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秦淮河上
作者:細柳蘭舟      更新:2021-04-28 12:18      字數:2169
  佟致用嘴角抽了抽,掃視了周邊一圈,見沒有可以之人竊聽之後,這才小聲說道:“下官告訴部堂大人,還望部堂大人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別藏在心中。”

  “你說。”汪立朝心中一動,道。

  能讓京師戶部的第三把手這般謹慎,除了元輔之外,還能會是誰呢?

  佟致用深吸一口氣,低聲道:“下官不滿部堂大人,那一日下官曾聽見我家尚書大人嘀咕,說是曾經和那位錦衣衛都指揮使陸大人商議了一天,才得出的謀劃。”

  “竟然是他?”汪立朝有些傻眼。

  這陸繹南征北戰勝績卓越倒也情有可原,畢竟他乃是武勳出身。

  可你要說他在理財方麵能夠和王國光有來有回,那對於汪立朝而言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泥菩薩現身說話都沒這麽玄乎!

  所以汪立朝表示不相信,覺得佟致用就是在混淆視聽,在誆騙自己,於是他的臉色瞬間有些不高興了,直接不鹹不淡的離開此地,看向手下的兩名侍郎說道:“去讓各衙門內的衙役幫忙,就說龍潭碼頭上有銀子需要搬遷,切勿不可上下其手,不然天塌下來沒人救的了他們。”

  佟致用一見汪立朝這般模樣,就知道對方不相信自己,覺得自己在忽悠他,於是哭笑不得的上前,小聲道:“汪部堂,下官句句屬實,不敢有一絲欺瞞。”

  “您要知道,鹽引一製就是在那位陸大人手中覆滅,眼下想要重振寶鈔,就必須要和銀子成為等同。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結論,想必也隻有那位大人才敢提出……”

  汪立朝想了想,覺得佟致用的話似乎也並不無道理,畢竟京師的戶部就算想要給他們施壓,也犯不著把陸繹給抬出來。

  於是佟致用顧不得休息,前往龍潭碼頭監督、督促裝卸銀箱,而汪立朝卻前往了其餘五部衙門……

  相比之京師的繁華,南京的繁華至少有一半建立在秦淮河上。

  再加上冬季已過,初春來臨,動植物皆開始萬物複生,秦淮河上也是暖風徐徐,畫舫排排。

  一艘在所有畫舫之中,都較為壯碩橫長的畫舫上,有幾名衣著錦服,腰係白玉,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男子在畫舫的雅間中聽曲喝酒,看著舞姬那曼妙的身姿,以及畫舫之下時不時傳來的嬌嗔聲,不禁讓人懷疑,這究竟是賦雅詩詞的青樓畫舫,還是醜陋不堪的妓院。

  “守義兄,今日南京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咱們還是低調一些,去了畫舫艙室之中再辦事,切勿放蕩不羈。”

  畫舫的大堂角落上,其中一名較為年長,頭戴青色方巾的中年男子聞言,原本正企圖將手伸入一旁妙齡舞姬衣內的鹹豬手頓時一挫,將手立即收回來,摸了摸不短不長的胡須幹笑了兩聲。

  而說話之人乃是一副雅士打扮,年歲比中年男子少了近乎十歲,很難讓人理解這麽大的年紀差,居然能混跡在一塊。但正所謂狼有狼圈,狗有狗圈,同是富家子弟也難免不會因為家中有聯係而走到一塊。

  “秦先生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南京的氣氛凝重這與我們何幹?來到秦淮河上如果不浪蕩一番,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徐守義幹咳兩聲,辯解道。

  而坐在徐守義一旁的同伴連連點頭,絲毫不顧及一旁舞姬那有些吃痛的神色,變本加厲般揉捏著對方胸前的柔軟。

  “秦先生您看,你旁邊的美人都覺得你冷落了她,神情有些幽怨呢。”徐守義見狀,繼續微笑道。

  而被徐守義尊稱為徐先生的男子皺了皺眉頭,一旁為其斟酒的陪酒舞姬頓時有些驚慌失措,連忙解釋道:“徐管事怎麽能這樣說,小女子可沒有幽怨,反而是欣喜,沉浸在秦先生即興的詩詞之中,不可自拔呢。”

  秦先生名叫秦仰之,乃是定國公徐文壁派到南京的幕僚。

  而那位徐守義則是魏國公徐邦瑞的心腹之一,也是魏國公府的管事。

  這二人湊在一塊,也代表著兩位國公級別的武勳,正在互相舔舐傷口。

  畢竟眼下武勳說是混吃等死,也不為過。

  麵對一旁舞姬的恭維,秦仰之說不高興自然是假的,但此時的他一想到徐文壁的囑托,就沒有了那個興致。

  隻見秦仰之輕撫掌心歎道:“可惜,要是成祖不曾遷都北京,南京依舊是國都就好了。”

  徐守義有些愕然,就連與身旁舞姬對飲的動作都稍稍一滯,詫異道:“也幸虧這裏是金陵是南京,這話要是被定國公知道了,非得抽你不可。”

  一個國公的幕僚也敢妄言祖製,錦衣衛與東廠的探子番子最喜歡碰見你這樣的!然後大耳巴大耳巴的抽死你,再將髒水潑到徐文壁的身上,順便讓萬曆小胖子敲打他一番,簡直不要太容易。

  畢竟他們老朱家已經統治大明兩百年,對於與國同休的武勳是在提不起太多好感,也沒有了當年的聯誼之情,自然巴不得敲打他們幾下。

  秦仰之也似乎意識到了自己“馬尿”喝多了,於是搖頭晃腦的攬過一旁的舞姬,正色道:“眼下北方來了幾艘福船,由水師親自護衛,來頭定當不小,據我家國公爺了解到,那裏麵裝的都是滿箱滿箱的白銀,估算著至少價值百萬,他讓在下南下金陵,就是想知道魏國公是如何打算的。”

  南京雖然允許白銀換寶鈔,但那是對百姓而言,朝廷曾連下數道詔令批文,不允許商賈官員兌換,這就是想絕了某些人的心思。

  但常言道,隻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就好比眼下,已經有不少富賈權貴打定主意,私下去聘請百姓,讓他們成為自己的白手套,替自己去兌換。

  麵對秦仰之的詢問,徐守義猥瑣的嗅了嗅手中的芬香,隨後淡然的抓起案桌前的酒盞,小抿一口道:“我家國公爺明令禁止我們,別去摻和這件事。我們魏國公已經富碩了兩百載了。”

  秦仰之一聽,不由麵露譏笑道:“常言道一個徐分不兩家,定國公與魏國公同為徐家,魏國公可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