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濤看著孫勝利略帶挑釁的眼神，還有因為激動而發紅的臉，卻並不生氣，而是微微一笑，用異常平靜的聲音說道：“老孫，你先別著急，跟你說實話吧，我們現在已經到了火燒眉毛的關鍵時刻，不然我也不能把你叫回來，這次上麵給的是死任務，如果破不了案，找不到葉歡，我們都有責任。”

  徐濤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孫勝利。

  孫勝利輕蔑的一笑，低下頭去。

  徐濤拿起桌子上的日曆看了看，又放下，沉穩說道：“完不成任務，作為局長，我的責任當然最大，可是老孫你作為常務副局長，責任也不小，和我們將要承擔的責任相比，你認為麵子還重要嗎？麵子和我們同事的生命相比，哪個更重要？老孫，你真的要升級一下你的觀念了，要與時俱進，你剛才有一句話很對，我們都老了，有些觀念已經過時了，是需要好好的改改了，如果執念不改，那就會被時代拋棄，孫副局長，你覺得呢？”

  孫勝利慢慢的抬起頭，他的臉色鐵青，嘴唇不住的顫抖。

  他和徐濤共事多年，兩個人的日常就是明爭暗鬥，有的時候，還會針鋒相對，但總的來說，還沒到那種拍桌子罵娘的地步。

  這是因為徐濤有自己的一套馭人之術，徐濤是溫和派，走的路子是以德服人，不以權壓人，另外，他的手腕也足夠強硬，背景也足夠深厚，能夠輕鬆的把所有人的情緒控製在調控的範圍之內，不會出現不可控的情況。

  以前，不論孫勝利說什麽過分的話，徐濤都是一笑置之，從沒有說出像今天這樣帶著火藥味的話來，還是當著一個外人的麵。

  這是要撕開麵紗，完全開戰麽？

  換了別人，孫勝利早就跳起來罵娘了。

  麵對徐濤，他還是有所顧忌，沒敢亂動。

  我是旁觀者清，知道徐濤真的急了，他已經沒有時間再和孫勝利繼續兜圈子了。

  如果孫勝利看不出火候，繼續和徐濤扯皮，那是自找倒黴了。

  我當然不會點破此事，隻是安靜的坐在一邊，看著兩大巨頭兵不血刃的戰鬥。

  我深深感覺到，有的時候，不見血的戰鬥，往往更加的殘酷。

  徐濤心裏著急，孫勝利也不好受，兩個人都是表麵上平靜，但各人的痛苦，隻有自己才知道。

  在警局中，徐濤和孫勝利兩大巨頭並立的形勢，徐濤因為是局長，在所有事情上，都壓著他一頭。

  在葉歡這件案子上，孫勝利看到了希望，前一段時間，警局都忙瘋了尋找葉歡的時候，他卻很悠閑的到處旅遊散心，喝茶聊天，拉幫結派。

  他的想法是，想借著葉歡的案子來壓製徐濤一下，提升自己在警局中的影響力，等徐濤完全沒有辦法的時候，他再出手，那時候，真正功勞都是他孫勝利的了，說不定他因此能再提一級，坐上局長的寶座，徹底把徐濤壓下去。

  他還想著，在最關鍵的時候，讓徐濤來求他出手，他正好提些要求出來，平衡一下他和徐濤之間的權利差距。

  讓他失望的時候，徐濤完全不按他的套路走，並沒有過多的求他，而是直接找了一個外人來取代他的位置，這讓他左右為難，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他現在是箭在弦上，卻發不出去。難受的幾乎吐血。

  如果答應，他的影響力將降到最低，會受到眾人暗中的譏笑，說他混的越來越差，讓一個高中生領導來破案，即使找到葉歡，功勞也是徐濤的，而不是他的。

  如果不答應，徐濤完全可以不經過他的同意，就安排我上馬，那他也無計可施，影響力依然直線下降。

  現在，她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盡快得到宋城等人的支持，隻有宋城支持他，他才有和徐濤一戰的實力。

  他看了看我，我現在他的獵物，他勢在必得。

  徐濤見孫勝利的臉色變來變去，也知道他正難於取舍，當下笑嗬嗬的說道：“老孫，讓小芒出任調查組的租場，我已經決定了，出了事，我會負責，你的意見呢？”

  聲音不高，卻有著強大的氣勢，上位者的霸氣，向著孫勝利壓迫過去，猶如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孫勝利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

  徐濤是一把手，他是二把手，要說負責任，還很輪不到他，所有的重大決定，沒有徐濤允諾，他根本沒法真正的拍板。

  孫勝利轉頭，惡狠狠瞪了我一眼，他不敢瞪徐濤，卻敢瞪我。

  我也學著徐濤的樣子，笑嗬嗬的衝孫勝利點了點頭，孫勝利的鼻子差點氣歪了。

  孫勝利的眼珠一轉，忽然對我一笑，倒把我嚇了一跳，他轉過頭看著徐濤說道：“局長，劉小芒當組長我同意，是該讓有能力的年輕人上了，但有一個問題必須解決，不解決這個問題，我持保留意見。”

