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知寒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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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喝耗子尾汁 更新:2021-04-22 02:13 字數:2241
村長冷眼看他說:“你這後生今年多大?魏知了的爹娘早在十幾年前就死了。”
衛寒林誠然說道:“在下今年十一八歲,尚未行弱冠之禮。”
村長嘿然笑道:“才十八歲!這麽說你七歲之前來過知寒村?這知寒村方圓不過十幾裏,誰家發生了什麽我都知道,為何沒見過你?”
衛寒林的聲音毫無蒙騙的語氣:“我當年差點餓死,是魏知了的父親魏長閣舍給了我一碗飯,才讓我活了下去。我聽說他們夫婦先後喪命,所以特來接走他們的女兒。”
村長指著魏知了說:“她就是你要找的人。不過,她害了人命要給人抵命,你帶不走她。”
他的語氣不容有辯,本來就醜陋的麵龐更因凶戾而扭曲恐怖了。
“敢問她害死了誰?”
村長回答說道:“是我的兒子。”
魏知了突然暴吼道:“你那狗崽子要玷汙我,我才失手殺了他。如果我真有心害死他那會兒隻砍他一刀?”
“殺人償命,這是古理,任你再狡辯也沒有用。”
村長呲著牙,瞪著眼,如同野獸般惡狠狠地和她對視。
衛寒林說道:“人命大於天。這人命案本應該交由官府處置,村長私自了解恐不合乎曆法。”
村長滿不在乎,朗聲說道:“國有國法,村有村規。朝廷隻管人丁犯案,魏知了是女人,不算丁口,自然可由我這個村長自行處置。”
衛寒林說道:“按照太史國的律法,殺人者若出現幾種行為可以免於刑罰,其中就包括替父報仇。敢問村長,是這樣吧?”
村長一怔,一臉陰鷙地撅起嘴哼了聲,說道:“你這話什麽意思,難不成魏長閣是我兒子殺的?他可是在行商路途中慘遭山賊圍殺的,我兒那年還隻是個十歲的孩子。”
“黃口小兒自然不能殺人,但魏長閣死的確實蹊蹺。”衛寒林看著村長說道:“雖然當今是亂世,山匪橫行,但他們多是求財並非取命。將商隊十幾口人全部殺害,這種行為委實匪夷所思。即便山賊殺人如麻,如此心狠手辣之輩也並不多見。”
“這個……”村長沉吟了一下,冷道:“這是山賊的想法,你這小兒又怎知這群山賊不是以殺人取樂的凶徒?”
衛寒林居之不疑地盯著他說道:“我知道,因為我見過這些山賊。”
村長心中一寒,霎時間感覺後脊背寒毛卓立。
隻聽衛寒林解釋說道:“外界得到的消息是當年魏長閣的商隊全部遇難,但實際上卻有一個人活了下來。他叫霍元,想必村長也認得。”
村長臉色有些發白,不由得咽了口生津。雖然衛寒林語氣溫和,但他的話卻如同鋒如泣血的匕首一般凜利。
“我找到了那個霍元,得知了山賊的具體位置。偏巧,太史國的國君與在下剛建了幾分交情。他聽聞此事立刻派兵圍剿了那夥山賊。”
“這麽說那群山賊都被殺光了?”村長顫顫巍巍地問道。
衛寒林語氣中多了一絲慍怒,說道:“他們投降了,並且說出了當年之所以要殺害魏長閣的真相。”
村長隻覺眼前一陣模糊,背脊上的寒冷蔓延到了全身。
十一年前,他與那路匪徒通風報信劫持了東豐國送給太史國國君的一批絲織品。東豐國盛產絹綢,且輕薄滑膩,如同柔荑。據說,東豐國君送來的那批布料如同破土而出的新竹般翠綠,上麵還配上了各色鳥羽,太史國後宮佳麗們為此天天翹首以盼。
遽料,這批絲織半路被劫,陛下大發雷霆自不必說,降下聖旨務必將元凶緝拿歸案,那時,整個太史國如烏雲罩頂。
這種情形,村長得了絲綢也不敢盡快販賣,隻能放在家裏藏著。村長也一直跼蹐不安。偏巧自己那倒黴孩子竟不知怎麽窺視到了這些華美之物,還偷偷剪下來一段拿出去炫耀。
雖然村長事後狠狠地打了那狗崽子一頓,但畢竟贓物已經見了天,而且還被那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魏長閣知道了。誠然,其他村民他並不懼怕,鄉下人畢竟眼淺,見了也不知是何物,但魏長閣便必須要除了。
山風狂野地呼嘯著,宛如怨魂的呼嚎。遠處,一群掛著竹葉彎刀的衙役手提鎖鏈篤篤走來,村長知道他們是來找自己的。
他隻感眼前一團模糊,不由得額瑟瑟畏懼,不停地喘著粗氣。
眼前的年輕人怎麽這樣厲害,連十一年前的案子都能調查的這般清楚?而且還是陛下的座上客。
這個衛寒林到底是什麽身份?
衙役走了過來,先朝衛寒林深施一禮,緊跟著對村長說道:“你的案子想必衛公子已經跟你說清楚了,不用我們再說了吧?”
村長怔怔不語,似癡傻了一般跪在地上。差人也不管許多,“嘩楞楞”,鎖鏈便套在了他身上,將他拖走了。
幾個抬架子的漢子嚇得一片嘩然。
衛寒林伸出柔荑般精薄纖瘦的手給魏知了解開了繩索。他身上還沾濡著晨露,散發著淡淡的清新香味兒。
魏知了心中倥傯地看著他,緩緩地跪在地上,深深叩首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衛公子真的會帶我走嗎?”
衛寒林眉宇淡然,他脫去身上的白色羽絨大氅,披在魏知了身上,輕輕點頭。
“魏長閣救過我的命,如果不是他我便餓死了。”
魏知了問他道:“莫非你小時候是孤兒啊?可是你那麽小的年紀是怎麽來到知寒村的?”
衛寒林沒有回答,因為他即便說了魏知了也理解不了。
他口中所說的“我”並不是指衛寒林,而是墨子蘇,那是他的前世。
那時的墨子蘇風華正茂,剛踏出隱子山便成了可以攪動天下的風雲人物。
他算無遺策,謀無一失,與師弟獨孤殘一起幫助大周國逐漸從一介蕞爾小邦發展成雄霸一方的當世五大強國。
然而,他與獨孤殘在設立太子的問題上發生了分歧,終究被獨孤殘卑鄙陷害致死,還連累了他生平最愛的徐皇後自縊,太子宣召被廢,淪為質子。
今朝,他迎來重生。恍若隔世,使命卻隻有一個。
魏知了見他不說話,眉宇間凜然浮出一陣毅決,仿佛陰燃著的火焰,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