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國遊學了三年，回來以後自己做些小生意，在江城開了三家店，一家花店，一家旗袍店，還有一家陶藝坊。花園街的那家就是陶藝坊。”

  江忘川細細回想著當時Claire身上的那件旗袍，神情有些不可思議：“她當時穿著的是一件墨綠色的旗袍，根據我的經驗來看，有些年頭了，八成是件古董。”

  高陽的神色也越發嚴肅起來：“對於這位師姐的家世我並不是很清楚，不過應該不差，有可能是祖上傳下來的吧？”

  她擔心Claire對高陽不利，於是提出：“你找機會安排我們見一麵，最好能到她的旗袍店去，到時候我自能探個清楚。”

  “這個不難，我隻要說我的女朋友對旗袍很感興趣就行了，她倒是個熱情好客的，應該會很歡迎你。”

  然而事情卻和高陽預料的不一樣，他才剛開口，就遭到了Claire的拒絕，理由是她的旗袍店隻接待“有緣人”。

  這個理由讓高陽驚奇不已：“Claire，那平常你的店是怎麽營業的？”

  熱水燒開，她輕輕拎起水壺，將開水倒進茶壺裏，動作嫻熟優雅，一氣嗬成。

  遞了一杯茶給高陽，她才開口道：“花店和陶藝坊都是正常營業，唯獨陌上不是。那裏隻有我認為合適的人，才有資格進入。”

  “合適的人？”

  以前，高陽隻覺得她端方溫柔，現在反而覺得她很神秘。

  Claire淡然一笑：“所謂合適的人，沒有什麽標準，一切我說了算。我的那些朋友們聽說我有這麽一家店，都想去看看，還有人聽說了以後，願意花重金請我為她們做旗袍。

  不過，都被我一一拒絕了。到現在為止，那家店還沒有接待過一個客人。所以，恕我不能幫你的女朋友這個忙了。”

  跟她呆了這麽久，高陽一直沒有感受到江忘川所說的異樣氣息，對這個Claire已經不僅僅是好奇了，甚至心底還漫上一股隱隱的恐懼。

  倒也不是害怕她會對自己和身邊的人怎麽樣，而是對於未知的一種擔憂。

  “店名很特別，有什麽寓意嗎？”

  沉默了半晌，他又問道。

  既然進不去店鋪，那麽就隻能盡他所能多挖一些跟那家店相關的信息出來了。

  Claire輕抿了一口茶，眼神略帶憂傷地說道：“出自一句詩，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樓中到夕陽。我覺得有意思，就借用了一下。”

  回到家中，高陽立刻打開了電腦，看著屏幕上關於這句詩的解釋，陷入了思索。

  這詩是用來表達思念之情的，生活日日如常，隻有那每年春長秋凋的野草，在顯示著時光已逝，所等之人遲遲未歸。

  “她在等誰呢？”

  高陽自言自語道。

  放下鼠標，他看著電腦屏幕發起呆來。

  她越是刻意隱藏，他就越覺得那家旗袍店有古怪。

  想了半天也沒有頭緒，高陽還是覺得先去冥界把情況告訴江忘川，再做打算。

  正起身要走，他又發覺屋子裏安靜得很，早上他出門時還發了瘋似的莊飛昂此刻已經不見了蹤影。

  剛才他的注意力都在那句詩上，根本沒有注意到其他。

  撥通了莊飛昂的電話，他照例詢問道：“好點沒有？想好休假這段時間要做點什麽了嗎？”

  回應他的是莊飛昂萎靡不振的聲音：“我在機場，要登機了，先不跟你說。”

  動作這麽快？

  “準備去哪兒旅行啊？”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寧通。”

  高陽覺得這地名有點耳熟：“那是哪裏？”

  “她老家。”

  這個“她”，除了林詩雨還能有誰？

  高陽又問道：“你去那裏幹嘛？”

  他給莊飛昂放假就是希望他能夠好好放鬆，最好能治愈情傷，誰成想這小子反而跑到人老家去了！真是令人頭大……

  莊飛昂沒有過多解釋：“先掛了。”

  話音剛落，高陽還來不及回應，就聽到冷漠的“嘟嘟”聲。

  罷了，感情的事，哪裏是旁人能夠左右得了的？就隨他去吧。興許從林詩雨的老家回來，他反而釋懷了呢？

  高陽關上電腦，還是辦正事要緊。

  冥界。

  江忘川聽完高陽的敘述，有些戲謔地說道：“我怎麽覺得她不是個癡情種呢？”

  “此話怎講？”

  憑著女人的直覺，江忘川說出自己的猜測：“這詩乍一聽是在表達無限的思念，可是我感覺到的卻是對生活的無奈。

  你想啊，就連秋草都可以每年換兩次樣貌，但是人卻隻能像那夕陽一樣，一成不變，日日如此，那該有多無趣啊？”

  高陽若有所思：“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在我的印象裏，她很會給生活找樂子，常常琢磨新鮮花樣，反而是別人的生活枯燥無聊，她卻過得豐富多彩。”

  江忘川聳了下肩：“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也許外人眼裏她是熱愛生活的人，但實際上心裏卻是空洞無比呢？現在最關鍵的還是要搞清楚她的底細。

  你們既然是校友，你應該對她有所了解吧？跟我說說？”

  然而高陽卻是無奈地搖搖頭：“她從沒有提起過她的家人，甚至沒有人知道她的家鄉在哪兒。每次假期，她不是出去旅行就是留在學校，好像也沒怎麽回過家。”

  江忘川對她的興趣越來越濃厚了：“見麵的事怎麽說？”

  “她拒絕了讓你去陌上，也就順帶婉拒了和你見麵。不過，這個簡單，我帶你到她的陶藝坊去，她大多數時候都在店裏。

  隻是到時候，你盡量少問些關於她隱私的問題，我發現Claire警惕得很，似乎在有意回避著什麽，我怕引起她的警覺，反而更難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了。”

  高陽話裏話外總是在維護著Claire，或者更準確些說，是在有意無意地阻止江忘川探知關於那個女人的事情，這讓她十分不爽。

  “你什麽意思？這樣的小事還用得著你來提醒，當我是傻子不成？”

  見江忘川語氣生硬，高陽也跟著不悅起來：“我隻是好心提醒你，你衝我發什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