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李氏默然回頭，底氣十足道：“還能幹什麽？上陣殺敵！”

  “胡鬧！”許謙麵色一變，一改平日裏唯唯諾諾的模樣，氣惱道：“你一個婦道人家學什麽穆桂英？而且人家是將帥，你隻是一個小兵！上去隻要幾道箭雨，你人就沒了！”

  許李氏不理，隻是默默的轉回身，繼續向著城頭走去。

  許謙見狀，頓時歎了口氣，隻能放下手中的活計，跟上了許李氏的身後。

  也就在這時，城頭城內都感覺到了地動山搖。

  敵人來了！

  “至少兩萬餘騎！”於惠祥絕望道：“柏大人，援軍看來是敗了，敵軍要發動總攻了。”

  “慌什麽？”於惠祥的千戶官也顧不上職位尊卑，而是沉聲道：“於大人，既然無法挽留，那就以身殉國吧！切不可讓後人小覷我等！”

  言下之意，戰可以，投降這種事情想都別想！

  於惠祥臉色有些不渝，心說自己又不是賣主求榮之輩，有必要說的這般大義凜然嗎？

  他有心想要反駁，可是看見一旁不遠的柏國寶左手緊握住刀柄，目光微眯，整個人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於惠祥明白，現現在自己要是口無遮攔的說出了什麽動搖士氣的話，恐怕柏國寶會第一時間斬了他。

  “不對，不對勁。”

  柏國寶沒注意到於惠祥的異樣，而是死死的盯著前方，呢喃道：“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前方萬馬齊喑，人喊馬嘶，原本圍困答魯城的數千騎兵居然幫著由遠及近的敵軍運送著雲梯，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喊道：“弟兄們別怕，敵軍一看就是疲憊之事，遠奔而來不作休息也就算了，居然犯了兵家大忌，一時不停的就立馬攻城，相比他們一定甩開了我大明的援軍，想要先攻下答魯城據城而守！”

  柏國寶的話得到了不少千戶官的認同，他們紛紛喜道：“大人說的不錯，眼下他們一定是在被援軍緊追不舍，不然為何不養精蓄銳再做攻城的打算？”

  畢竟他們本就已經岌岌可危，即將被攻下，韃靼人又何須這般急不可耐？

  “真是這樣嗎？”於惠祥緊皺胖眉，與他們相比，他並不樂觀。

  草原上的狼可是十分狡猾的，也不能排除對方已經全殲了己方援軍，絕對大明已是外強中幹，獲得了答魯城的軍需物資之後，再直奔宣府三衛、萬全都司，去狠狠劫掠一番！

  “嗚！”

  號角聲驟響，敵軍開始了攻城。

  如最初的攻城模式一樣，先是騎兵飛馳而來，在馬背上挽弓拋射一番，待守城的將士被迫拿起盾牌抵擋箭雨，然後那些悍不畏死的奴隸兵就會扛著雲梯飛快臨近城頭！

  “舉盾！舉盾！”

  百戶官們慌張下令，直到他們發現了沒有盾牌的許謙夫婦。

  “喂，你們不要命了！”

  “快趴下！”

  其實不用他們提醒，許謙夫婦也早就準備這樣做了。

  雖然他們自忖自己還有一定武藝傍身，但卻沒自達到可以用刀槍揮砍，從而躲避箭雨的地步。

  “人真多啊。”

  許李氏呢喃著，心中不免升起無力感。

  漫天飛射的箭雨不停的宣泄著，城頭上響起了“劈裏啪啦”箭尖交疊在鐵盾上麵的刺耳聲，直到箭雨消散，有雲梯勾搭在牆垛時，柏國寶當即大喊道：“快！快扔石頭和金湯！”

  沸騰的金湯順勢丟下，城牆上瞬間一股混雜著血液與臭味的極難忍耐的氣味彌漫著。

  “給老娘死！”

  老娘？

  柏國寶聽見了女人的聲音，他詫異的扭頭看去，恰好看見許謙夫婦一人一刀，擋下了六名韃靼奴隸軍的攀爬，這些奴隸軍才剛剛冒頭，還未來得及因為登上了城頭，而露出興奮的神色，就隻見視線倒懸，整個頭顱橫飛了出去。

  這還不算完，隻見這夫妻二人配合緊密，麵對後續登上城樓的奴隸軍，他們身影交疊，兩人互相支撐，竟然一人一腳又踹下去兩個韃子。

  “這麽飄逸嗎？”柏國寶有些懷疑人生，不過倒也沒有去嗬斥他們不是軍戶，卻擅自登上城頭禦敵的盲目之舉。

  眼下可不是按照規矩辦事的時候，敵人可不會給你講規矩。

  所以柏國寶除了不讓十歲以下的孩童登上城樓，知道他們來了也是白白送死之外，他巴不得答魯城的所有婦孺老人都來才好。

  畢竟現在他們已經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存在，要是城破了，他們會死，而那些婦孺老弱也會被屠戮。

  又是一陣箭雨，城頭上又是一陣慌亂，很快，讓柏國寶與於惠祥擔憂的事情發生了。

  一個牆垛後麵的總旗部全軍覆滅，給敵人在這邊多出了登上城樓的機會。

  無數的韃子趁著這個空檔瘋狂的攀爬著雲梯，殺氣騰騰的衝了上來，馬道上手持長槍、長戟、長矛的將士麵色猙獰的迎了上去，但很可惜因為三麵城樓需要的人數實在是太多了，能夠構成第二道防線的長槍兵在這裏居然隻有五名。

  而十息之內爬上來的敵軍就至少十名！每個人都害怕自己會被金汁對著頭頂澆灌而下，所以他們攀爬的速度不可謂不快！

  這十名韃子所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朝著甬道兩旁的明軍弓箭手殺去，而是準備先幹掉明軍的長槍兵！

  隻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第一個衝過來的卻並不是長槍兵，而是一名身著麻衣，手持足足一人高馬刀的中年女子！

  這是什麽鬼？

  最先殺過去的韃子腦海之中冒出了這樣的念頭，還沒等他理清楚城牆上為什麽有女人時，他的腰部就早已承受了重重的一擊，那力道隻需要再大上三分，幾乎就能將他攔腰砍斷了。

  而這還不算完！隻見這一刀刀勢不減，竟然串起了葫蘆，連帶著將他身後的另外兩名韃子一同給掀下了城垛之下！

  “這是一個女人能夠擁有的力氣？”

  於惠祥見韃子衝上了城牆，正欲帶著親兵前去支援，恰巧看見了許李氏這宛如霸王、關公降世的一刀，嚇得差點眼珠子掉出來。

  嘴裏更是喃喃著“這不可能”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