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寒林問鬼塚說道：“你怎麽來了？”

  鬼塚蒙著黑布，看不見臉，但一雙黑眸卻閃著精芒。

  “回公子，您猜的不錯，太史國果然有獨孤殘的奸細。”鬼塚恭敬地回稟說道：“他派刺客打算刺殺太子，已經被我們解決了。”

  衛寒林並不意外，聲音平和說道：“也許是我搜羅舊情報網的聲勢太大了，讓獨孤殘有了察覺。想來他也在打聽我吧？”

  鬼塚點頭，讚同說道：“沒錯，獨孤殘已經注意到您了。也知道您是謀聖的關門弟子，所以他一直在搜集有關您的任何信息。”

  衛寒林“嗯”了一聲，詰問：“獨孤殘那邊有什麽動向沒有？”

  鬼塚回答說道：“東豐國已經整頓好了兵馬，糧草，十天之後大軍即將開拔南楚。”

  衛寒林聽了，目光仿佛火燒紅雲一般絢爛奪目，正如他心中的怒浪翻卷。

  獨孤殘離開的這段時間是他唯一有機會帶著錢沐返回東豐國的時機，必須要牢牢抓住。所以，從時間上來說已經是刻不容緩了。

  果然如衛寒林所料，燕帝蕭曄翌日一早便召見了自己。

  衛寒林換了件月白色長衫，外麵披了件夾衣，坐上富華的雙轅軒車去了皇宮。

  昨日一整天他都感到十分疲憊，所以晚飯沒吃幾口，這時候竟突然感覺有點頭暈。

  晌午，人煙漸稠，街市逐步繁華起來。

  宮門口圍了一群太監，鬧哄哄的好不成體統，衛寒林頗為怪異。他擔心馬受驚衝撞了人群，十幾丈以外就命車隊停頓下來。

  衛寒林緩緩走下車想看個究竟。就見那些太監滿頭是汗，氣喘籲籲，似乎在追逐什麽。

  他駐足良久才看明白，原來那些太監追逐的不過是個孩子。

  那是個小男孩兒，穿著米黃色的軟煙羅棉袍，十分的靈動活潑。忽而上樹，忽而又躍到了宮牆之上。太監們嚇得魂不附體，戰戰兢兢地哀懇他下來。

  孩子太小了，大抵聽不懂太監們的話，也察覺不出他們為何要緊張。

  衛寒林覺得奇怪，見這些太監對孩子的態度極其恭順，想來男孩兒的身份不一般。可燕帝蕭曄並無子嗣，這小男孩兒的身份便有些特出的。

  “小王子，我求您下來吧？”

  “您要是摔個好歹，雜家們可擔待不起啊！”

  小孩兒不理會他們，隻是眼睛盯盯地瞅著樹上的鳥嘰嘰喳喳地鳴叫，每每還伸出小胖手想要去抓。

  衛寒林心中揣測片刻，問一位老太監道：“大監，敢問這是遼王的孩子嗎？”

  老太監扶額點頭。

  “這孩子胖乎乎的，虎頭虎腦，真真的好可愛！”

  老太監徒亂人意地瞥了他一眼，說道：“關外的孩子頑劣得很，我們十幾隻眼睛都盯不住他那兩隻眼睛。”

  這時，馬有才搖搖走了過來。

  他是負責衛寒林車隊的管領，曾是鏢頭出身，一身橫肉虯結。見衛寒林遲遲不動身，不知車隊該停泊在何處，遂走過來問問。

  但還未待他開口，衛寒林便對他說道：“快去，到街市上買些孩子喜歡吃的糖果和玩具。”

  馬有才一怔，他並不知道衛寒林要打這小孩子的主意了，蹙眉咕噥道：“我一個大老粗，會買啥孩子的東西啊？”

  衛寒林正色道：“凡是孩子的玩意都要買，特別是彈弓。”

  “買彈弓做什麽？”

  衛寒林指了指樹上的鳥窩：“沒彈弓，怎麽能把鳥打下來啊！”

  馬有才不以為然地“咳”了一聲，隨手撿起地上的一塊石子，倏地仍了出去。電光火石間，鳥連慘叫都沒來得及叫就掉在了地上。

  眾人嘩然，紛紛感歎這人伸手好俊！

  馬有才疾步過去撿起了鳥。衛寒林見鳥一動不動，瞬時皺眉不悅：“你怎麽把它打死了？”

  馬有才嘿嘿一笑：“它沒死，隻是我出手太快，這鳥沒反應過來，還懵著神兒呢！”

  衛寒林見那鳥果然搐了搐翅膀，便把它輕輕臥在手中，托給宮牆上的男孩兒看。

  小男孩兒忙不迭地像猴兒一樣躥了下來，問衛寒林：“它死了嗎？”

  衛寒林搖頭，將鳥放在男孩兒的小胖手裏。之後，男孩兒的精力都被手上的鳥吸引走了，也不再瘋跑玩鬧了，太監們這才長出了口氣。紛繁迫促的皇宮門口又恢複了平靜。

  馬有才將車隊泊在宮門口，衛寒林則隨太監步入了懷遠門。

  宮內寂寥岑寂，不時地吹來煢瑟幹燥的風沙。過了儀門，又轉殿過樓，麵前出現一條飛橋，似長虹貫日，如巨龍騰飛。

  正巧橋上站著個太監，見到衛寒林等人便端端的走了過來，綻出一抹笑容，略施一禮說道：“劉公公，這位就是衛寒林公子吧？”

  劉公公點頭，滿麵堆笑道：“莫不是陛下要改召見的時間或者地點了？”

  “陛下正在花園賞花，叫劉公公帶著衛寒林去那裏。”

  劉公公微微頷首，轉道去了禦花園。

  衛寒林臨走前問了一句：“不知陛下是一人在禦花園，還是與宮妃們一起？”

  “皇後今日偶感風寒，陛下去坤寧宮探視她，順路去了禦花園。現在他是一個人。”

  衛寒林心中一動。皇後染病正是好借口，早知道讓馬有才再買些藥品和水果就好了。

  他隨同劉公公走了幾步，突然說道：“公公，我有些東西要送給您。”

  跟著，他從袖口中掏出兩張銀票，呈在劉公公麵前，說道：“這裏有兩張銀票，一張勞煩您買些瓜果補品並胭脂水粉一同送於皇後，另一張是我孝敬您的。”

  劉公公滿麵堆笑，說道：“衛公子肯定是想托皇後辦事兒了，可是皇宮裏什麽東西沒有？俗世上的東西皇後豈能看得上？”

  衛寒林笑道：“公公的話自然有道理，但我送給皇後的禮物雖俗，卻也是為了聊表寸心，還望公公務必幫我這個忙。”

  劉公公嗯了一聲，滿意地將銀票揣了起來。

  穿過幾道朱紅門檻，兩人來到了禦花園。

  北燕皇宮的禦花園舒廣博大，淡白的陽光灑在園中，光中的微塵起伏恍若雲霧。園中花香蒸蔚，亭台樓閣如同閬苑仙宮，鋪展於兩側。青翠的鬆、柏、竹間點綴著山石，到處都是盆花樁景，俯瞰下去四季常青，漫步其中天人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