進自己的心窩。

  應該是吳海皓說了什麽東西刺激到了他。

  金正赫回頭瞪著通紅的眼睛看著李知恩，強行咧開嘴角冷笑，那是一種李知恩從未見過的樣子，陰沉冰冷。

  “有些時候，還是不要凝視深淵比較好。”

  “什麽？小赫你清醒一點。”

  “知恩Xi，眼前的我你恐怕一點也不熟悉吧。就像換了一個人，從一個極端轉化到另一個極端，你先別說話，”金正赫捏住了李知恩的欲言又止的嘴，繼續說：“你愛的究竟是你看到的表麵上的我，還是真實上狼狽陰鬱的我？你能接受我的缺點嗎？還是說你想讓我通過治療回到以前的樣子，然後繼續和沒毛病的金正赫在一起？”

  金正赫的語氣裏有著真切的關心，又含著淡淡的疏離。

  “你心裏用不著懷疑就很清楚我是個渣男，經常處處留情、沾花惹草，為什麽不放棄我？去找一個更喜歡你、對你言聽計從的男朋友不好嗎？我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一個無權無勢什麽都做不了的廢人，倒不如你把我忘得一幹二淨，選擇一個純情男試試？”

  “你要拋棄我？你撇下我一個人又要去幹嘛？！”李知恩感覺到金正赫很奇怪，叫她名字的時候不僅用了敬語，而且還不帶著一絲感情，完全就像是第三者。

  “跟我在一起你會持續難過痛心的，你看你為了跟我走於是放棄了新專輯的計劃，值得嗎？難道你不覺得不可惜？”

  絕對理性的金正赫在大腦裏成功戰勝了另一個正常的自己，無情地蠱惑著李知恩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