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7章身在地獄，心向光明

  當這天傍晚，瘦竹竿兒在一處背風的地方停下歇息的時候，月光下，他看到身後有一個個背影出現。

  是那些印第安女人。

  “你們跟著我幹什麽？”瘦竹竿兒轉身，看著這些女人，下意識的有些緊張。

  因為他忽然想起來，自己這些人，對眼前這些印第安女人，做過什麽事。

  她們跟上來，也許是來找自己報仇的。

  殺了他們的家人孩子，族人朋友，慘無人道的折磨了她們……就算自己現在做了一件贖罪的事情，但實際上，真的能贖罪嗎？

  這時候，他記起了秦牧曾經說過的話。

  他們要做士兵，要做人民的子弟兵。戰場上殺敵，可以放下任何道德觀念，隻為生死，隻為勝負，但是，絕不能因為掌握了武力，就放棄身為一個人最基本的準繩。

  “人不是野獸。”

  “士兵也不是強盜。”

  想通了這個，瘦竹竿兒張開了手臂，丟掉了手中的槍，閉上了眼睛：“來吧。殺了我吧。這是我應得的。”

  但他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

  疑惑不解間，瘦竹竿兒睜開眼睛，看到了將自己包圍起來的印第安女人們。

  她們安靜的看著他，什麽也沒有做。

  “為什麽，不動手？”瘦竹竿兒疑惑的問。

  【我們懷孕了，部落不會收留我們。】

  【我們如果回去，會受到懲罰。】

  【帶我們走吧，去沒有人的地方，我們一起生活。】

  女人們比劃著手勢，目光之中，並無太多仇恨，但卻有著淡淡的無奈和悲傷。

  她們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一旦那些印第安人知道了真相，絕對不會容許她們這些遭受玷汙的女人存活下來。對於那些印第安人來說，她們就是恥辱的標誌。

  瘦竹竿兒呆立了很久之後，才苦笑著點了點頭：“我明白了。都是我們的錯，讓你們遇到這些災難。我一定會用我這輩子的生命來補償你們，給你們賠罪的！”

  女人們默默的看著瘦竹竿兒，沒有說話，也並無多少高興。

  對於她們來說，這也隻是迫不得已下的選擇罷了。

  在悲傷已經發生的當下，除了活下去之外，再沒有什麽別的辦法了。

  【你叫什麽？】這天晚上眾人睡下的時候，女人們好奇的問這個心地善良的大明人。

  【賈，賈善良。】瘦竹竿兒摸著後腦勺，尷尬的回答。

  一眾印第安女人不解地看著他，然後比劃著手勢：【你不假，你很真。】

  【你會是這些孩子們的父親，唯一的父親。】

  最後的最後，女人們這樣告訴賈善良。

  於是，這一天晚上，賈善良成了兩百多個未出生孩子的父親。

  他躺在綠油油的草原上，覺得整個頭頂，滿是活力。

  第二天，賈善良帶著兩百多個印第安女人，踏上了北上的路。

  昨天晚上，他思來想去，經過了一整夜的掙紮之後，最終還是決定，要去北上找秦牧。

  普天之下，放眼整個北美洲，也隻有秦牧那些人，會收留自己了。

  就算秦牧會因為自己曾經的選擇而不接納他，但賈善良相信，秦牧一定會妥善的安置這些異族女人。

  大明講究包容並蓄。既然能夠容納得下那些草原人在京城搞足球聯賽，沒道理不能接納這些樸實善良的印第安女人。

  一路上，他們遇到過巡邏的印第安人隊伍，也遇到過打家劫舍的弗朗機流放犯，甚至還遇到過狼群，但這些都被他們小心翼翼的躲掉了。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彼此之家的相處，賈善良和那些印第安女人之間，漸漸的有說有笑起來。他努力彌補著他們曾經犯下的過錯，而那些女人也漸漸的擺脫了曾經的夢魘，重新麵對起生活來。

  當女人們詢問賈善良，他要帶她們去哪裏的時候，賈善良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打算告訴給了這些女人。

  然後，他在女人們臉色變白，嚇的花容失色之前，飛快的解釋道：【相信我，他們都是和我一樣，不，是比我還善良的人！他們和那些魔鬼不一樣！】

  無家可歸的女人們，在經過最初的驚嚇之後，最終還是選擇，相信這個瘦弱的男人。

  除了是出於對他的信任之外，更多的，其實還是因為，她們真的沒有其他選擇了。

  大概七天之後，賈善良身上帶著的魔鬼花用完了。

  他開始遭受到了花癮發作的反噬折磨。

  這種戒斷反應，是非常痛苦的。

  而印第安女人們，當然也知道魔鬼花的可怕。

  但好在，她們同樣知道，要如何幫助一個人戒掉這個東西。

  雖然那很難很難。

  她們采取了最原始野蠻的方法——將賈善良困住了手腳，綁在戰馬上，並用衣物塞住了他的嘴巴，不管他如何掙紮如何哭嚎如何哀求，都沒有一個人心軟。

  每當他發作的時候，就會如同一個蠕蟲一樣，在馬背上動來動去，但無論怎樣，都不能掙脫開來。

  而為了脫困，賈善良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手段。

  他的手臂為了掙脫繩索而勒的滿是血痕，流血不止，更是幾乎把牙齒都給咬碎了。每次發作的時候，身上的冷汗就拚命的往外冒。他充滿血絲的眼睛裏，有瘋狂有憤怒有怨恨有絕望。

  可即便如此，印第安女人們，還是不為所動。她們甚至很享受這種“折磨”他的方式。因為這或多或少，能夠讓她們稍稍緩解心中對李博那些人的仇恨。

  她們會想象那些可怕的魔鬼，在將來某一天，失去了魔鬼花之後，也會遭到這樣的折磨，甚至他們可能會比賈善良更加嚴重。

  一想到這些，女人們就有些開心。

  他們就這樣，互相攙扶著，從炎熱的南部，一直往北，走向了天氣漸漸寒冷的北美洲北部。

  這個時候，他們意識到問題的嚴峻了。

  所有的人，都沒有帶禦寒的衣服！

  沒有人想過，北邊會這樣的寒冷！

  可這時候，他們再想要退縮，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有一支南部聯盟的印第安隊伍，發現了這支遠行隊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