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陸繹的私心
作者:
細柳蘭舟 更新:2021-04-28 12:19 字數:2235
“大人。扯力克已經死了。”
曹文昭李響楊鳴等人走了過來,前者示意後麵二人退後,自己這小心翼翼的來到陸繹身邊,緩緩提醒道。
此時的陸繹麵色十分猙獰,與在曹文昭心中那一貫溫潤爾雅,無事不驚的風度形象有著天壤之別。
恐怕也是陸安北的身死,解開了陸繹心中隱藏的暴戾吧。
直到曹文昭呼喚了數聲,陸繹的急促的呼吸這才漸漸平穩,他眼眸微紅,緩緩放開了手中的衣繩,一腳將扯力克那死不瞑目的屍骸踹遠,自己大口喘著粗氣躺在草坪上,望著夜幕之後的滿天繁星。
“大人您沒事吧?您可不能有事!”作為錦衣衛的老人,李響也顧不得楊鳴的阻攔,一個箭步來到了陸繹身前,半跪在地哽咽道。
良久,陸繹慢悠悠的回過神來,看向他,沒好氣道:“哭個屁,本官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曹文昭與楊鳴上前,憨笑道。
陸繹神情複雜,歎了口氣:“我感覺我不配為將,你們知道嗎?將士們的身死我沒有任何感覺,甚至覺得戰死沙場本該如此,可當發現親近之人沒了,我的心仿佛要被怒火給焚燒殆盡……甚至不惜冒險的親自追殺扯力克也要為他報仇。”
陸繹苦笑著,曹文昭三人卻並不認同,而是不約而同的反駁道:“大人,這也是我們為什麽想要追隨於您,征戰四方的原因之一。”
這樣護犢子的上峰,誰人不愛?誰人不敬?
陸繹怔了怔,點了點頭,隨後跌跌撞撞爬起,說道:“將扯力克的頭顱割下。”
“我們回去吧!”
“安遠候柳懋勳和陽武候薛翰還沒回來嗎?”
英國公張溶負手而立,到處視察著,身後緊跟著寧遠候何德,以及隨軍的幾名軍事參議,聽見張溶的問話後,何德小步上前說道:“大帥他們還在收尾,大概還有一個時辰吧。”
張溶微微點頭,隨後又道:“平湖侯呢?這小子也不怕扯力克的援軍在前方設伏。”
哪還有援軍,有援軍扯力克也不至於當即棄車保帥。
老實說,寧遠候何德有些羨慕,畢竟陸繹在朝中早已風生水起,眼下好不容易抓住了對方不聽調令的痛腳,卻沒想到張溶卻輕描淡寫的一句撇過。
這是在討好,還是在表露其他意思?反正何德酸了。
到是身後幾名兵部主事充當的軍事參議在得知陸繹貿然追擊,是因為他的家將被偷襲致死,憤怒到衝昏頭腦所致後,頓時一臉的視如敝屣。
愚蠢,果然就是無人,不足以與謀!
“稟大帥!活捉了敗兵將近一萬餘人!”
就在這時,安遠候柳懋勳和陽武候薛翰二人爽朗的笑聲從遠方而來,英國公張溶和寧遠候何德麵色一喜,不禁撫須大悅。
“好!”
“本帥當替二位上奏,榮獲嘉獎。”
“大帥!大帥!扯力克已被平湖侯斬殺。”
深夜,張溶剛剛合衣入眠,就聽見了這樣一個好消息,他猛然站起,一股眩暈之意湧上頭頂,一旁的親衛連忙攙扶他,張溶緩了緩勁頭,說道:“快,讓平湖侯進來。”
俺答親孫被斬,這可是一個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國公爺,您沒事吧?”親衛卻有些擔心。
張溶擺了擺手,說道:“老了,終究比不得你們年輕人,長途奔襲吹了這麽久的冷風,身體有點反應也很正常。”
說罷,便朝著帳外走去。
火光明亮的營地內,寧遠候何德率先奔來,身後一群人馬正悄無聲息的接近。
為首之人正是陸繹,隻不過他的臉上卻沒有勝利的喜悅,而是一片默然。
張溶微微皺眉,不過當他看見陸繹身旁曹文昭手中提起的扯力克的頭顱後,不禁撫須長笑道:“平湖侯戰功卓越,更是以弱於敵軍數倍之兵拖延大半個月,為本帥爭取了良機,回去之後,恐怕要稱呼你為國公了。”
晉升國公?
眾人駭然,寧遠候何德更是下意識舔了舔嘴巴,看向陸繹的眼眸之中充滿了羨慕。
國公啊。
“下官不聽調令而擅自追擊,豈敢稱功。”
陸繹讓曹文昭將頭顱扔在地上派人辨認,隨後朝著英國公行禮說道。
眾人有些似懂非懂,唯有英國公張溶老臉上滿是錯愕,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陸繹嗎?
語氣竟然這般平靜,完全不似往日那般咄咄逼人?
想到這,張溶給了寧遠候何德一個眼神,後者帶人撿起頭顱查看了一番,點點頭道:“雖然沒有活捉此獠,不過將其斬首到也說得過去,來人,拿石灰封存,大軍凱旋時上獻陛下。”
張溶見確實是扯力克本人的頭顱,於是不免大笑道:“經此一戰,恐怕韃靼士氣全無,非但要擔心我大明的威脅,還要提防察哈爾部的背刺,痛快!”
“傳令下去,將俘獲的牛羊全數宰殺,今日犒賞三軍。”
“哈!”
“大明萬歲!”
一聲令下,全軍沸騰,尤其是征南軍與五千京師驍騎,更是歡呼起來。
前麵有多累,現在就有多爽。
隻不過陸繹卻未參與其中,而是帶著陸安南與趙士禎等人,尋到一處角落……
十級捆柴火堆成了一個簡陋的木架,上麵正躺著換了一身幹淨甲胄的陸安北。
因為答魯城內沒有專門收斂屍骸的仵作,也沒有女人敢替死屍縫紉屍骸,這最後還是膽子大的許李氏親自出手,替陸安北安好了腦袋。
陸繹將恩情默默的記在心中,然後來到了陸安北的遺體旁,平靜的說道:“安北,我知道你因為身份的原因,不敢娶人進門,隻敢拿著我賞賜給你的錢銀在陸家莊上養了個私宅。”
“那是一個本分的女人,從未感覺到不公,還替你懷了不知男女的孩子。”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可以許諾於你,你的後人也會姓陸,阿秋日後身邊總會有他的一席之地,這個你大可放心。”
陸繹的話仿佛不是對自家的家丁下人所說,更像是和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交談一樣,聽得陸安南這個大漢眼角模糊,心中止不住的念叨。
安北哥,有這樣的老爺,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