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數裏的行軍隊伍裏麵韃靼人統帥正是乞慶哈，他先後入了鎮遠關，寧夏鎮，在這兩地分別留下三千騎兵後，便一路南下，直撲固原。

  固原以北，已經盡是韃靼人的獵場。

  固原以南，大明的統治仍舊穩固，一座座城池作為大明統治萬裏疆土的基點，將荒蕪的土地變成一畝畝良田。

  想要征服大明，就得將大明的一座座城池打下來，換成韃靼人才行。

  不然遲早有一天，明人會卷土重來，再度向自己發起挑戰。

  “報！”

  隨著一名騎士從百步外奔來，乞慶哈一行，披甲持兵，在敵國境內本就繃緊的神經，在這一聲驚喜交加的稟報聲當中到了頂點。

  “固原城上一明人射殺我軍遊騎。小人上前探查發現城牆之上的旗幟，乃是平海——征南！若是無誤的話，大明走狗陸繹便在固原城中。”

  那遊騎一臉興奮，並無陸繹出現在固原城而有的恐慌。與之相反的是，他恨不得現在就對固原城發起進攻。

  “陸繹就在固原？”乞慶哈臉色一沉，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宿敵陸繹此刻就在固原城中。這讓他瞬間清醒，下意識的想要撤軍。

  “回稟大汗，城中之人自稱是陸繹，還將我遊騎射傷，拘捕在城牆外麵。”

  那遊騎如實回答，將方才發生的一幕幕當眾轉述。

  頃刻間，乞慶哈身邊的萬夫長，千夫長便忍不住了。

  他們請戰之聲一聲連著一聲，一個個都如同紅眼的牛犢一樣，不知道天高地厚起來。

  “閉嘴，陸繹的事情本汗自有決斷。打還是不打，本汗也會給你們一個交代，不會讓這次冬獵，你們空著手回去。”

  乞慶哈隻是冷著一張臉，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壓下此起彼伏的反對聲，再度專橫起來。

  “前麵領路，我倒要看看那陸繹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便約他在城外野戰，一決雌雄。若是假的，便即刻南下，不要在此處纏鬥，免得明人將消息傳出去，讓平涼府的明人都有了戒備。”

  “開城門！”

  幾乎在同一時間，陸繹放棄守城的念頭，而是洞開城門。

  固原，清平關，膚施三地屯兵的唯一意義便是攔住可能到來的韃靼人遊騎。

  現在韃靼人來了，固原城固若金湯，莫說是韃靼人，便是西安府的明軍來攻打，一兩月內都打不下來。

  可他要的是攔住韃靼人，等待從甘肅衛，哈密衛緊急抽調而來的精銳到來，打斷乞慶哈的脊梁。

  韃靼人不比大明，先是小冰河時期導致的連年天災，人口銳減。

  緊接著人禍，草原聯盟早就四分五裂，韃靼人，瓦刺人，察哈爾人，準格爾人，北麵的布裏亞特人，大明東北的海西，建州，野人女真等等。

  連年的戰亂摧毀了草原本就薄弱的經濟基礎，讓大量韃靼人不得不往西遷移。

  以至於東亞的遊牧民族不斷向西遷移的過程當中，不斷摧毀沿途的文明，讓一個個帝國，蘇丹國成為曆史的一部分。

  時至今日，乞慶哈手下掌握的部落總人數不過四十餘萬，這其中大多都首鼠兩端，對乞慶哈這個名義上的韃靼人的大汗並無敬畏。

  在他們看來，一個戰敗者，不足以成為韃靼人的汗王。

  乞慶哈此番南下所攜帶的三萬騎兵，已經是他想方設法才拚湊出來的。

  夏秋之時，他這個汗王一聲令下便有許多韃靼人自發的來打草穀。

  現在確實隆冬，別說打穀草，便是離開部落，大多韃靼人都不大願意。

  乞慶哈原本以為趁著秋日動手，等到大明出兵，就已經是冬日，足夠他將漢那吉與他的追隨者屠戮一空，換成自己的人在，滿是鮮血的草場上麵放牧。

  等到開春，明人北上的時候，他至少能夠聚集十五萬騎兵對抗大明。

  誰料，明人來得太快，漢那吉也太滑溜，棄了王庭家眷，在草原上東躲西藏數月，都還活著。

  “城門開了。”

  相距還有三百步，劈裏啪啦的鎖鏈聲伴著嘎吱聲，讓乞慶哈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明人居然敢出城野戰？他們瘋了吧？”這一支在官山踩著明人層層疊疊屍體的韃靼人依舊桀驁，見到固原城們打開的第一反應並非驚恐，而是大笑起來。

  “大汗，還請給俺一個機會，讓俺帶著本部人馬殺明人一個措手不及，叫他們知道俺們的厲害！”

  一個年約三十，大餅臉，滿是絡腮胡，身著藏青色盔甲的韃靼人將領拍著厚重的盔甲，伴著啪啪聲進行保證。

  “你們怕了明人，俺卻是不怕。大元的時候，他們明人不過是四等人，遲早也還是四等人！”

  乞慶哈聞言大笑，讚賞道：“不愧是長生天的子嗣，不過你一軍不夠，至少要五千人才行。我再點兩個人與你有一道跟明軍交鋒，挫挫他的銳氣。”

  “大汗，您放心好了，有我巴亞金在，此戰——必勝。”

  巴亞金咧嘴大笑著，告退而去，與乞慶哈分出來的數千人馬合在一處，便蓄著馬力朝著固原城殺去。

  騎兵攻城是做夢，騎兵突襲入城也是玩笑。

  大明邊關都分有內城牆外城牆之分。在內外城牆中間是甕城，這甕城便是為了防止敵人突襲城門，而特地修築而成的。

  而外城門凸出整個城牆體係，並且低於內城牆。

  這一地方隻要存在，便能夠威脅到攻城者的側翼，但要是攻城者拚命拿下外城門，卻又發現這低矮的城牆不但不能保護自己的安全，反而會成為守城者的主要進攻目標。

  無論是乞慶哈還是巴亞金，都沒有一戰拿下固原城的念頭。

  韃靼人跟大明交鋒多年，所學到的唯一知識點就是大明的堅城能不碰就不要碰。

  這一戰不過是試水，稱稱大明的斤兩。要是陸繹麾下的明軍跟官山的明軍差不多，乞慶哈不介意一戰拿下固原，將陸繹的腦袋送到北京去，讓大明的官員知道跟自己作對的下場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