  這句話說的斬釘截鐵，他也有他的底線，不容擊穿的底線。

  孫勝利是常務副長，有投票權，隻要他反對，有些決定，徐濤也不能硬上。

  徐濤耐著性子問道：“什麽問題？我們可以商量著解決。”

  孫勝利站起來，說道“還是劉小芒身份的問題，他是一個普通人，還是未成年人，劉小芒，你現在沒有十八歲吧？”

  他看著我問道。

  “現在還沒有，我明年就是成年人了。”我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說道。

  我就是這麽老實，人家問什麽，我就回答什麽，不會撒謊。

  孫勝利聳了聳肩膀，說道：“局長，我倒是沒什麽，就怕別人不服氣，讓一個普通人來做調查組的組長，他們會覺得我們是疾病來亂投醫吧？”

  徐濤搖了搖頭，他早就想好了怎麽回答，就等著孫勝利自己提出這個問題。

  他淡淡的說道：“小芒的能力，無可置疑，因為這個組長，不是我選的，是萬年神龜選的，他不會選錯。”

  萬年神龜選的？

  孫勝利震驚了，臉色微變，萬年神龜是鎮局之寶，上級組織，也知道塔的存在，它的每次選擇，都是正確的，萬年神龜既然選擇了劉小芒，也就是說，這個人並不是普通人啊。

  孫勝利看著我目光複雜，我依然是笑嗬嗬的向著他笑。

  “至於小芒的身份問題，這個很簡單，我們不是有社會監督員的計劃麽，現在兩個已經定下來了，剩下的一個名額，就給小芒好了，老孫，這件事情，是你在負責，隻要你一句話，小芒的身份，不就迎刃而解了？”徐濤笑著給他支招。

  孫勝利氣得在心裏罵娘，他知道大局已定，卻還不服氣，想和徐濤掰掰腕子，他裝作很平靜的樣子，說道：“局長，這個名額已經定下來了，是周主任的兒子。”

  徐濤的眉毛一挑，說道：“定下來？我沒簽字，就定下來了？老孫，你的思想覺悟越來越低了，這樣下去很危險。周主任的兒子撤掉，我們要的是有本事的社會監督員，不是讓他來吃空餉的，你明白嗎？周主任的兒子我認識，他不適合這個位置。”

  孫勝利的一雙小眼睛轉動了一下，笑道：“行，就按局長說的辦，其實，我還是怕別人說三道四，他們會說，為什麽讓一個高中生來做監督警官，社會上沒有成年人了嗎？我們是警局，不是學校，不是過家家做遊戲的地方，局長，我說的是別人，不是我，你也知道，我們局裏的刺頭可不少。”

  徐濤有些憋不住火了，心中冷笑：“刺頭，嗬嗬，最大的刺頭不就是你孫勝利麽。”

  他猛地站起來，大聲說道：“這件事情就這麽辦，老孫，你不會否決我的建議吧，”

  徐濤開始展示他的霸氣，在適當的時候，當機立斷，毫不拖泥帶水。

  孫勝利一萬個不願意，還是不敢此時和徐濤翻臉，隻得答應照辦。

  徐濤接到一個電話，好像有什麽考察團過來參觀，讓他去安排迎接，徐濤對我們說道：“你們先研究著，我出去辦點事，你們盡快研究出方案，馬上提交給我，祝大家好運吧，”

  “小芒加油，全靠你了。”徐濤看了我一眼，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匆匆的出去了。

  徐濤走了，孫勝利立刻變了臉色，臉沉的能滴下水來，他坐到徐濤的椅子上，拿出一盒煙，點上一根，翻看著徐濤桌子上的文件資料，一邊看一邊皺眉。

  我坐在那裏有點尷尬，就咳嗽了一聲提醒他，我還在這裏呢。

  孫勝利把手裏的文件往桌子上一放，冷笑道：“劉小芒，你膽子真大，這樣的差事也敢接，換了是我，我才不接，太難了，你覺得，你擔任調查組的組長，有信心嗎？如果你失敗了，我們局長可就危險了，說不定會下課，你最好想清楚，能不能承受這樣的後果。”

  孫勝利在威脅我，想讓我主動放棄這個名額。

  我是站在徐濤一邊的，當然不能被他嚇住，當下冷冷的說道：“孫局長放心，我有信心找到葉歡。”

  孫勝利無語的看了看我，苦笑著搖頭。

  他無奈的發現，我的副手這個位置，他是坐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