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沙丘驚變（３）

  頓時，寢宮裏隻剩下了贏高和胡亥還有李斯三人。

  胡亥還沉浸在悲傷之中，他的臉色煞白，身體還在嗖嗖發抖。贏高本想過去安慰他幾句，但他發現自己的腳好似盯在了地上一樣不想動，心裏的話卡在喉中難以說出口。

  三人都保持了沉默，所以寢宮靜的有點可怕。

  贏高難以忍受寢宮裏這樣的氣氛，剛要開口說話，就聽見李斯語氣嚴肅的道，“兩位公子也隨老夫到車馬場吧？”話罷，李斯已經大踏步走向寢宮。贏高看了胡亥一眼也大步走出了寢宮，胡亥緊隨其後。

  三人走到車馬場時，風停了，雨停了。天空又變得藍汪汪無邊無際。剛才一個多時辰的****，將大陸澤畔的壯闊行宮激蕩得麵目全非一片狼藉。

  站在殘破的戰車前，贏高凝視著眼前目光迷離的大臣和將士們，心中生出了一股悲涼之感。他很清楚眼前這些人都是追隨始皇帝走過了三十餘年的權力生涯，伴隨著始皇帝度過了每一次挑戰，共同跟始皇帝解決過諸多生死攸關的難題。始皇帝在他們心裏就想柱石一般，以無與倫比的大智大勇激勵著追隨他的這些大臣和將士們……而今始皇帝去了，激勵他們和他們心裏的支出頹然倒塌，他們失去了精神支柱，變得萎靡不振。

  “諸位！”李斯已經恢複了他往常的神態，他一步跨上戰車語氣嚴厲的道，“今日事發突然，我等將士臣工皆在當場，是以須共同會商，議決對策。大秦危難在即，我等將士臣工，皆須戮力同心！”

  全場傳來一片附和之聲。

  李斯繼續高聲說道，“然而，眼下非常時刻，當以非常之策對之。李斯身為大秦丞相，就要對大秦興亡承擔重責。然則諸位在場親曆，同樣也要為大秦承擔重責！所以，李斯以為，眼下我們必須秘不發喪，並中止北上九原，全力盡速還都。一切大事，皆等回到鹹陽再議。諸位以為如何？”

  “我等讚同秘不發喪！”全場將士和臣工們齊聲喊道。

  “好！”李斯斷然下令，“今日在場的將士，由衛尉統率全數護衛陛下車，不再歸入舊部！一應行裝整肅，由典客署吏員督導，皆在行宮內完成，不許一人走出行宮！諸位大臣並中車府令，立即隨老夫進入寢宮密室，備細商議還都上路事宜！”李斯話音一落，全場諸將臣工應聲道。

  這時，李斯看了一眼贏高和胡亥，頓了頓說道，“兩位公子，當下麵臨的問題的輕重你們自知，還請兩位公子慎言。”

  李斯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盯在了贏高身上，贏高清楚他是在告誡自己不要妄動。

  “丞相放心，贏高曉得輕重！”贏高嚴肅的回道。

  胡亥這時也從剛才的悲傷之中恢複過來，他神態低迷的向李斯說道，“丞相放心，胡亥知道輕重！”

  “恩――”李斯答應一聲，會同五名大臣走進了行宮的密室。

  …………………………

  看到李斯、頓弱、姚賈、鄭國、楊端和和趙高六人走進了行宮密室，贏高很想跟進去跟六人一同商議。然則，他清楚自己目下的身份和地位，自己依舊是一個沒有爵位和職務的皇子，不該過問國政大事，即便已經被始皇帝封君，又賜封了商於，可詔書還沒有下達，自己還不是武信君。所以，贏高隻能目視李斯行宮大門關上，望洋興歎罷了！

  贏高是皇子，李斯下達的命令不針對他，他便回到自己的住處。

  贏高回到自己的住處時發現陳平和白方、英布三人正在焦急的等他，特別是英布和白方兩人顯得很著急。

  贏高走進來時白方第一個發現了他，便欣喜的上前施禮道，“公子――你回來了！”

  “公子――”英布也向贏高施禮。

  剛才大風暴雨之時，白方和英布見贏高一去不回，便到沙丘行宮門口去等他。隻是兩人到了沙丘行宮門口才發現沙丘行宮的大門緊閉，門外的護衛比往常多了很好多倍。而且，白方和英布也隱隱的察覺到了行宮之中傳出的蕭殺之氣。

  兩人在門口等了良久也不見贏高出來，又發現自己等了這麽長時間沙丘行宮中盡是無一人出入，頓覺蹊蹺，便立刻回來向陳平匯報情況，想請陳平出個主意。兩人認為既然陳平已經歸順了贏高，那他就是贏高的心腹。況且，陳平還是讀書人，他肯定能想出辦法。再說當下在始皇帝出巡的大隊人馬之中他們能找的也就隻有陳平一個人。

  “平見過公子！”陳平起身說道，“既然公子沒什麽大礙，那平就先行告退！”

  “等等――”贏高見陳平離開，便急忙說道，“先生可否想聽贏高一席之話？”

  “公子願說，平自然洗耳恭聽！”陳平回道。

  “先生請坐！”贏高說道，又對白方和英布道，“你們兩人到門外守衛，十步之內不許任何人靠近。”

  “諾！”白方和英布領命離開。

  屋內就剩下了贏高和陳平兩人。

  然而，贏高並沒有急著跟陳平說話，反而是靜靜的做早案幾前喝茶。

  陳平也不著急，隻是靜靜的注視贏高的一舉一動。

  半響，陳平突然開口問道，“公子，陛下是否已經出事了？”

  “難道先生已經知道了？”贏高驚訝道，他沒有想到陳平隻是從自己的舉止言行當中便能猜測的這麽準確。

  陳平沒有說話，他隻是將目光定格在了贏高腰間的天子佩劍上。

  “這是父皇賜的天子佩劍――”贏高字斟句酌的說道。

  現在，贏高的內心很複雜很矛盾，他想告訴陳平今天發生的一切，但又想起李斯告誡他的那句話。

  贏高很糾結，自己到底該怎麽說，是將真實的情況告之陳平呢？還是點到為止呢？他的內心在做著劇烈的鬥爭。

  須臾，贏高雙眼中閃過一絲堅毅的目光。他做出了決定將今天發生的一切告訴陳平。他認為自己既然想要收服陳平的心，讓他真心為自己所用，今天正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自己將這麽重大的事情告之陳平，這般的信任程度還不能夠打動陳平的話，那命中注定陳平將不會成為自己的謀臣。同時，贏高也想迫切的聽聽陳平對這件事情的意見和建議。

  贏高醞釀了一下情緒，平複了一下心情，便將今天發生的一切告之了陳平。

  陳平聽的很仔細，聽完贏高的敘述，沒有急著回贏高，而是眉頭緊皺，閉目低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