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柳聽完通譯的話後，不免皺著眉頭看去，淡然道：“告訴他，大明不會對自己的臣屬國輕易動兵戈，前提是看他聽不聽話！”

  那名長者聞言，當即朝著北方連磕數頭。

  “公公，他說他們占婆國絕不敢不聽話。”

  占婆國在安南全盛時，不知道被欺負了多少次，甚至有幾次差點亡國滅種，現在之所以敢侵占安南，也是抱有趁他病要他命的想法。

  可麵對著這遮天蔽日的大明船隊，再加上輕而易舉侵吞安南半境的渾厚實力，占婆國還真不敢對大明這個宗主國不敬。

  當宛如城牆高大的福船在各類牽引船的引導下緩緩靠岸後，征南軍將士們第一時間占據港口要害，不讓對方有任何衝上大明船隊戰船的可能，

  隻見他們按照東晉劉裕發明的半月形陣型，迅速的依次排開。

  張柳在陸繹一旁看得眼饞，感歎道：“征南軍不愧是大明第一強軍，百戰百勝或許是誇大，但就這嚴以待己的軍紀，足以比下曆史上太多強軍了。”

  “不說別的，讓占婆國的賤民們看見了，恐怕心中早已嚇破了膽子。”

  這話聽起來有些酸溜溜的，讓已經將征南軍看做自己家的馬博忍不住一陣挑眉，不爽的回道：“張公公莫要捧殺，將士們並不是什麽不死之軀，能夠百戰百勝一時靠的陸大人這位名將每逢大戰指揮出色，二則是有死無生，為國捐軀的勇氣。”

  張柳感受到了馬博的敵意，他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陸繹見這兩太監有些不對付，不免皺了皺眉頭，無奈道：“行了，你們快別恭維了，本候隻是覺得謹慎一點為好。”

  “越是咬人的狗他不會叫。”

  “別看這些占婆子民看上去十分乖巧，可誰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我們所能做的就是不給他們咬我們一口的機會。”

  陸繹說完，便帶著曹文昭等人上岸了。

  “！＠＃￥％……”

  簡陋的港口上，占婆國的子民跪滿了一地，他們看上去有些雜亂無章，可眼神之中透露的神色卻十分統一。

  那就是恐懼。

  “太擁擠了，讓他們撒開。”馬永貞處於對陸繹安全的考慮，當即讓通譯翻譯道。

  通譯連忙繁翻譯了一邊，那些占婆國子民隻有少部分青壯微微一愣，大多數婦孺老人在聽見後，便慌不擇路的作鳥獸狀四散而去，隻留下了一小撮疑似占婆國將士的青壯，有些瑟瑟發抖的停留在原地。

  他們的職責是看守港口，如果冒然散去，等待他們的將是生不如死。

  “你們誰是主事的？”陸繹問道。

  通譯及時翻譯，其中一名看上去穿著還算得體的中年男子堆笑著爬出，朝著陸繹叩首道：“小人是，小人是，敢問大明尊貴的侯爺有何事要問小人。”

  “你們占婆國大王盤羅荼全在哪？讓他速速來見本候。”

  中年男子臉色一僵，唯唯諾諾的說道：“大王遠在我國國都升龍城，來回傳訊至少也需要三天……”

  “巴掌大的地方也需要三天？”張柳十分不滿道：“盤羅荼全是不是沒將我天朝上國放在眼裏？”

  那名中年男子瞬間害怕極了，連忙解釋道：“不敢，怎麽敢……”

  “本候隻給你們一天的時間。”陸繹的語氣雖然平緩，缺如炎夏的寒冰一樣冷徹。

  在一旁馬博陰測測的介紹下，那名中年男子得知，這位就是當年率領五千驍騎打得莫登庸抱頭鼠竄，損失了幾萬精銳的那位大明平湖侯，於是他慌了，馬上六神無主的結結巴巴道：“小的馬上就派人去通知，馬上……”

  別看他們占婆國現在對安南的攻勢大優，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們已經傾盡了所有家底，就這樣對付半境，元氣還未恢複的安南都勉勉強強，可想而知眼前的這位大明侯爺該有多麽厲害！

  待那名中年男子倉皇離去後，陸繹緩緩收回了視線，讓蔣生馬永貞開始建造臨時營地。

  占婆國子民不敢貿然靠近，隻能在遠方默默注視。

  也得虧征南軍將士們心理素質強大，不然被像是難民一樣的占婆國子民這樣看著，要是換做一般的衛所將士，恐怕早已帶人靠過去，強行驅散了。

  時間慢慢流逝，等第二天清晨，征南軍開始操練著喊殺著時，陸繹這才晃晃悠悠的起來。

  張柳比陸繹還遲，見陸繹已經開始吃著早飯後，他渾然不在意般湊了過來，笑道：“平湖侯見諒，咱家雖是龍江寶船廠的守備太監，可上船的次數屈指可數，眼下第一天落地，竟然有些不適應，這才起晚了。”

  這是習慣問題，陸繹也沒好意思說自己也沒怎麽習慣，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招呼張柳一起吃早飯。

  吃完早飯後，剛好有斥候打馬而來，見到陸繹正與張柳巡視軍營，連忙下方匯報道：“侯爺，占婆國國王盤羅荼全距離這裏隻剩不到十裏。”

  “看來還是平湖侯的威勢厲害啊。”張柳由衷的感慨道。

  “占婆國缺馬，可騎象應該沒這麽快吧？”陸繹若有所思的問道。

  那斥候將士點頭說道：“侯爺猜得不錯，占婆國國王確實不是騎象而來，而是騎的矮腳馬，大抵是當年蒙元占據時，將這裏化為了養馬地，而遺留下來的蒙古馬的殘次品。”

  陸繹點了點頭，隨後不時有斥候前來匯稟，直至一個時辰後，終於有一隊衣衫不整的騎兵趕到了營地之外。

  他們在距離營地隻有一裏時就開始了放緩步伐，避免被大明視作敵人，蔣生派人前去交涉，很快就有三名衣著還算鮮麗的男子下馬步行而來。

  作為一國的國王，盤羅荼全雖然穿著還不如大明任何一名商賈，可那氣勢卻非同凡響。

  隻不過在距離陸繹不到五十步的距離時，他就已經“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路用膝蓋當做雙腳，就這樣跪行而來，最終在陸繹五步外的距離停下，恭敬的行了一個大禮，叩首道：“下國小王盤羅荼全見過上國天使，有失遠迎還望上國天使恕罪。”

  旭日東升，暖陽直射而下，一排排征南軍將士在兩側目光平視，此時的陸繹宛如戰神，讓盤羅荼全一陣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