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語重心長
作者:好夢留君      更新:2022-02-19 18:03      字數:2244
  “謝五爺賞!卑職這就出去開方。”李春風笑著躬身致謝。

  管家將兩位太醫讓到內宅的小書房,李春風也不落座,援筆濡墨,伏在案上隻一會兒就寫好了方子。

  拿起來略吹了吹,遞給同來的太醫道:“你親自去給抓藥,然後告訴夥房的人如何煎法。王府藥房裏的藥怕是比藥鋪還全些,這些一準都有的。”

  他又對管家道:“讓人煮些綠豆湯,晾溫了讓王爺喝上一大碗,渴了還可以再喝,不礙的。如果想進食,就用些清淡好克化的,這幾天都要忌油膩。”

  喝了一大碗綠豆湯,弘晝沉沉的睡了一覺,起來後覺得身上輕快了好多,竟然有些餓了。

  讓小廚房給下了一碗熱湯麵,就著幾樣六必居的醬菜美美的吃了,身上有了些氣力。

  喝過了湯藥,他兩手抱在腦後,斜倚在榻上想著心事。

  “五爺!”門口傳來管家的聲音。

  “進來。”

  “爺,”管家走進來躬身說道:“莊王爺來府上了,說是聽說您病了來瞧瞧,讓我先來看看您睡著了沒有,如果沒有他就進來了。”

  “不成!”弘晝一骨碌坐起來:“哪裏就病到那份兒上了?這樣子見十六叔太沒禮數了!”

  “先請莊王爺在書房稍候,讓人進來侍候更衣!”

  允?一盞茶才吃了幾口,弘晝已經穿戴整齊的走進了書房。

  “怎麽還勞動您親自過來?給十六叔請安!”說著就要打下千去。

  允祿趕緊起來一把扶住了:“生著病呢還鬧這些虛禮做什麽?快坐下說話,這會兒感覺怎麽樣了?用過藥了沒有?”

  “喝過了李春風開的藥,已經好多了。大熱的天兒還讓您跑這一趟,這是怎麽話兒說?”

  “你一個月幾趟去給我請安,如今病了,我來看看還不是該當的?”允?道:“瞧著你氣色還是不太好,別硬撐著辦事,上個告假的折子多歇上幾日吧!”

  “謝十六叔惦念,”弘晝端起壺給允祿續上了茶,神情黯然的道:“不瞞十六叔,這告假的折子我是不想上了。”

  “怎麽?你是……”

  “現在軍機處連京裏帶外麵的有十幾個人,不缺我這一個。”

  “十六叔您也是做過多年總理事務大臣的,最知道這其中的滋味。”

  “每日裏見人說事,麵兒上看著前呼後擁,風風光光,可是肩上時刻擔著幹係,心始終就那麽提溜著,生怕哪件差事辦砸了丟了臉麵。”

  “吃飯、走路,有時候做夢都在想著如何奏對!”

  “不辭勞苦、不避怨嫌的幹了十年,萬幸還沒出大的紕漏,總算對得起列祖列宗和當今皇上。”

  “我一點兒沒有跟您這兒矯情的意思,這會兒我挺羨慕您老人家的,無事一身輕,喜歡幹什麽就幹點什麽。”

  “所以我想,趁著還沒傷了和氣,也該識些時務的退出來,等到招人嫌棄時就沒意思了,您說是吧?”

  “嘿!還真讓我猜了個正著!”允?道:“就是怕你這麽想,我才這麽急著趕過來!傻孩子,你可千萬別意氣用事!”

  “十六叔,我不是意氣用事,跟您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十年我活得比皇阿瑪在時累多了!”

  “那時候皇阿瑪的一門心思都在四哥身上,我整天的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是出了名的荒唐王爺。”

  “最多是把皇阿瑪氣急了,叫過去臭罵一頓,或是挨上幾下家法,轉過頭去仍舊是天不管、地不收,我行我素。”

  “可自從當今皇上即位後給派了差事,他一不打、二不罵,說起話來溫聲細語、循循善誘。”

  “偶爾有了失誤也沒有一句重話,反而讓我這根弦兒繃了起來,言談舉止要中規中矩,見人說事要謹言慎行。”

  “瞧見那些庸碌無能又卑鄙齷齪,不擇手段鑽營的官兒,有時候真恨不得上去一腳踢死,可還是得忍下來,真能把人悶煞!”

  “朝廷這些年作養了好多人手,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這親王已經到了頭兒,又不為了前程,何苦要這麽拘著自己?”

  “不是這話!”允祿道:“你和我不一樣,我好歹是做長輩的,又有先帝爺遺詔的托付,心裏看不過的時候不得已不說上幾句。”

  “你本就是做兄弟的,長幼有序,兄寬弟忍,沒人會計較你多說幾句,少說幾句。”

  “我知道有些事你心裏想不明白,我何嚐不是一樣?可越是這樣,你就更不能退下來!”

  “弘曉本就是個沒主意的人,又是個叔伯兄弟,他沒你那個份量,在皇上麵前大氣兒都不敢出一聲。”

  “你想想,如果你再退了出來,這朝廷裏不更成了漢人的天下,他們指不定攛掇著皇上做出什麽事來!那怕是更沒旗人好日子過了!”

  “就為這,你也不能退出來!”

  “正如你所說,這十年來皇上連一句重話都很少對你說,今天突然爭得麵紅耳赤,讓你這臉上掛不住了。”

  “聽叔一句勸,這口氣再難咽也要把它咽了!不為了別人,就為你自己也必須得這麽做!”

  “十六叔您這話……”弘晝有些不解。

  “你也是先帝爺的骨血,雖然麵兒上看著倜儻不羈,其實學問能力都是好的,正所謂‘年富力強,其勢可畏!’”

  “如今你隻有待在皇上身邊,讓他見天兒的都能看見你為了差事忙得昏天黑地,沒空想別的才是最穩妥的法子。”

  “你天性聰穎,又讀了那麽多書,向來最懂保全之道的,這點兒道理還有什麽想不明白的?”

  見弘晝沉默不語,允祿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了作用。

  他趁熱打鐵的道:“乾隆初年時,你十七叔也曾勸過我要看得開一些。他說輔政本沒有錯,可是遵遺詔輔政就有點兒變了味道。”

  “當今皇上天縱英才,他需要的是可供驅馳的臣下,不是托孤的攝政王!”

  “當時我心裏還氣他是個爛好人,如今他已經走了好幾年,每當想起他,都不得不歎服他見得比我通透!”

  “你倘若是我這樣的年紀,十六叔再不會這樣勸你,可如今你還年輕,時勢和人心都不容你退下來!”

  “再說,你若是退了下來,十六叔再想往裏麵遞個話都找不到合適的人了……”

  “十六叔,您別說了!”弘晝動情的道:“您是一心為我好,我哪裏能不明白?”

  “我不辭這差了,在家歇上兩、三天,就進去遞牌子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