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靜宜觀察著父親的神色，問道：“難道這次連姑母也勸不動姑父？要不然......要不然，讓女兒去和表姐說說，兄長此番是險些害了表姐，若表姐能原諒兄長，姑父哪還有理由不原諒呢？”

  “你少提你表姐！”葉淮盛薄怒道，“我今日算是看出來了，蘇家上下，最薄情寡義兩麵三刀的人就是她！若不是她冷血無情，不依不饒，我剛才那苦肉計指不準就演成了，你兄長又何至於讓我打成那副樣子？！”

  葉靜宜愣住了。

  “說不定，上回嘉柔郡主去國子監告狀也是她從中唆使的。蘇家那對父女，和咱根本就不是一條心，你以後，也少去找她。小心別讓她算計了。”

  葉淮盛先前一直覺得，蘇瑾玉和她母親長的像性子也像，都是菟絲花一樣的女人。可他一想到適才她出言嘲諷自己時的神情，就感到不寒而栗。那全然不像是一個十四歲的花季少女該有的表情。

  葉靜宜徹底懵了。

  父親為何要這樣說？表姐雖有時有些嬌慣，但待誰都很溫柔，幾乎從來不發脾氣。在葉靜宜眼裏，她的性子說的好聽叫善良，說的難聽點就是懦弱，怎麽父親今日會突然這樣講她？

  “父親，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能有什麽誤會？”葉淮盛偏頭看向女兒，說，“你以為父親今日去蘇府求請，全是為了你兄長？你知不知道，你兄長無法再入仕，對你一個女兒家而言又意味著什麽？”

  葉靜宜很迷茫，隻好看向一旁的許氏。許氏正掩著帕子落淚，見女兒望向自己，猶豫再三，還是把真相告訴了她。

  “母親原本正在替你和兵部侍郎聶家的次子說親，你兄長出事後，聶家老夫人立刻明確表示不願與咱家結親了。”

  葉靜宜聞言震驚不已，母親居然瞞著她在給她說親？

  她葉靜宜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子，難道在父母親眼裏，就隻配嫁個侍郎家的次子嗎？！

  一時間驚訝，沮喪，失落，憤怒，甚至奔潰，各種情緒一齊湧上了心頭。她忍不住怒喊道：“我才不要嫁去聶家呢！”

  見女兒忽然大呼小叫的，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葉淮盛不由氣得想出口訓斥她，剛張開嘴，她便轉身一溜煙地跑了。

  “靜宜，靜宜......”許氏手忙腳亂地追了上去。兒子算是廢了，女兒可不能再出事了！

  葉淮盛用力甩了一下袖子，無能狂怒道：“反了反了，全都反了！”

  葉靜宜一路狂奔到自己閨房裏，把下人全都趕了出去，反鎖上門，堵在門背上，背後“嘭嘭嘭”地響著。

  許氏帶著哭腔在門外喊著：“你這孩子是怎麽了？別嚇唬母親好不好，母親就你一個好孩子了，你打開門來，讓母親看看......”

  “你不喜歡聶公子也沒關係，母親再給你相看別的......”

  葉靜宜真是要叫母親氣壞了，一時衝動脫口而出：“母親，您別再給女兒說親了，女兒誰都不想嫁！”

  敲門聲停了下來，片刻後，傳來許氏顫抖的聲音：“你不嫁人，難道要像你兄長一樣窩在家裏惹人笑話嗎？”

  葉靜宜想了想，回身一打開門，就見母親半蹲下身拍著大腿就要嚎啕大哭：“我怎麽就生了你們這對混賬兄妹啊......”

  “母親母親，女兒不是那個意思。您先別哭......”葉靜宜慌忙上前攙扶起母親，扶著她進屋坐下。

  許氏抬起頭看著女兒，淚眼朦朧，哽咽道：“那你是什麽意思？你還有五個月就要及笄了，婚事到現在還沒訂下來，你不是想等著人看笑話是想做什麽呀？”

  葉靜宜倒了杯熱茶塞到母親手中，握著她的手，道：“母親，您不用擔心，女兒自有想嫁的人，隻是......”

  “隻是什麽？！”這話對許氏來說簡直就是一個驚天大雷，女兒從小就比兒子要乖巧懂事，很少讓他們操心，現在親耳從她口中聽到她已有喜歡的人，不可謂不震驚。

  葉靜宜忙補充道：“隻是還須得等上個一兩年時間，才能順利出嫁。”

  封後大典儀式繁瑣，從開始籌備到帝後大婚，最少也要半年的時間，其餘妃嬪入宮的時間，通常則就更晚了。葉靜宜心中雖不喜，但這是皇家規定，也是沒辦法的事。

  “你是不是偷偷在外麵結交哪個世家子弟，聽信了那些男人的花言巧語了？”許氏顯然不懂女兒的意思，質問道。“好閨女，你可千萬別犯傻......”

  “不是這樣的。”葉靜宜簡直不知道該怎麽暗示母親才好，“女兒要嫁的男人，可不是普通的世家子弟。”

  許氏愣了愣，恍然大悟，緊接著卻感到心驚肉跳，“你在做什麽白日夢？那個男人......是你能攀附得起的？”

  “哎呀母親，這有什麽攀附不起的？”葉靜宜一見許氏動不動就急，煩躁得很。“女兒又不是要做正宮皇後。表姐就女兒一個表妹，將來她入主中宮，讓女兒入宮互相扶持，或者幫忙管理六宮事務，也是很正常的事呀。”

  這就和貴女嫁到夫家，通常都會帶幾個陪嫁丫鬟幫忙伺候丈夫，若將來有孕就抬成妾室或姨娘，是差不多的道理，隻是許氏還是不大敢相信，女兒竟有這樣的福氣，那可是天子啊！

  “你的意思是說......這是你表姐的意思？”

  葉靜宜想了想，道：“表姐倒沒明著說過，不過表姐對女兒一向很好，前些天，不還把陛下賞給她的騎裝送給女兒了，那可是禦用之物，尋常世家女子可沒資格穿那樣的衣裳。”

  仔細想想還有先前的糖人，打捶丸和冬獵的事，葉靜宜覺得，表姐若沒有這個意思，怎麽能看著自己的未婚夫當著她的麵和別的女子親密玩耍，卻毫無妒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