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宮主淳於髡
作者:吾禦      更新:2020-03-19 02:36      字數:2205
  稷下學宮的大門如今已經翻修了六次。

  齊王不僅好騎射,也好人才,不管是有真才實學,還是濫竽充數,隻要能吹牛,並且得到這位齊國大老板的賞識,就能進入稷下學宮。

  如今稷下學宮中收納的諸子之學,已然超過十數家。

  法家、道家、墨家、儒家、陰陽家、名家、雜家、農家、小說家、兵家、醫家等等這些諸子學說的傳人,每日在稷下學宮,最常見的便是坐而論道。

  對於這些高級知識分子來說,吃飽了,那就是要磨磨嘴皮子,跟後世的專家講座,到處演講的教授頗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也有做實事的,像道家、儒家、名家、陰陽家之流在稷下學宮都開設書院私塾,自從百年前孔夫子喊出了有教無類的口號之後,辦私塾就成為了一些有追求的知識分子們相當中意的工作。

  這其中不乏佼佼者。

  道家的田駢、儒家的淳於髡、名家的兒說、陰陽家的鄒衍四位,就是稷下學宮最出名的四位先生。

  易承雖然不常待在學宮,不過與這幾位先生的私交卻是相當不錯。

  攙扶著墨子祁從馬車上下來,墨子祁看著紅木碧瓦,一片氣派的稷下學宮大門,眉頭輕蹙道:“又重新修繕了?”

  “是啊,這是今年第三次修繕了。”易承倒是不怎麽在意眼前氣派無比的新建大門。

  “哎,如此糜耗國帑,齊王若是將這些財物人力用來賑災...”墨子祁用隻有易承能聽到的聲音歎了一句。

  “慎言。”易承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

  雖然齊國的民風淳樸,言論開放,可還完全沒有到可以隨便議論朝堂的地步,而議論大王,那更是大忌中的大忌。

  在這個封建時代,王即天命,雖然周天子沒落的厲害,各國諸侯也都互相稱王,可對王權的敬畏,還存在與大多數人心中。

  墨子祁從小就跟在墨子身邊,耳濡目染,向來對王權有些抵觸,在她的世界觀中,頗有民為貴君為輕的思想。

  也正是因為她骨子裏擁有這些超前的思想,易承在與她交往了些時日後,才覺得與她投緣,最終結為伴侶。

  可惜擁有這種思想的人,向來都是容忍不了一些看不慣的事物,易承很擔心自己離開之後,這個傻女人會因為心直口快而遭遇不幸,所以從很早開始,易承就開始教導墨子祁在人前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墨子祁不再說話,隻是跟在易承身後,繞過大門,從一旁的偏門進入學宮。

  每一次來稷下學宮,易承都是先要去偏殿拜會一下自己的老大哥孫臏,這一次也不例外,繞過荷花池,易承便帶著墨子祁來到了偏殿外的小石板路。

  偏殿門口當值的小廝是認識易承的,見易承在殿外等候,這邊匆匆上來行禮道:“還請上大夫稍等,奴婢這就去請示主人。”

  易承點點頭,小廝便急急忙忙的趕回了大殿,不消片刻,便滿臉堆笑的走出來,朝著易承與墨子祁又做了一揖道:“主人正在與宮主演圖,上大夫請。”

  易承便帶著墨子祁推開偏殿的木門走了進去。

  在巨大的會客廳中,擺著十幾座七尺見方的沙盤,這些沙盤上都有山有水,有草有樹,各個地方還插著密密麻麻紅藍小旗,同後世的軍演沙盤極為相似。

  這東西正是易承三年前送給孫臏的。

  自從得到第一塊軍演沙盤之後,原本就熱衷於謀算的孫臏,立馬放棄了弈棋,轉而投入到沙盤的演算對決中。

  易承告訴他沙盤推演還可以多人競技,按照一定的規則,進行戰爭推演安排,然後列舉出一套評價標準,便可與人決出勝負。

  從那之後,孫臏便開始拉上田忌一起研究起軍演沙盤,一開始隻是他們兩人,後來變成三四個人,再後來便一發不可收拾。

  易承聽聞,孫臏府上常常徹夜通宵達旦的有人在討論軍演之事,甚至爭論到麵紅耳赤吵架鬥毆的事也發生過。

  後來不得已,孫臏才開始在府上安排一些小廝,方便待人接客。

  在會客廳的東南角,孫臏正與一人坐在沙盤的兩側對弈,在沙盤中間,還有兩名小廝,按照那兩人的吩咐,不斷的調整沙盤上各種小旗的位置。

  孫臏今日穿著一身青色士子寬袖長衫,坐在一輛輪椅上,還是一副溫文爾雅,親近隨和的樣子,而坐在他對麵的,則是一個身穿緋紅短衫,身材矮小,頭發有些發禿的矮胖中年男子,這男子看上去倒是有幾分滑稽。

  雖然男子長相滑稽,可易承卻不敢小看他。

  他便是稷下學宮的宮主,儒家的淳於髡。

  雖然個頭矮小,長相滑稽,但是淳於髡辯才極強,且多次以使節的身份周旋諸侯之間,不辱國格,不負君命,深受齊王賞識。

  “這不是道門理綜的孟文嘛,今日怎有心下山來學宮了?誒,此人是誰家的閨女,讓老夫瞧瞧,嘖嘖,這姑娘便是墨子的孫女吧?”還未等孫臏開口,淳於髡便笑著率先朝走近的易承問道。

  “不瞞淳先生,山上待久了,確實有些煩悶,這位便是內人墨子祁,確是墨子大人的孫女,今日小子正巧聽聞學宮中新收了幾名弟子,便下山特來瞧一瞧。”在這個人麵前,易承還算比較守規矩。

  畢竟他是見識過這個矮胖中年男子在學宮中與人辯論時的樣子,嬉笑怒罵,揮灑自如,而且臉皮極厚,雖年過不惑,行事作風卻跳躍灑脫,卻又身居高位,簡直就像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破炒不爆的銅豌豆。

  “哈哈哈,這幾日,宮中確是收了一批新弟子,其中有幾人,老夫頗為看好。”淳於髡笑道。

  “哦?吾與宮主對應幾日,卻似乎從未聽宮主看好的這幾人?”在沙盤對麵的孫臏也有些好奇的朝淳於髡問道。

  “哈哈,那是自然,說起來,其實也就隻有三人,一人叫孟軻,已拜入我儒家門下,一人叫莊周,拜在田駢道門,還有一名叫做荀卿,似乎是拜在鄒衍的陰陽家門下,這三人的年紀都不過七八歲,可依老夫之見,這三人日後定會有大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