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總兵，那些葉爾羌人隻侯爺就在後方數十裏的地方壓陣，隨手都會抵達沙州城下，還說有一樁大富貴要送給的總兵，希望總兵能夠帶兵襄助。”夜不收搖頭，他已經沒拉一開始的亢奮，篤定自己立下功勞，傳遞回來一個至關重要的訊息。

  現在總兵的反應讓他們沉默不語，不願意為了葉爾羌人作證，將他們當做是平海侯的下屬。

  “帶兵相助？怕不是伏兵之計！”尹德冷笑，同樣不相信草原上的韃靼人有什麽好心眼。丫的就是一群忘恩負義白眼狼，畏威不畏德。

  “我看不然。”尹秉衡搖頭，他對葉爾羌人談不上了解，卻也知道自己麾下的軍士實力不俗。別說一千人，就算是數千人，他都敢正麵迎戰。

  “罷了。”尹秉衡放過了夜不收，轉身看向自己的下屬，他道：“此事事關重大，本將親自去探查一番。帶我走後，這一千人馬便全都交給李千戶掌管。”

  “總兵！”尹德大驚失色，忙道：“末將願意前去探查，總兵千金之軀，安能以身犯險！”

  尹秉衡卻不大在乎，他擺擺手道：“我意已決，李千戶接令！”

  李千戶生的虎背熊腰，騎術在沙州衛是一等一的，射術雖然馬馬虎虎，但卻身經百戰。

  將軍隊交給李千戶，尹秉衡很放心。

  “諾。”李千戶出列，領命。

  葉爾羌人就在冰雪消融的爛泥裏麵等著，他們看著明軍精良的甲胄，羨慕之餘，也想幹一票大的。

  誰讓明軍驍勇善戰，千人便能夠幹翻數倍的韃靼人。這樣強悍的戰鬥力讓他們瑟瑟發抖之餘，恨不得自己身邊全都是不會搶掠戰利品的明軍，讓他們一麵保護自己，一麵保護自己的財產。

  “大人，明軍不會怕了吧？”葉爾羌的千夫長身邊，一個剃光頭發，臉上塗成青色的漢子冷冷的看向沙州衛軍，麵露不屑。

  “啪！”

  回答他的並非是千夫長的言語，而是大耳刮子。

  “你他娘現在就是明軍。”千夫長耐住性子，一巴掌之後給了甜頭：“侯爺說了這一次許俺們劫掠，下一次隨軍作戰就不能如此自由，要勞什子的令行禁止，才能能拿上一年的二十兩白銀，百兩白銀的撫恤。”

  “要是他們怕的話，也不會冒著風雪在外麵遊蕩了。照俺看，那些明軍隻怕也是不怕死的。”

  千夫長話音落下，便看到數騎並稍慢的一騎朝著自己而來。

  “沙州衛總兵尹秉衡，閣下是？”尹秉衡策馬而來，無視私自出陣隨軍的兒子，好奇的看向這一支葉爾羌人。

  如果這一支葉爾羌人跟隨平海侯南下的話，征南軍匱乏的兵力隻怕不再是問題，這一隻出澗的猛虎侵吞西域的心也是昭然若現。

  何況他父親是進士出身，自小他就是從唐詩宋詞開始學的，也想出塞。

  “葉爾羌千夫長烏力罕見過大人。”烏力罕心向大明久矣，對大明的官職也知道總兵遠勝於自己這樣的千夫長，隻怕能夠比肩萬夫長。

  對於強者，他是崇敬的。

  為此，他麻利的下馬，敬畏的躬身，表示自己的恭順：“末將不知道大人身份，不曾親自前往，還請海涵。”

  “海涵？”聽著烏力罕除了末將之外的葉爾羌語跟翻譯流利的明語，尹秉衡長舒了一口氣。

  賭對了！葉爾羌人果然投靠了侯爺。

  不知不覺當中，他對陸繹的態度也產生轉變。

  “你說的富貴是什麽？”別的都不重要，已經抓住命運的尹秉衡更關注這些葉爾羌人的發現。

  “回稟大人，北麵傳來消息，韃靼人脫脫部被侯爺擊潰，潰兵正在朝著的卜隆吉河逃竄。若無意外，其中必定有韃靼人的貴人存在。隻要抓住這些貴人，便能勒索幾十萬隻羊羔。”

  尹秉衡啞然失笑，葉爾羌人倒也是夠直白的，勒索這種話也能底氣十足的說出來。

  不過這就是草原人做事的習慣，不管是做什麽，都是利益至上。

  “隻要大人願意，您六我們四。”烏力罕放低姿態，主動讓利。

  要是明軍也是千戶跟自己地位平等的話，他倒是不會開出這麽大的空頭支票，換來明軍的支持。

  總兵的話，就不一樣了。

  征南軍的千戶都牛的衝天，大明的總兵權柄更甚，隻怕是人上人。

  “不用。”尹秉衡一口回絕，就在葉爾羌人色變的時候，淡淡道：“本將不要錢財，隻要你們令行禁止，跟隨我明軍一同作戰。到時候繳獲除了上繳的那二成之外，剩下的八成你們拿四成，沙州衛士卒拿三成，軍官分文不取。”

  邊鎮打仗獲勝之後，往往將繳獲的兩成歸功，士卒拿三成，剩下部分用於撫恤跟填充軍官的小金庫。

  不缺錢，想做事的尹秉衡在到了沙州之後，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在讓軍官的份額降低到了一成，讓撫恤貫徹執行下去。

  他能力不缺，也不缺誌向，缺的隻是機會。

  “將軍高義。”不管烏力罕說的話是什麽，反正翻譯嘴裏麵的四個字讓尹秉衡感覺很不錯。

  “那便合兵一處，出擊！”

  草原上的道路有千萬條，沙漠的道路同樣有千萬條。

  冬天騎兵行軍雖然變得緩慢，卻也比兩條腿快上許多。加上大雪落下之後，沙漠不在匱乏水源，缺的是能夠指路的向導。

  大軍穿行，想要避開敵人的耳目輕而易舉。但卜隆吉河南岸，始終都是偵查的重中之重。

  “不過你說的脫脫莫不是河套六部之一的脫脫？”兩軍合一之後，尹秉衡奇道。

  “那韃靼人旗號正是西套脫脫部，傳聞此部頭領名為脫脫，其人極度好戰，有一統河套的野心。”

  “脫脫？”尹秉衡聞言一笑：“果然是他！”

  河套部與其他韃靼人部落不一樣，他們一直都各有首領，六部就有六個首領。

  從先秦開始，河套的地理位置都極為重要，此處位於黃河幾字型所在的區域，農耕文明跟遊牧文明在這一塊土地交融，讓河套的韃靼人實力大增。

  換來的就是處在寧夏鎮，大同鎮之間的河套部愣是能夠跟大明軍士打的有來有回。

  早年間，尹秉衡便跟韃靼人多次交手，才有了南下打倭寇的契機。

  現在再度相遇，他可不會讓脫脫就此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