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如此甚美。”顧彥寧微笑點頭道，他放下茶盞，起身牽過瑾玉的手，兩人並肩往顧老夫人的壽安堂走去，路上邊走邊和瑾玉講顧家的布局。

  他們住的院子叫晚風堂，和壽安堂隔的最遠。因為顧二爺和顧三爺都早早娶了妻，所以他們的宅院離壽安堂更近些，方便女眷來往照顧老夫人。“......今日母親那邊來了很多人，大多都是長輩，你若覺得應付不過來，也不必勉強自己和她們說話，打個招呼便好了。”

  瑾玉嗯了一聲，卻覺得他有些過於操心了，她雖不喜人多，但兩世為人，對二房三房的情況，多少有了解，還不至於應付不過來的。

  顧彥寧低下頭看她，繼續說道：“父親仍在臥床中，待會你見過了母親，她若沒特意說，你不必主動去給他敬茶。”

  瑾玉笑了笑，說了聲好，又有些好奇：“對了，夫君既然都知道了父親會染病，前些年為何不阻止他呢？”該不會是為了替她報仇吧，那倒真不至於，瑾玉腹誹道。

  “你若真覺得我能阻止得了他，那就太低估他那顆不安分的心了。”顧彥寧說道，“以他的性子，除非我用繩子把他永遠捆起來，否則是攔不住的。”

  “夫君說的也是。”瑾玉無奈地歎了口氣。顧老太爺這人天生風流倜儻，且驕傲自大，不然前世也做不出調戲兒媳的事來。顧彥寧畢竟隻是一個晚輩而已，連顧老夫人都管不住的人，顧彥寧怎麽能管得住呢。

  壽安堂裏，各房的人都來齊了。昨日來顧家參加喜宴的親戚也都到了，擠滿了正廳，輩分夠的湊在顧老夫人身邊拉著手說話，輩分不夠的則分站在兩側伺候。

  顧彥寧牽著蘇瑾玉過來的時候，有兩個約莫五六歲大的孩子在院子裏追逐打鬧，其中個子較高的那個跑著跑著抬頭看見顧彥寧，立馬就停下來站定了。後頭追的小胖子沒有防備，一下撞在了前麵的人的背上，摔了個屁股蹲，他下意識張開嘴想哭，可意識到站在麵前的男人是顧彥寧後，又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

  “老五。”

  蘇瑾玉見顧彥寧的神情嚴肅了起來，而那被訓斥的孩子還在傻站著看著兄長，忙上前蹲下身扶起了坐在地上的小胖子。一個小丫鬟匆匆走了過來，抱起小胖子，給蘇瑾玉和顧四爺行過禮，說：“四老爺和四夫人好，奴婢先帶六公子下去換件衣服。”

  蘇瑾玉看著小胖子離開的背影，這才想起他應該是顧二爺最小的孩子顧成軒，而顧彥寧口中的老五，是顧明德的一個小妾前幾年生下來的孩子，名喚顧彥榮。那小妾瑾玉記得已經不在人世了，顧彥榮是養在老夫人膝下長大的。因為二爺三爺都成婚了的緣故，所以他平時會黏著顧彥寧更多一些。

  這會小侄子被丫鬟帶走了，顧彥榮先向他四哥問了安，又仰著小腦袋好奇地看著蘇瑾玉，奶聲奶氣的：“姐姐，你是我四哥的夫人嗎？”

  “是呀，那你該叫我什麽？”蘇瑾玉淺笑著問道。

  小彥榮低下頭想了想，閃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說：“姐姐長的真好看，比二嫂三嫂都好看，和畫上的仙女一樣，我能就叫你姐姐嗎？”她看起來，和另外兩個嫂嫂好像不是一個輩分的，和四哥也不像一個輩分的，做他姐姐的話，倒是剛剛好。

  瑾玉不由發笑，這孩子小小年紀的小嘴和抹了蜜似的，也不知道和誰學的。她摸了摸他的腦袋，正想應好，身側的顧彥寧就沉聲說道：“老五，不得對嫂嫂無禮。”

  瑾玉納罕，孩子誇她美呢，怎麽就無禮了？依她看，他才是無禮的那一個吧。

  顧彥榮雖最粘他這個四哥，卻也最怕他四哥，這會見他四哥發話了，收斂起了笑容，老老實實地叫了聲：“嫂嫂好。”

  這時，一個穿著暗紫色折枝襖裙的婆子走了出來，笑著給他們行了禮，說：“老夫人請四老爺和夫人進去說話呢。”

  顧彥寧便帶著瑾玉進去了，小彥榮則跟在他四哥身後。

  雖然早早就知道顧家的親戚來了很多，但當蘇瑾玉踏進門檻的時候，還是被這滿滿當當一屋子人給驚訝到了。她知道，蘇家和顧家聯了姻，顧彥寧又剛剛入了內閣不久，成了內閣最年輕的閣老，前途無量，想要趁機攀附的人數不勝數，但卻不是誰都有資格踏進老夫人這扇門的。

  此時再回想起前世冷冷清清的場景，瑾玉不免有些感慨。

  顧彥寧一一給瑾玉介紹幾位長輩，有的還是從雲州趕過來參加喜宴的。此刻眾人見到顧彥寧身側容貌出眾的美人，堂下的誇讚聲一時間不絕於耳。

  瑾玉的記性從小就差，尤其不擅記人名，便隻給長輩們問過安，讓薑嬤嬤和雲舒小芙，把事先準備好的見麵禮贈於他們，多是一些首飾和繡品。他們拿了見麵禮，各個更是喜笑顏開，仿佛是一種莫大的榮寵。

  顧彥寧牽著瑾玉繼續往裏間走，顧老夫人坐在太師椅上，儀態端莊，身邊圍著幾個衣著不凡的貴婦人。蘇瑾玉能認出來的，就有東閣大學士元閣老的母親元老夫人，工部尚書齊國公的母親樊老夫人和中軍都督府左都督曹平的母親曹老夫人。顧彥寧和瑾玉一走進來，屋裏的歡笑聲就少了不少，幾位老夫人都不約而同地轉過頭來笑著看向他們。

  “好孩子，快過來。”顧老夫人的心情明顯比上一回在蘇府見瑾玉時要好多了，起初定下這門婚事時，她心裏是既不滿又不安的，可這三四個月裏，但凡是個有身份的人見了她都要誇一句她兒子真有福氣，她被那些貴婦人成天恭維著恭維著，如今再看瑾玉這個嬌滴滴的兒媳，也就越發順眼了。

  按顧老太爺的話來說，皇帝都娶不到的女人，居然被她兒子娶到了，這不是莫大的福氣又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