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意識的莊飛昂見自己身處路邊，昏黃的燈光下散落著一堆灰燼和幾支白色的蠟燭，猛然大叫了一聲。

  看到高陽也在旁邊，一雙眼瞪得越發滾圓。

  “這，這是怎麽回事？我怎麽會在這兒？這些又是什麽東西？”

  高陽瞟了男鬼一眼，用手指蘸了一點灰燼，往莊飛昂的眼皮上一劃，沉聲道：“睜開眼看看。”

  莊飛昂不明所以地掃視一圈，看到懸在半空中臉色發青的男鬼時，嚇得差點蹦到高陽身上。

  “他，他，他為什麽沒有腳？”

  “你覺得呢？”

  莊飛昂難以置信地盯著高陽，渴望得到他否定的眼神，然而從高陽的眼裏他遲遲沒有看到絲毫嘲笑他胡說八道的意思。

  心中的猜測成真，他木木地愣在原地，表情呆滯，仿佛一尊雕像。

  “你走吧。”

  目的已經達到，高陽沒有再為難男鬼。不過，他在那鬼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印記，在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暗中知會了江忘川。

  遊魂野鬼長久遊蕩在人間並不是什麽好事，天地六界各有秩序，還是引他早入輪回為好。

  男鬼消失不見的瞬間，莊飛昂也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翌日。

  直到中午，莊飛昂也還是裹在被子裏不肯出門。

  高陽端了杯熱水給他，無奈歎道：“我早就勸過你，你偏不聽，現在知道那些東西的厲害了？”

  今早醒來，他聽莊飛昂講述了昨天發生的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絕對會懷疑是高陽趁他熟睡揍了他一頓，為了逃避責任才編出這麽個故事來嚇唬他。

  “那鬼那麽聽你的話，你讓走就走，你們不會是一夥的吧？”

  他早就覺得高陽不是普通人，不僅能夠通靈，還能捉鬼，這麽厲害的人操控一隻小鬼豈不是小菜一碟？

  高陽不禁好笑道：“所以我和鬼魂串通一氣的理由是為什麽呢？就為了嚇唬嚇唬你？”

  雖然他的確這麽做了，但是鬼可是莊飛昂自己招來的，跟他可沒有關係。

  莊飛昂也明白，沒有高陽在的話，現在他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嘴上雖然在懷疑他，但心裏還是很感激的。

  “所以……真的是因為我講鬼故事，才被鬼上身的？”

  網上講這些的人也不少，他以前也聽過，那些主播講得比他還恐怖，怎麽他們沒事，偏就自己這麽倒黴？

  高陽點點頭：“午夜本就是人陽氣最弱的時候，你在那個時候講鬼故事，身上的氣場難免和鬼魂相近，會把他們吸引過來也不奇怪。”

  聽他說得頗有道理，莊飛昂看向他的目光裏多了幾分探究。

  “你怎麽懂的這麽多？我一直很好奇你會的那些東西都是跟誰學的，你不會拜了什麽茅山道士為師吧？”

  聽莊飛昂的意思，他這是又打起了新的注意。

  高陽無奈扶額：“你能不能讓人省點心？才跟你說的，這麽快又忘了？”

  想法被看穿，莊飛昂不禁一愣。

  “真是神了，你怎麽知道我想去學法術？”

  高陽嚴肅道：“這些東西不是誰都能碰的，凡人學習這些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你就別想一出是一出了，好好做點什麽不行？非要沾染這個！”

  “是嗎？那你倒是說說，你付出了什麽代價，我看看我能不能承受得起，要是不能，我從此啊也就收心了。”

  照他這個邏輯，要是能承受得起，就是非學不可了。

  高陽故意誇大道：“六根清淨，不吃葷腥，住在山上修煉個十年八年才準下山，沒有手機沒有網絡，不能購物，你能做到嗎？”

  莊飛昂知道高陽在說瞎話，鄙夷地掃了他一眼：

  “我看啊，還得再加一條，不打誑語！你這是出家呢吧？聽過道士捉鬼的，沒聽過和尚也捉鬼的！不想說我還不稀罕呢！”

  看他恢複了正常，高陽準備轉身出去，剛走兩步又被他叫住。

  “等等。”

  莊飛昂撓了撓後腦勺，猶豫道：

  “那個，昨晚給我打賞最多的那個人私信我說，讓我今天晚上十二點繼續講故事，我一開始答應得好好的，可是最後他突然來了句，如果我不準時開播的話，他就讓我再也開不了播……”

  看著他求助的眼神，高陽無奈地歎了口氣。

  “你昨天講的什麽故事？”

  “就……雲家的事情改編了一下。稿子在我桌子上呢，我嘴皮子功夫不行，基本都是照著稿子講的，不信你看！”

  順著莊飛昂手指的方向，高陽看到一小遝布滿字跡的信簽紙。

  上麵塗改的痕跡很多，要看清楚整個故事很是費勁。

  高陽嫌棄道：“照著這樣的草稿，你也能講得清楚故事？”

  莊飛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沒辦法，我這個人潦草慣了。那我今晚是直播還是不直播啊？我怕那個人真的會找上門來。”

  “除了威脅你，他還說了什麽？”

  “他讓我把昨天的故事再講一遍。你說，會不會是雲家或者葉家的什麽人，聽出來我講的故事的原型是雲氏滅門慘案，所以才……那也沒有道理讓我再講一遍啊。”

  莊飛昂兀自分析了一遍，最後得出了一個答案。

  “我知道了！一定是雲氏集團的仇家，以為我知道了什麽內情，想讓我再講一遍，以便確認他們的猜測。那我現在……豈不是很危險？”

  從惡鬼手裏躲過一劫，反又被人盯上，這世上還有比他更倒黴的人嗎？

  莊飛昂臉色無比凝重，比被鬼上身時還難看。

  “高陽，我該怎麽辦？”

  他沉思了片刻，敵在暗，他們在明，隻要先把對方引出來，才能徹底解決隱患。

  “今晚你照常上線。然後，把故事改一下。講到一半的時候，改動一些地方，隨便你改多少，總之不要和昨天的一樣。”

  莊飛昂不解：“這樣不會激怒他嗎？”

  “就是要激怒他。他發現你講的東西前後不一致，肯定會好奇，還會覺得你在耍他，等他真的找上門來，我們才有機會搞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