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馬好手？陸繹啞然失笑道：“放馬的韃靼人本侯不缺，本侯缺的是一個能夠坐鎮甘肅鎮的人！”

  大明九邊，即將被裁撤的有寧夏跟大同兩邊，而大名鼎鼎的嘉峪關則在甘肅鎮。

  同樣，沙州衛也在隸屬於甘肅鎮，有兵馬三千到五千不等。

  尹秉衡的心不爭氣的跳動起來，難以自信的看向陸繹：“侯爺莫要說笑了，朝中文武何止百千，能夠坐鎮甘肅鎮的更是無數。”

  “這你就說錯了。”陸繹搖頭，朝臣雖然眾多，可和陸繹心意的其實就那麽幾個。

  海瑞就是其中一個。

  而大明的武將，撇開勳貴，能打的還真沒幾個。

  俞大猷已經病逝，戚繼光在大同，大明西北短時間內，真就沒有一個文武雙全，能夠配合海瑞穩固邊防的人。

  大明的改土歸流，往往一塊土地需要百八十年才能真正變成大明的疆土，設立府縣。

  在這期間，任何一個管轄西北的文武，都會在任上影響時局，要麽讓歸順大明的部落頭領再度反叛，要麽讓這塊土地更快漢化。

  海瑞文治是夠了，人也足夠清廉。有他在，陸繹放心。

  可武將這一塊，征南軍並無合適的人選外調，勳貴陸繹又看不上。他隻能在戚繼光的建議下，再度審查尹秉衡跟尹德父子。

  “大明最匱乏的便是你父子這般的人傑。”

  “末將不敢。”尹秉衡深吸一口氣，臉上掛起苦笑來。

  “既然是不敢，那就不是不想。”陸繹聞言一笑，拋出自己的誘餌：“哈密衛守將空缺，本侯意上書朝廷，以尹把總為沙州衛總兵。”

  “什麽？”尹秉衡猛地驚醒，不敢相信這是陸繹說的話。能夠擔任總兵，對於尋常武將來說，已經是人生巔峰。

  哪怕這總兵是不掛印的，不能自稱將軍，在地位上麵，全看所轄的土地是否重要，是一州總兵，還是一省總兵。

  哈密衛跟沙州衛一樣，都是寧夏鎮治下的兩個衛所，雖然地處邊疆，兵馬也多餘內地，可在職位上仍舊處於食物鏈低端，比不過上治一府的文官。

  “至於尹總兵，本侯有意讓你負責統籌沙州，哈密，吐魯番，亦力把裏，敦煌五地軍務。”

  這是陸繹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西北始終需要一個武將統籌全局，才能最快的投放兵力。

  要知道大明邊軍最鼎盛的時候，高達百萬。這裏麵去除水分，也有七八十萬之巨。

  而這裏麵，甘肅一鎮便有常駐軍七八萬人。

  現在陸繹沒辦法拿出這麽多明軍支援西北，更沒辦法將寧夏鎮的衛所的兵馬補充完備。

  這個時候，就是考驗一個武將水平的時候了。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這句話陸繹記得清清楚楚，講的就是一直打勝仗的人，依仗國力橫推的將領；反而沒有打出官渡的曹操，赤壁的周瑜一樣膾炙人口。

  人古往今來，喜歡的其實都是英雄。

  眼下，大明西北需要一個英雄。

  “侯爺，此事非尹總兵不可。”尹秉衡還在深思熟慮的時候，尹德便一蹦三尺高，“我父親、啊呸，尹總兵早就有了對韃靼人動兵的念頭，隻是前幾年一直在保定。好不容易到了沙州，也隻抓住了脫脫一人。”

  “但我父親胸有成竹，早年在大同的時候，便想過經營草原……”

  尹德不愧是追星族，他哪裏知道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反正他撿著好聽的，便一股腦的倒了出來，讓陸繹刮目相看。

  原來，你這濃眉大眼的也想過征服草原。

  “不急著回答，你們父子先好好聊聊，我與侯大人還有話說，說完之後，再好好談談。”

  等陸繹離開，尹德才算真正打開話匣子，他恨其不爭道：“父親，今日侯爺都將數地，數萬的百姓托付在您手中，您還有什麽好想的？”

  “誒，此事沒有你想的那般容易。”尹秉衡聽得直搖頭，機會就在眼前，他當然不想放棄。

  可他是知道韃靼人的，也知道自己那位侯爺秉性。真要經營西域，嘉峪關以西，他是支持的。

  “朝廷朝令夕改也不是一次兩次，今日平海侯得勢，首輔支持。來日平海侯與首輔失勢了，這西北邊關又如何？其間移民而來的數以萬計的百姓又該如何？”

  他並非一般武將，是有腦子的。

  “這……”

  尹德瞬間傻眼，他真沒想過還有這種可能，大明還會放棄嘉峪關以西的土地，將其拱手相讓。

  但細細一想，他又明白這是無奈之舉。

  “父親，咱大明現在有錢了，不比當初，未必會再度放棄這些邊鎮。”尹德雖然承認這是有可能發生的一件事情，可前朝大漢，大唐為何不需要放棄西域？

  說到底，還是邊關連戰連敗，打到最後整個西北都變成焦土，繼續維持大明在西域的統治，已經得不償失，朝廷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父親，兒看來，隻要能夠維持大明在西域的統治，讓經營西域變得有利可圖，那朝廷定然不會放棄西域！”

  他想到這裏頓時有些亢奮，隱隱想到了陸繹在海外朝鮮的所作所為，腦袋裏麵的想法更加清晰起來。

  就是這樣，隻要能夠讓西域的產出超過維持的費用，加強移民，西域就會成為漢地十三省這樣的富饒之地。

  “話是這樣說，可你想過要經營西域需要花費多少？”

  在尹德得意洋洋的時候，尹秉衡的話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是啊，維持大明的統治就行了這樣的話當然誰都說得出來，可真要維持的時候就得拿出真金白銀，不然李自成張獻忠這些人就不是流民了，而是大明軍隊出身，推翻老朱家的皇位也就更順暢了。

  “想要知道花費倒是不難，隻要父親管轄這五地，兒子出征塞外，搶劫韃靼人，在貿易經商，遷移百姓，為大明養馬，總有讓朝廷滿意的一天。”

  此話一出，尹秉衡也笑了起來。

  “對，隻要去做，朝廷總會有滿意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