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歸氣，現在想再多，也沒有什麽用了。誰叫他後知後覺呢？

  “我今日進了宮，和徐院首聊了一下陛下的病情，陛下乃是中了風，精神都失常了，即便是治愈了也很可能會複發，甚至會有遺症，朝臣不會允許龍椅上坐著一個隨時都會發狂的皇帝。這天下很快就要變天了，你早早做好應對的準備吧。”

  趙弈的病，顯然比顧彥寧原先打聽到的要嚴重很多。沒有把握的事情，蘇桓不會告訴他。那麽下一個上位的王爺，會是誰呢？

  作為輔臣之首，蘇桓什麽都要走在眾臣的前端，在來的路上，關於接下來要效忠的對象，他心裏應當已經有答案了。隻是他不會明著告訴他而已。

  “多謝嶽父大人提醒，小婿明白了。”

  蘇桓前腳剛離開，瑾玉後腳就跑進了書房，撲到顧彥寧的床前，捧著他的臉左瞧瞧右看看，問道：“父親可有欺負你？”

  顧彥寧被她這護犢子的舉動弄得哭笑不得，又覺得很可愛，笑著說：“你夫君這麽大個人，能被怎麽欺負呢？”

  “那他問你算計趙弈的事了？”

  “問了，”顧彥寧拿下她的小手攏在掌心，說，“那樣的事，任誰知道了，都是要生氣的。你也不必太擔心了，你父親還是很明事理的。”

  “那就好。”瑾玉一屁股坐在床沿，順勢倒在了他的肩頭。

  顧彥寧側目看著她卷翹的睫毛，微微向上勾起的嘴角，想到蘇桓說的趙弈的病。她昨日說再也不想聽到有關趙弈的消息的時候，應當沒有想到趙弈的生命所剩無幾了吧？他要不要告訴她呢......

  “夫君。”

  “嗯？”

  “我方才讓雲舒去街上買了烤大腸，今晚不能陪你吃飯了。”

  顧彥寧問：“咱哪回用飯，不是在一張桌子上，各吃各的菜，怎麽就不能陪我了？”

  瑾玉嘻嘻一笑，頗為正經地說道：“我不是怕夫君聞著味饞著了，又不能吃，好心嘛。”

  顧彥寧無奈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她忽然坐直了身子，往空氣中嗅了兩下，興奮道：“雲舒回來了。”她一溜煙地跑了，隻留下半響沒回過神來的顧彥寧，收回手寵溺地笑著。

  能活得這樣沒心沒肺的丫頭，他還是不要告訴她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好了，她的世界，隻需要有他和烤大腸就足夠了。

  ......

  蘇桓去顧府說教了女婿一番後，並沒有覺得解氣，一回到家中，就忍不住和妻子“控訴”那一對小夫妻。

  “......別人家的大家閨秀出閣前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我以前一直覺得，咱女兒那麽懂事，膽子又小，我若再總是拘著她，時間長了會壓了她的天性，哪知這小乖乖暗地裏背著她爹娘在外邊找漢子，你敢信嗎？若不是她已嫁了人，我非要，非要.......把她抓到屋裏關上個十天半個月不可，讓她知道自由的可貴。”

  蘇桓說完，還冷哼了一聲。葉臻站在他身前服侍他更衣，聽見那一聲悶哼，覺得有些幼稚，忍不住露出笑意來。

  自從女兒出了嫁，老爺嘴上雖不常提起女兒，背地裏卻沒少派人去顧府打聽她的動向。連她每日三餐吃的什麽，幾天換一次新衣裳，置辦一次新首飾，都要問得一清二楚了，生怕她受一絲委屈，還不向爹娘傾訴。

  “老爺先前難道覺得，他們二人隻是單純的點頭之交，沒有過很深入的了解，就認定了對方，決心要成婚了？”

  “這有什麽不可的？”蘇桓反問道，“我當初見到你第一麵，也是話都沒說上一句，就下定決心要娶你了。”

  葉臻一愣，而後淺笑道：“阿瑾是姑娘家，對於婚姻大事，考慮的自然會更多些。我想，她應當也是經過了靜宜的事情後，才真正認可了顧四爺，這正說明，阿瑾是個很有主見的孩子。老爺大可不用總是為她擔心的。”

  “你說的倒不錯。”蘇桓眼底浮現出一點失落。其實，對於女兒已經出嫁了這件事情，他並沒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坦然。

  他喜歡把她當做沒長大的孩子，覺得她做什麽事都要一一跟他報備了，他也寧願她別那麽有主見......這樣，他這個父親的存在感，就會更強烈一些。

  葉臻把雙手搭在蘇桓的胸前，輕撫著衣服上的皺褶，欲言又止。

  蘇桓許久沒聽見妻子說話，回過神來垂眸看著她，問道：“有心事？”

  葉臻猶豫了一會，點了點頭，說：“老爺，不如......我們再要一個吧。”

  蘇桓抓住她的指尖，絲毫沒有多考慮就說道：“別瞎開玩笑。”

  “妾身沒有開玩笑，妾身是認真的。”葉臻很少主動去違背他的意願，當初他決定不要孩子並開始服藥後，她也未曾竭力反對過，總之隨他去就對了。但這一次，她想盡力爭取讓他改變主意。

  “老爺不是總抱怨阿瑾有了男人就忘了爹娘嗎？咱幹脆，再生一個好了，反正阿瑾出嫁了，妾身在家整日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生個孩子養養，給這家添些樂趣，好不好？”

  蘇桓伸臂將葉臻摟到了懷裏。天知道，她說她願意為他再生一個孩子的時候，他心裏有多感動。如果說，他們第一次要孩子，起初隻是為了傳宗接代，應付長輩的任務的話，那麽在經曆了臨盆的九死一生和外界的種種幹擾過後，她還願意主動再給他生一個，就說明她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他的。

  蘇桓很開心，但也正因如此，他不會再讓她冒險了，他要守護這個女人。

  “你的身體，本就不適合生育，當年能從閻王爺手裏把你搶回來，生下阿瑾，已是萬幸。更別說，你現在年紀大了，生孩子隻會比以前更加凶險。任何可能會讓你離開我的事，我都不會去做，懂嗎？”

  葉臻搖了搖頭，不疾不徐道：“老爺，妾身的身體並非是打娘胎裏出來就不好的，而是因為年幼的時候家裏窮，生了病也得不到很好的醫治，傷了底子，長輩們又總是把家裏最好的東西全都給了兄長，不管是吃的還是穿的，都是撿兄長剩下的。這才導致妾身以前看上去一副隨時都要焉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