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事畢
作者:細柳蘭舟      更新:2021-04-28 12:15      字數:2179
  “兩千餘人?哈哈哈,有兩千餘人我都謝天謝地了。”陸繹笑著笑著,擠出了幾滴恨淚,憤然道:“居然堂堂五六千餘人的衛所,居然隻剩下了九百將士,大部分還是老弱病殘的軍戶,因為被揚州衛都指揮使的剝削,五六十歲了,居然娶不上媳婦,無兒無女!”

  “這就是大明衛所的現狀!”

  “在這樣的情況下,軍戶的逃亡隻會愈演愈烈,再加上當地官吏和當地衛所將領、商賈的相互勾,大明遲早會毀在他們的手中!”

  趙士禎在聽完陸繹的話語後,頓時沉默了良久,感歎道:“我曾在我叔父口中聽說過,那些衛所在成祖永樂皇帝時期,就已經出現了大量被壓迫,隻能逃亡的情況,沒想到整整一百七十餘年過去了,情況不但沒有得到解決,居然還愈演愈烈……”

  “你以為戚將軍為什麽會挑選礦兵自己打醒練兵清剿倭患?而我又為什麽隻敢挑選農家子弟,成立新軍征南軍?這都是被大明衛所現狀給逼的。”陸繹歎氣道。

  “所以現在還不一刀切,斬斷九邊重鎮那些碩鼠的妄想,我仿佛已經看見他們糜爛到,抵擋不住韃靼,抵擋不住遼東的女真族,甚至朝鮮國那幫貪婪無度的高麗棒子了!”陸繹發泄了一通,頓時有些意興闌珊:“現在之所以還有那麽幾分歌舞太平的樣子,全賴身處與薊州和遼東的戚將軍之功。”

  “罷了,回去休息吧。”

  當天氣轉涼,時間緩步邁入初冬後,這彰示著萬曆二年即將進入末尾,新的萬曆三年已然不遠。

  這一年之中發生了許多大事,可其中與陸繹有關的就三四件,譬如陸繹先是年初征討安南,後來山西地龍翻身,無數災民餓浮飄杵,山西上下官吏沆瀣一氣隱瞞災民以及白蓮教起義的大事,造成災難迅速蔓延。

  如果要說殺戮最小,驚喜卻最大的一件事,那自然當屬陸繹連下幾次揚州,拿下了在揚州、蘇杭、南直隸作亂的不乏鹽商,抄沒了堪比大明幾年的稅收財兩。

  “聽說了嗎?最近戶部部堂整個人都感覺輕飄飄了,現在餘下五部除了吏部外,都在討好王部堂。”

  “前陣子不是還在為江南三地水災發愁嗎?昨日竟然大手一揮,劃出了三百萬兩銀子賑災。”

  “好家夥,那陸繹在揚州抄沒鹽商的家產,究竟是幾何?”

  “具體的我一個戶部司官不太清楚,但那一天我曾經親眼看見,光是運進戶部衙門的馬車,就足足近兩百餘輛,每一輛搬運下來的金銀珠寶差不多堆滿了整個一丈長,半丈寬的雙駕馬車!”

  “這還不算那些鹽商在南京商會錢莊之中存取的無數會票銀票。”

  “我的親娘,這麽多錢財,你說陸繹要是沒貪墨,這誰信啊?隨便拿一點,就足夠自己吃喝數輩子不愁了吧?”

  “噓,噤言。現在錦衣衛在陸繹的帶領下,比嘉靖朝還要誇張了,那劉守有完全變成了紙糊的,拿陸繹沒有一點辦法,你現在還敢編排他,鬼知道牆邊上有沒有錦衣衛的探子!”

  “這……”

  陸繹有沒有貪墨?

  自然是有的。

  不過卻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昧下了一點,送給了鎮海守禦指揮都司,讓他們修葺艦船。

  別人大老遠的幫助自己一趟,自己總不能不表示表示吧?

  更何況這一件事他早已上奏萬曆小胖子與李太後,自然也得到了他們的默許。

  自從永樂至宣德年間,鄭和七下西洋耗費無數錢財之後,大明的水師艦隊就成了擺設,再到弘治年間的兵部尚書劉大夏燒毀無數珍貴的寶船福船圖紙,連帶著傳說中的寶船消失,隻餘下了最大三千料的福船,以及最小四百料的沙船……

  至於陸繹為什麽幫助鎮海守禦指揮都司的湯指揮使重整自家水師艦隊?一方麵是為了更好的將倭寇拒國門之外,第二方麵,則是為了擴大海禁成果埋下伏筆。

  陸繹至此連下揚州,不僅看到了這些有錢鹽商的弊端,也看到了那些走私海貿,卻連三十稅一的商稅,都不肯交注的其餘商賈。

  其中最大的,當屬太倉王家,以及華亭徐家。

  前者有著琅琊王氏的榮耀作為牌匾,至於後者,那可是曆任兩朝的致仕歸家的徐階徐元輔的家族。

  相比之被張居正趕走的高新鄭以及李春芳這兩個首輔而言,徐階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就連當朝的首輔張居正都是其弟子,這也華亭徐家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江南一霸。

  想要增加大明整體稅收,以及讓他們如何按時交稅,甚至是改變商稅,還任重而道遠啊。

  陸繹這也想著,在回家和妻子孩子溫存了半天,便進宮述職去了。

  而與打了一場與鹽商的勝仗,卻並沒有感覺喜悅的陸繹相比,定國公徐文璧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在府宅中大發雷霆。

  “媽的這陸繹!老子成為他上位的墊腳石了不成?他拿捏住了那些鹽商不給老子好處就算了,居然還不幫我在奏折中向陛下、太後說些好話,這是欺負我定國公府無人不成?”

  徐文璧又操起了一鼎上號的宣德爐,狠狠的砸在了書桌之上。

  對於正發著無能狂怒的徐文璧,他的心腹幕僚們忍不住微微搖頭,勸慰道:“國公爺,現在的陸繹就算沒有拿下鹽商的功勞附體,單單隻是他帶回來抄沒的鹽商家產,別說是戶部了,就算是其他文官都會將他當成財神爺。咱們還是老老實實的啞巴吃黃蓮吧。”

  “你們什麽意思?我堂堂定國公,難不成害怕他一個一品忠誠伯嗎?”徐文璧橫眉努目,氣衝衝道。

  “他的功勞其實早就足以提升侯爵了……”

  “侯爵又怎麽了?那不也比我國公爵位低嗎?”徐文璧滿臉的不屑。

  “可他有實權……”

  好嘛,這幕僚的一句“實權”二字,差點沒氣得徐文璧背過氣去。

  可他鐵青著臉,卻沒有一點辦法。

  因為這幕僚說的是實話,就算自己貴為國公爺又能怎麽辦?還不是一點權力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