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是的，最近休息不好，老是做噩夢。”

  “我們開始之前，你先倒一杯熱水放到旁邊，然後播放一曲音樂，莫紮特的《催眠曲》吧，百度一搜就能找到。”

  “好的，已經找好了，熱水也有了。”

  “那我們開始吧。現在不要做其他事，盯著屏幕看我的問題，專心致誌的回答問題，可以嗎？”

  “可以。”

  “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嗎？閉上眼睛回憶下，童年裏印象最深的事情是什麽？比如爸爸的禮物，媽媽的誇獎，又或者是小夥伴們的遊戲？”

  “小黑屋，每次犯錯，我都會被關進小黑屋裏麵。那裏有一扇窗，對著外麵，可以看見對麵河邊洗衣服的女人們。”

  “害怕嗎？”

  “害怕，不過沒有用。”

  “喝一口熱水，調整下呼吸。”

  “恩，好了。”

  “說說你的噩夢吧？”

  “噩夢和我最近經曆的一件事情有關係，我老是看到一個山洞，裏麵有一張惡魔的臉，他盯著我，伸著血紅的舌頭，露著白森森的牙，仿佛要吃了我一樣。”

  “夢是受到了暗示，你在現實中見過這個惡魔嗎？”

  “見過，不過隻是一個模糊的照麵。我也不確定那是真的惡魔，還是有人故意假扮的。”

  “能詳細說說現實中的經曆嗎？”

  “我，我和幾個朋友去旅遊，結果闖入了一個詭異的山洞裏。後來有個朋友被那個惡魔推下了山。我去追那個惡魔，於是打了一個照麵。回來後，便一直做這個噩夢。”

  “你親眼看到朋友被惡魔推下去的嗎？”

  “是的。”

  “你為什麽沒有救他？”

  “距離太遠了，我來不及救他。”

  “沒有喊嗎？或者是你內心有糾結，希望那個人把朋友推下去。”

  “……”

  “為什麽沒回答問題？是我說對了嗎？”

  “我不知道。”

  “說說你那朋友吧。他是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

  “帥嗎？”

  “恩。”

  “有沒有心儀的女孩喜歡他？”

  “有。”

  “喝口熱水吧。”

  “好的。”

  “那個從山下摔下來的朋友死了嗎？”

  “死了。”

  “所以才愧疚？”

  “我不知道，可能吧。”

  “害怕重新回到那個時候嗎？再回到那個時候，你會怎麽做？”

  “我一定不會和之前一樣了。可以再回去那個時候嗎？”

  “現在聽我的聲音，打開我發給你的圖片，放大。你可以看到那是一張大海的背景圖，它占滿了你的電腦屏幕，你仔細盯著圖片中間的海麵，想象自己躺在中間，四周是嘩嘩作響的海浪，耳邊除了海風，還有海鳥鳴叫的聲音，它們伴隨著海浪的節奏，一下一下，穿過你的身邊。你試著身體靠到椅子上，閉上眼睛，海風吹過你的身體，當它吹到你的頭上的時候，你的頭部開始放鬆，當它吹到你的胸前，你的胸前開始放鬆，當它吹到你的全身，你整個全身開始放鬆，就像海水一樣，慢慢漫到海灘上。現在聽到海風的聲音了嗎？”

  “聽到了。”

  “當我數到十，你就會看到自己從海邊來到了那個晚上，你會看到那個惡魔在推你的朋友。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我看到了那個惡魔，他站在前麵，正在伸手。我要喊出來，可是，為什麽發不出聲音。耳朵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不要，不要，推下去，推下去的話。我該怎麽辦？怎麽辦？”

  “慢慢放鬆，走過去，如果時間來不及，大聲喊叫。”

  “不要，不要，不要過來。啊……”

  “還在嗎？”

  “在，剛才怎麽了？是被你催眠了嗎？”

  “是的，可惜沒有成功。你剛回到惡魔出現的現場就驚醒了。”

  “唉，這可怎麽辦？”

  “沒關係，如果真的不行，可以去醫院看看。不過依我看，你問題不算太大。就是內心壓力有些大。你小的時候經常被關在小黑屋，所以比較沒有安全感。這一點會伴隨你很長時間，正是這個自卑導致你在遇到朋友被人推下去而停頓。因為朋友被推下去的緣故，你內心無法原諒自己，所以才會出現老是做噩夢的情況。”

  “謝謝，你說的很對。”

  “沒關係，我給你說幾種藥物，你先吃吃，如果效果不好，可以去醫院看看。免得病情加重，記住，如果出現行為過激的情況，一定要去醫院看看。”

  “謝謝你。”

  “不客氣，記得給好評。”

