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凱隻是冷眼旁觀，在將近六百人的投靠之後，愈發謹慎起來。

  那察哈爾人乃是蒙古人的後裔，他們的戰法跟韃靼人，蒙古人同出一轍。都是先弓騎襲擾，打的敵人累了，在策馬撞上去，攪個天翻地覆。

  恰恰征南軍已經放棄對於中原人來說更難掌握的騎射，精銳騎兵都掌握火槍禦馬，能夠下馬充作火槍兵，上馬當一個騎兵。

  而這裏麵更深層次的原因其實是源自於大明馬政敗壞，大明一朝除了朱元璋朱棣之外所有皇帝統禦大明這個龐然大物的時候，都麵臨了同一個問題——缺馬。

  邊鎮就在草原邊上，戰馬雖然匱乏，卻也比中原好上許多。大明九邊每一處能夠弓騎的士卒都大抵於騎兵數量相等。

  尋常日子，這些士卒大多充作夜不收，在大戰來臨的時候才會被集中起來，當做騎兵助理使用。

  地位更為尊崇的京師三大營當中的精銳騎兵當中，能夠掌握騎射的士卒僅僅是騎兵總量的三分之一。

  相比馬上作戰，騎射難了不止一籌。

  加上中原王朝曆朝曆代對抗草原民族，用騎兵的並非是多數，強弩硬弓步軍隻要運用得當，仍舊能夠殺草原人一個人仰馬翻，臣服於中原。

  現在陸繹對於征南軍騎兵的定義便在於掘棄騎射，全軍都用戰馬機動，到了目的地之後，火槍兵騎兵各司其職。

  輔以戚繼光一手打造出來的鴛鴦陣，車陣，才有了征南軍偌大的威名。

  “上馬，換短槍！”趙凱踩著馬鐙輕巧的飛上藏青色的河曲馬北上，眺望遠處已經已經被蒙古人衝亂了的阿蒙汗所部，咧嘴冷笑。

  “避開蒙古人，都他娘的給老子撞上去，短兵相接！”

  現在這一股征南軍眼看著哈密明軍被圍，由著趙凱領著，越過沙丘出現在蒙古人身側的時候，驚雷一般的馬蹄聲立馬叫許多蒙古人調頭逃竄，一個勁兒的往北麵的戈壁荒灘奔去。

  馬蹄聲轟鳴，蒙古人卻詫異的發現，明軍並未在自己身邊停留，而是繼續向著東邊馳騁。最近時，雙方不過二十餘步的距離，那征南軍被冷風吹得通紅的臉頰也讓蒙古人看的一清二楚。

  可蒙古人當中的騎手卻沒有將背上的騎弓取下來，而是頭也不回的奪路而去。

  兵敗如山倒，不外乎如此。

  腦袋裏麵空空如也的征南軍在趙凱身先士卒的帶領下，已經蜷縮在馬背上麵，聽著耳畔蜂鳴一般箭矢破空聲，心不斷顫動。

  失去衝擊力察哈爾人退無可退，一波箭矢之後，立馬棄弓拔刀，做出劈殺姿勢。

  當征南軍呼嘯而至的時候，一杆杆短槍撕碎察哈爾人倉促之間組成的陣型，嘶鳴聲喊殺聲在寒風當中組成三重奏，奏出凱旋的樂章。

  “丟槍！”這已經不是命令，而是趙凱以降所有軍士都在做的一件事情。亂軍當中短槍自然沒有馬刀使起來順手。

  趙凱更是騎在他的河曲馬上，宛若瘋魔一般，生生劈砍出來一條通途，距離阿蒙汗的金鷹旗不過三百步之遙。

  心中毫無準備的阿蒙汗臉色鐵青，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那一麵征南軍的旗幟再度逼近自己，讓他連連咆哮。

  “廢物，河套部的人都是一幫廢物，本汗的好事都被他們毀於一旦！”

  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上萬人的軍隊會被明軍追著打。數十裏的距離當中，那些蒙古人愣是沒有組織起任何一次的反擊。

  “就算是一萬頭豬，也不至於敗的這樣快！”他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他並非是河套部的大汗，對這些蒙古人並無約束力，隻能勉強讓他們為自己作戰，打打順風仗。

  所以他才將吃掉陸繹的任務交給這些蒙古人，自己親自去啃硬骨頭。

  可現在，硬骨頭已經啃了七七八八，要塞般的哈密城高牆厚，卻也架不住自己兵多將廣，日落之前定然能夠入城享受勝利。

  可偏偏，不被他放在心上的征南軍卻再一次將他的美好幻想打破。那一麵在不過數百步得旗幟，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阿蒙汗的臉上。

  “大汗，小的願意攔住征南軍！”察哈爾人當中不乏勇士，他們並不畏懼明軍，反而將眼下的危機當做自己夢寐以求的機會，想要證明自己對阿蒙汗的忠誠。

  “就你一個千人隊也敢妄言擋住征南軍？”阿蒙汗側目，冷冷的看向說話的人。那是一個身高八尺，胡須蠻橫生長的長臂漢子，叫做敖噶。

  那敖噶係著戰甲，跨在一匹火紅色的大宛馬上，雙眸泛著精光，不願退讓的樣子的，遲疑了。

  “罷了。”阿蒙汗喟然長歎，腦袋裏麵想到了被陸繹生擒活捉的不花，這才是自己的心腹，能夠委托大事。

  “本汗再給你二千人馬，在哈密城破之前，本汗看到一個征南軍，你便死定了！”他深思熟慮之後，仍舊不敢將此戰的希望全然寄托在敖噶一人身上。

  “屬下謝過大汗，天佑汗國，此戰必勝！”敖噶心頭一喜，很敏銳的發現阿蒙汗對自己並不信任。

  但多出來的二千士卒，直叫他心中歡喜，恨不得抱住正在逼近自己的征南軍將領，狠狠地親上一口，以表達自己感激之情。

  看得出，他信心十足，已經將明軍當做死人對待。

  “就這？”趙凱沒有過多關注察哈爾人的動向，而是朝著明軍奔去。自始至終，他都牢記陸繹的軍令，救援袍澤弟兄，而非跟察哈爾人的廝殺。

  眼看著阿蒙汗的大旗就在三百步之外，換做旁人未必不會冒險衝上去，去看看阿蒙汗的容貌，殺他一個丟盔棄甲。

  可趙凱不是胡來的人，他清楚自己的職責所係，便直接略過阿蒙汗的大旗，朝著哈密明軍奔去，想要與其合兵一處。

  雖然他並不明白侯爺做的後手是什麽，現在有身在何處。可偏偏他又知道陸繹是最重情誼的好漢子，絕對不會將自己當做棄子。

  “留下三百人與我擋住察哈爾人的蠻子，其餘人的由著張福江繼續前進，勿要忘了侯爺的囑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