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顧老夫人看見瑾玉，鼻頭又是一酸，“老四遇刺，你可有傷著？”

  “母親，我沒事。”蘇瑾玉過去扶顧老夫人的手，“四爺的傷勢如何了？太醫可有說什麽？”

  “你沒事就好。太醫還在裏頭沒出來過，母親剛才進去看了一眼，實在見不得那血淋淋的傷口，便又出來了......”顧老夫人想到兒子身上受的疼，心也跟著揪著疼，又忍不住掉起眼淚來。

  她顧家到底造了什麽孽？男丁接二連三的出事，還都是這種無妄之災。

  蘇瑾玉拍著顧老夫人的背安慰了她一會，覺得自己一定要進去看看，四爺到底傷得有多重，一刻也等不了了。

  “母親，妾身先過去看看四爺。”

  顧老夫人應道：“你去吧。”

  蘇瑾玉出了偏房，徐太醫正站在書房和顧二爺說話。

  “......四爺這一箭射得雖深，但萬幸避開了要害。不過也不可輕視了，下官已經給四爺縫合了傷口敷了藥，接下來幾日，二爺定要派人留心觀察四爺的症狀......”

  顧二爺都一一應答了，讓小廝領著太醫下去寫藥方。他看見蘇瑾玉走過來，神情有些怪異，上前道：“四嫂嫂怎麽才過來？”她不應當是與四弟一同回府的嗎？

  蘇瑾玉回答道：“剛才去看了母親，耽誤了一會。四爺怎麽樣了？”

  顧二爺說：“暫且是無性命之憂了，但太醫說傷得很重，仍在昏迷當中，四嫂嫂進去看看吧。”

  他昏迷了？剛才在回來的馬車上，他還握著她的手和她講話呢......雖然氣息很微弱，聲音也很小，但她喊他的名字的時候，他還是有回應她的。怎麽就昏迷過去了呢？

  瑾玉袖中的手握緊了，心裏發寒，走進了內室。

  顧彥寧閉著眼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薄衾，臉色因失血過多而顯得十分蒼白。

  瑾玉從來沒有見過顧彥寧這樣脆弱的一麵，好像隨時都會離她而去了，一下就有些接受不了了。她微顫著走過去彎下腰在床沿坐下，把手伸到薄衾裏，握住他冰涼的手。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纖長，骨節分明，手背上還能摸到一些微細的皺紋，不像她的，很光滑......她忽然意識到他的年紀好像真的不小了，至少是比自己大了許多許多，經此一劫，身體也不知還能不能恢複到原來的樣子了......

  雖然太醫說顧彥寧已無性命之憂，但瑾玉還是很擔憂，好像有一隻大手一直攥著她的喉嚨，掐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從未有過哪一個時刻，像現在這樣，真真切切的覺得他成了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或許，她已經無法想像，沒有他的生活了吧......

  瑾玉俯下身，虔誠地吻了吻他的眉心，在唇瓣離開之時，憋了很久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肆無忌憚地落在他的臉上。淚水弄濕了他的臉，他卻還是一副了無生機的模樣，瑾玉忽然不想再克製了，一頭紮進他的脖頸間，哇哇大哭起來。

  那哭聲，簡直驚天地泣鬼神，渾身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瑾玉哭得昏昏沉沉間，突然感覺身下人一側的肩膀動了動，微微一愣，抬起頭，發現顧彥寧正在看她，神情間有一種說不出的哀怨。

  “再哭......你夫君我沒被箭射死，反倒要被淹沒在你的淚水中了。”

  瑾玉叫他說得有些羞赧，忙自袖中取出帕子，給他擦拭淚水，一邊擦還一邊落淚。“都什麽時候了，還打趣我呢......”都不知道，她有多害怕。

  顧彥寧抬手握住瑾玉的手背，先是拉到自己的唇邊吻了吻，而後放在了心口捂著，眸中盡是深情。“別哭了，我還舍不得離開你，怎麽會讓自己出事呢？”

  “你還說呢......”瑾玉吸著鼻子，愧疚不已，“早知道，我就不該去見趙弈的，這樣就算出事，也有我陪著你。”

  “傻姑娘，別這樣想。”她這樣依賴他，他忽然都不知道是好是壞了。如果是放在以前，他定是希望她能將自己的全身心都交付於他的，可今日的意外讓他發覺，這未必是一件好事。他的年紀比她大那麽多，大概率是會走在她前麵的，要是他不在了，她該怎麽辦？

  會像前世的自己一樣，永遠活在回憶之中，過著行屍走肉般的生活，然後早早的逝去嗎？

  那樣未免太過悲慘了。她應該從現在開始，就學著把心掰成幾瓣，分給其他人才好。盡管那樣他可能會很難過。

  “我怎麽可能不這樣想......”瑾玉抽泣得聲音都沙啞了，“是我低估了趙弈的手段，若當時我不把顧亭和江啟寒帶走，興許你就不會出事了。”

  她哭得傷心，顧彥寧看在眼裏真的很不好受，他艱難地支撐著身子坐起來，把她摟到懷中輕哄，用袖子給她擦去眼淚。“好了，我這不都沒事了......不哭了......”

  屋裏的小廝和丫鬟見到這一幕，都悄悄退了出去。

  “以後你出去上朝，一定要多帶一些武功高強的護衛才好，像這樣的事要是多來一次，我的心髒早晚得被嚇出毛病。”

  顧彥寧嗯了一聲，柔聲道：“那夫人今後出門，也要多注意安全了。”

  “趙弈這次明顯是有備而來，適才我送你回府的時候，他還跟了一路。我氣得不行，就把葉靜宜下藥的事情告訴他了。”

  “你膽子真大，”顧彥寧說著嚴肅的話，嘴角卻揚起了淡淡的笑容，“我不在場，你也敢說。他定對你發怒了吧？”

  瑾玉點了點頭，說：“他可生氣了。雖然這樣做有點無恥，可誰叫他欺負我夫君呢？”

  先前他們在蘇家的時候，顧彥寧和她說的對付葉淮盛的法子，其實就是直接把下藥的真相告訴趙弈，趙弈發現自己被耍得團團轉，定會把怒火撒到葉家身上。這樣一來，他們便可坐享其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