  從出租車上下來，趙玉良看見自己的手機有個未接電話。他打開看了一眼，是G醫生打來的電話。

  G醫生就是趙玉良說的那個網上醫生，趙玉良是在一個論壇上認識G醫生的，後來G醫生給了他一個網址，那是G醫生在求醫問答上麵的一個坐診ID。

  從那以後，趙玉良便一直開始接受G醫生的治療。G醫生的治療大多數是心理詢問，後來還對他做了一次催眠治療。趙玉良感覺G醫生特別神，隻是用一些心理知識就知道了他很多事情。G醫生的治療方法還挺好的，這段時間，他很少再做噩夢。整個人也感覺輕鬆了很多。

  不過G醫生很少給他打電話，所以接到G醫生的電話，趙玉良感覺特別意外。不過很快趙玉良想了起來，之前和G醫生約定今天晚上做最後一次治療。

  趙玉良一路小跑著來到家裏，用最快的速度打開電腦，找到G醫生給的群號，登陸進去。

  G醫生已經等待多時了。

  “今天我們和以往一樣，做最後一次治療。”G醫生說道。

  “好的。”和G醫生接觸了幾天，趙玉良已經很熟悉G醫生的聲音了，她的聲音特別甜美，有時候趙玉良甚至懷疑那不是G醫生真正的聲音。因為聽起來，總覺得像是播音主持人的聲音一樣。

  “現在戴上耳機，和往常一樣，調整好心態，找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坐好。我們的治療馬上開始。”G醫生的聲音從耳機裏徐徐開來，像海風一樣拂過趙玉良的心靈。

  G醫生的話一點一點，慢慢侵入了趙玉良的內心世界，打開了他的心扉。

  “你和林嘉明認識多久？你們是生死兄弟嗎？”

  “我們認識六年了，我們是生死兄弟。”

  “你們一起做過違法的事情嗎？”

  “做過，不是我們要做的，是沒辦法才做的。”

  “是你們要做的，做了就是做了，不能說沒辦法。”

  “是我們做的，是我和林嘉明做的。我們做了違法的事。”

  “做錯事就要認，不過林嘉明已經死了，你一個人認了也有些冤枉。”

  “是的，我冤枉。我不能認。”

  鈴，鈴，外麵突然傳來了座機的鈴聲，一下子把趙玉良拉回了現實世界。他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治療早已經結束了，電腦都已經待機了。

  外麵的座機還在響，他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脖子，走了出去。

  “是我，王曉蘭。”電話裏傳來了王曉蘭急促的聲音。

  “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趙玉良打了個哈欠說道。

  “大哥，現在早上九點半了，你不會睡糊塗了吧？警察來調查去年10月中旬的一個業務單子，當時是林嘉明接的，營銷是你做的。你快來公司吧。”王曉蘭在電話裏叫喊著。

  “都九點半了？好，好，我馬上過去。”趙玉良掛了電話，看了看表，的確，已經是早上九點半了。

  昨天晚上的治療竟然讓他在椅子上睡了一晚上，怪不得感覺渾身疼痛。他走到書房，翻看了一下文件袋，在裏麵找了一個記錄表，很快找到了10月中旬的那個單子。可是上麵的營銷人員一欄卻是空白的。

  趙玉良感覺腦袋有些暈沉，他沒有再想什麽，收起文件袋，拿起外套，向門外走去。

  來到公司的時候，公司所有人都在等他。趙玉良頓時覺得事情有點嚴重。尤其是看到王曉蘭一臉凝重的樣子，他立刻走了過去，低聲問了一下王曉蘭。

  “那個單子帶了嗎？”王曉蘭沒有理會他的問題，而是問道。

  “帶了，不過有點問題。”趙玉良拿出那個文件袋，抽出了裏麵的記錄表，上麵的營銷人員是空白的。

  “為什麽會是空白的？當時怎麽出賬的？”王曉蘭問道。

  “我也不知道，這個應該當時是林嘉明先拿走後蓋章的，有時候為了業務，我們都會這麽做的啊。”趙玉良無奈地說道。

  “那是，之前的都沒問題，現在出了問題，自然有問題了。現在經偵隊調查出林嘉明涉嫌貪汙賄賂的案子來，你這個情況真是給自己挖坑了，指不定公司也要跟著受牽連。”王曉蘭生氣地說道。

  “啊，怎麽會這樣？這，這不會吧？我和林嘉明那麽熟，怎麽不知道他做了這些事？”趙玉良無法相信王曉蘭說的話。

  “警察都查出來了，林嘉明在外地買了好幾套房子，還有很多存款。我看你估計都是被蒙在鼓裏的，現在經偵隊的人在查之前的賬目，別到時候再發現你的問題，你就慘了。”王曉蘭歎了口氣，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