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衛寒林
作者:愛喝耗子尾汁      更新:2021-04-22 02:13      字數:2263
  錢昕想了想,說道:“父皇也清楚這件事情,可是無可奈何啊!他本想投靠大周國,但有擔心被大周國欺騙、利用。”

  楚昭兒說道:“大周國並不可靠,我覺得東風國應該靠自己。我認識一個高人,或許能幫到你們。”

  錢昕蹙眉,他如今已經知道了楚昭兒原來是平東公主的侍女,這才恍然,為何這個丫鬟這般聰明了?

  他問道:“什麽高人?”

  楚昭兒編了個瞎話,說道:“是我過去在大周國平東公主身邊認識的。這人叫衛寒林,是卜穀子的徒弟。”

  錢昕眸光豁然一亮,問道:“他人在哪兒呢?”

  楚昭兒笑道:“別著急啊!人家可是世外高人,哪能那麽容易就能見到。王爺您盡管放心,他已經出門幫您去做這件事情了,我想用不了多久,北燕國就會退兵了。”

  錢昕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

  楚昭兒心中卻反而沒底了,她有些後悔,不知道這麽輕易的就相信了這個所謂的衛寒林到底對不對?

  因為,她連這個衛寒林到底在哪兒,到底在幹嘛都不清楚,隻憑一封信就相信他確乎有些冒險。

  ……

  東豐之北,北梁以東,橫亙著一條巨脈,幾與日月並列。其中山嶺褶皺,崖穀深切,江水橫流,乃是天險之地。

  此山名曰雲翡,因其樹木茂盛,如同青瑩溫潤的碧翠,遠遠望去似青山浮於雲端一般。終天霧靄繚繞,朦朦朧朧,飄逝般迷離。

  雲翡腳下,山溫水軟。隨著地勢的漸漸緩和,蕉城起於山間,似一道優美的弧線,蓋在雲川河上。

  雲川河是雲翡山的玉帶,忽湍忽徐,兩岸山花搖動,飛鳥斜枝。肥沃的土壤養育了附近多個村落,距離水源頭最遠的叫知寒村。

  清早的風帶著沁薄的寒意呼嘯著,野鴉在低空徘徊,知寒村一片僵窒沉凝肅殺。

  四個精壯的漢子托舉著一隻鐵樺木架默然地朝雲川河的河心走去。木架上麵躺著一個女人,被繩子綁的嚴嚴實實的。

  那是一位十五六歲的韶華少女,穿著藍色花襖,上麵繡的白花雪片,還沾著血跡。她長發如瀑,黑亮的烏眸深邃似潭。被縲絏捆勒的衣服不住收緊,讓她的袖口和褲腳出都露出了珍珠般晶瑩潔白的腿臂。

  少女的嘴角和鼻子都留著鮮血,眉心亦是點點血花,眼睛一動不動,仿佛心無一念,冷得傲雪欺霜。

  抬她的幾個精壯漢子腳步橐橐,單臂高高舉起,似要把她懸於茫茫天穹。

  少女叫魏知了,原是村裏財主魏長閣的女兒。

  但在十一年前,魏長閣出門經商不幸遭遇山賊,商隊被劫,魏長閣慘遭蒙難。

  一年後,魏知了的母親也因病故去,家中便由二娘當家。魏知了在家中的地位也“順理成章”地與丫鬟平齊了。

  就在三天前,她在去砍柴的路上遭到了村長兒子的調戲。烈火般脾氣的魏知了也是第一次遭到這種羞辱,情急之下用手中的砍柴刀劈死了村長的兒子。

  按照村規,魏知了要被溺斃於冰冷刺骨的雲川河水之中。

  村長眼窩深陷,兩腮幹癟,呲出兩顆枯黃的牙齒,正如一具風幹了的骷髏般盯著魏知了。

  天上傳來了烏鴉嘶啞的鳴叫,悲哀悵凜,不勝淒涼。

  河的對岸,一個男子正靜穆地看著行刑儀式。他的倒影落入河心之中猶如一片浮萍,麵色靜的像冰。

  這些天倒春寒,冰霜混淆著熱氣,隨風飄蕩,在湖麵凝翠出一層氤氳的雲霧。使男子的身影看起來更加恍惚不清。

  他穿著一件青色的羽紋長袍,上麵繡著紋斑,腰間絲絛瑩白如玉,薄如蟬翼,直墜腳尖。

  烏鴉高高地盤旋著,不時發出一聲嘶啞刺耳的鳴叫。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魏知了,你現在沒什麽可說的了吧?”

  村長聲音陰騭酷烈。

  魏知了撇他一眼:“我沒殺人,我殺的不過是條豬狗不如的扁毛畜生。”

  雖然村長經常在外人麵前稱呼自己兒子“犬子”,但自己從來沒把他當成狗啊!聽了這話,村長氣得血脈賁張,雙眼通紅。

  但魏知了卻眼神漠然,長長的睫毛上已有霜的結晶。一如她心中此時的冰冷。

  她對這個村子心如死灰。從她記事起自她父母死後自己就再沒被人尊重過,小時候,爹帶自己出門時,村民對她都是滿滿的敬慕,臉笑得溜圓。

  爹曾指著一個小乞丐告訴她,多做善事,人會命好。

  魏知了相信了。但如今自己卻得到了這個下場,教導自己爹也死於非命。而被自己施舍的小乞丐如今就站在她身邊,當村長要他抬木架將自己淹死時,他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死對於魏知了而言安然反而大於恐懼,生命留給她的隻剩下磨難,她更想借此機會去地下的父母團聚。

  但她隻有十六歲。

  遠方的紅日已經冉冉升起,無數縷光線反射在河麵上,波紋閃爍,仿佛水晶鏡麵。

  能死在這樣美麗、幹淨的河水裏魏知了很滿足。她神態安恬地望著靜美的水麵,嘴角流出一絲雋永的微笑。

  村長瞪起雙眼,惡狠狠地看著她那對幽深的雙眸,表情猙獰,凶戾。

  “太陽已經出來了,把她給我仍下去。”

  “等一等。”

  隨著聲音,響起了窸窣的腳步聲。河對岸的男子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了過來,他的鞋履踩在層層積腐的枯葉上,發出“咯吱,咯吱”的刺耳響動。

  “敢問此處是否是知寒村?”

  男人目光瀲灩。他生得麵如脂玉,鼻梁英挺,施禮的袖口隨著風輕輕鼓蕩,眼睛大而深邃,瘦削緊俏的臉頰,雙唇飽滿緊致,透著氣質清雅玉華,風骨翩翩。

  “這裏的確是知寒村。”村長蹙眉回道:“你是何人,來這裏做什麽?”

  “在下衛寒林。”男人說著露出瓠犀般整齊的牙齒:“我來這裏是找人的,請問魏知了是不是住在這裏?”

  村長揪然間雙眉蹙得更深了,怫然不悅道:“你到底是什麽人?跟魏知了什麽關係?”

  魏知了也從未見過這個麵容清雋的男人,心中蘊藉的古怪,同時卻也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衛寒林恭謹道:“我與魏知了並不認得,但她的父母對我有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