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玉忍著疼，飛快地說道：“因為先前上元夜的時候，顧四爺救了女兒，女兒便作了一幅畫送給他以表感謝，隻是女兒的畫技實在拙劣，但顧四爺沒有嫌棄女兒，還悉心幫女兒改了畫，女兒這次約他出去，也隻是想同他請教技法而已。”

  蘇桓用鼻子哼哼，道：“你以為你父親縱橫官場二十餘年，會相信你的鬼話嗎？”

  “反正女兒已經解釋過了，之前也告訴過您今夜是與友人出行，您先前都沒阻攔，怎麽事後才來責怪女兒？”蘇瑾玉一臉委屈，小嘴巴拉巴拉個不停。

  “你少詭辯！”蘇桓薄怒道，“你爹我能想到你是和顧彥寧出去了？！”

  “好了父親。”蘇瑾玉說不過，就傾身抱住父親的胳膊撒嬌，“是不是陛下和您說女兒的壞話了？他說什麽了？”

  蘇桓把女兒從小寵到大，極少大聲嚴肅地批評過她，這次叫她過來，本意也不是想責罵她的，隻是一想到，他的寶貝女兒都還沒及笄呢，就開始會為了外麵的狗男人糊弄自己父親了，他就克製不住要火冒三丈。

  他摸了摸女兒的腦袋，說：“陛下起初也沒說什麽，就是提了一嘴想在沈太後的壽辰結束後便開始籌備立後事宜，還說過幾天就讓宮裏的人過來給你量身圍，縫製吉服，父親覺得奇怪，稍稍試探了一番，他才說了在夜市碰見你和顧彥寧的事。”

  蘇瑾玉一怔，訝然道：“父親您答應了？”

  蘇桓低頭認真地看著女兒，問道：“你不願意嫁給陛下？”

  “我，我，”蘇瑾玉吱唔道，“我就是覺得，攏共也就早了一個月的時間，何必這樣著急呢，女兒還想多在家中陪陪父親呢......”

  “父親也不想你這麽早進宮，可陛下似乎很在意你和顧彥寧的事，堅持要提早籌備，父親不好說什麽。”

  蘇瑾玉靠在父親的肩上，腦海中一團亂麻，她要怎麽辦，要怎麽辦......

  蘇桓握著女兒的雙肩，讓她坐直起來，問道：“你老實告訴父親，你是不是不喜歡陛下了？”

  蘇瑾玉看著他不說話。

  “這門婚事雖是你祖父在你出生前就給你定下的，但爹爹一直以為，你與陛下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你是喜歡他的。”蘇桓歎了口氣，道，“你若真的不願意入宮，爹爹盡力給你想辦法，但立後這樣大的事，不是說反悔就能反悔的。”

  其實經曆了很多事情後，蘇瑾玉知道，就算沒有葉靜宜的事，她也不願入宮為後。以前還小的時候什麽都不懂，周圍的大人都告訴她她未來會是趙弈的皇後，而趙弈表麵上對她也挺好的，她便欣然接受了這個身份。但隨著逐漸長大，她漸漸明白，那並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不像外表看上去那麽端莊大度，也無法喜歡上一個有著三宮六院的男人。

  但如果因為自己的問題，要父親在這個關頭去請求趙弈取消婚約，蘇瑾玉做不到，即便父親最後成功了，那也將會對蘇家幾百年來積攢下來的聲譽造成不可磨滅的影響，父親在朝中會受到眾人指責，甚至他的政敵也會以此為借口，對父親進行攻擊打壓。

  蘇家能在大魏建朝不到五十年間就連出兩位內閣首輔，與皇家給予的信任和榮寵，是分不開的。雖然蘇瑾玉知道父親的很多擁躉，私下都不咋把文弱的小皇帝放在眼裏，皆以父親馬首是瞻，但天子畢竟是天子，即便是祖父在時，蘇家最鼎盛的時期，也不曾試圖挑戰過天子的威嚴。

  毀約這種事，就無異於打皇帝的臉。

  “父親，女兒不是想反悔，您別瞎想。女兒就是......很舍不得您，希望時間能過得慢一些。女兒明白，不管嫁到哪，擁有再多的榮華富貴，都比不上父親和母親對女兒的好。”

  “真的？”蘇桓還是不大相信，他每日在官署裏忙前忙後，憂國憂民，但如果連自己的女兒都過的不如意，他造福再多的老百姓，這人生又有什麽意義？

  “真的。”蘇瑾玉認真地點了點頭，她這雙清澈無辜的大眼睛，一貫很有欺騙性。

  蘇桓撫了撫她的臉頰，思考了半響，問道：“你不是看上顧彥寧了？”

  “父親您說什麽呢？”蘇瑾玉嚇了一跳，直接就從凳子上蹦起來了。“我可是您親生的，外人怎麽懷疑我我不在意，您可不能瞎疑心我了。”

  “你緊張什麽，父親就隨口問問而已。”蘇桓拉住女兒的袖子讓她坐下，又意味深長道：“你這個年紀，正是少女懷春的時候，在成婚前，遇見幾個看得順眼又心儀的男子，也是正常的，這沒什麽好避諱的。何況，那國舅除了年紀大了些，不論是樣貌品行，還是才幹學識，都是沒得挑的。父親能理解。父親希望，不管你選擇什麽，都要再三考慮清楚了，再踏出第一步。”

  蘇瑾玉點了點頭，她明白父親的意思。在經曆了這麽多了解後，蘇瑾玉慢慢覺得自己已經不在意顧彥寧的身體缺陷了，甚至在某一瞬間，措不及防地動了心......這不能怪她，顧彥寧那樣的男人，實在太容易讓人喜歡上了。

  但對於她來說，男女之愛，永遠是要放在親情之後的，和顧彥寧在一起，不能有孩子，她多少覺得有些對不起父親。

  而且她不知道顧彥寧對她到底是長輩對晚輩的照顧，還是男女之情呢？

  蘇瑾玉不願去多想，那會使她分心，她決定明日一早便進宮去見趙弈，有些事躲著終究不能解決。

  ......

  翌日蘇瑾玉一早便乘著青帷華蓋馬車入了宮，玄青殿的宮人對她的到來都很驚訝，她緩步走上長長的玉石台階，趙弈身邊的太監首領高臨滿麵假笑地迎了上去，躬著身子道：“蘇姑娘，您來得真巧，國舅正在給陛下講學呢，老奴帶您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