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海上西行記

  十月。

  廣州港。

  秦牧跟在老傑克的身後，登上了一艘老式的三桅帆船。

  老傑克是一個來往於大明和西方國家的海上商人。他手下有三艘三桅帆船，常年在海上飄著。去過很多個國家。最常來的，當然還是地大物博的大明。

  他是一個弗朗機人，但因為常年飄在海上，其實對國家的歸屬感早已淡化了。用他的話來說，就是自己是大海的兒子。他的家，就在海上。他將一生都奉獻在了這裏。

  但秦牧敢肯定，這家夥說的這些都是扯淡。

  海盜才會以海為家。作為一個商人，他最終的歸屬都是財富和陸地。

  雖然內閣對他的歐洲之行非常的不同意，甚至為此還差點被莊子固帶人扣押起來，因為他們實在是怕秦牧出現什麽危險。畢竟歐洲不必大明，天高皇帝遠，就算出了什麽意外，他們想要救援也是鞭長莫及。

  更可黃，他們還剛剛在海上暴打了那些弗朗機海盜和東印度公司的白人。

  這可都是實打實的仇恨啊。如果讓那些人知道，他們最大的仇人，居然大搖大擺的跑到了他們的土地上，去行那拐賣人口的事情，秦牧一定會被包括普通老百姓在內的所有歐洲人吃掉的！

  但秦牧還是堅持要去。因為他很清楚，這一趟旅行會對將來的大明，產生怎樣深遠的影響。

  大明此前的領先，是自己的出現才造就的。是不正常的，是畸形的。這樣的畸形發展，固然讓大明擁有了領先世界兩百多年的武器，但這樣的進步，並不意味著大明在基礎理論科學上，已經達到了製造那些東西的程度。

  大明在瘸著腿走路。

  如果不能吃透所有的東西，不能徹底理解那些事物產生的原理，那麽遲早有一天，當理論基礎無法支撐科學繼續發展，茫然無措的大明，隻會重新陷入停滯不前的狀態之中。到那個時候，大明所領先的這些科學技術，就隻能是鏡花水月，到頭來也隻是一場空。

  宋應星已經快七十了，老人的精力大不如前，搞科研已經很吃力了。單單靠一個方以智，很難支撐起大明飛快的發展速度。

  而這個時候的歐洲呢，牛頓剛剛過了十歲，還未展現出自己驚人的天賦，但那棵蘋果其實已經開始成熟了，遲早有一天，是會落在他的頭上的。如果不能趕在蘋果落下之前，將那個家夥帶回大明的話，那勝利的果實，就肯定會被日不落人發現並摘走。

  當然，秦牧之所以有這種底氣，也是因為自己身上帶著的軍火庫。有那源源不斷的武器做支持，隻要不自己作死，縱觀整個世界，還沒有什麽人能夠傷到他。

  “親愛的秦，你就放心的坐我的船吧。我老傑克在海上來來往往這麽多年，可從來沒有出過什麽問題。你的那些貨物，我隻抽三成的利潤。剩下的，都是你賺到的。”

  “不是我吹牛，雖然來往一趟要三個多月的時間，但你賺到的可是十倍百倍的利潤。比你在國內賺的多的多！”

  將秦牧帶到他的房間，老傑克依然在喋喋不休的吹噓著自己的光輝事跡。

  此時秦牧的身份是一個嚐試著跨海生意的行腳商，通過多方打聽之後，才請“熟人”找上了老傑克，跟著這位傑克船長，學習如何跨洲貿易。

  這當然是表麵上的身份，傑克並不知道秦牧的真實身份，隻知道對方是通過一個老主顧介紹過來的。在收了一筆不菲的報酬之後，老傑克才接了這單生意。

  現在大明周遭海域一片太平，但是在別的地方，歐洲諸國還在為了爭奪海洋的霸主權力而大打出手。

  不過這對於一直在海上討生活的人來說，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海洋上比這些危險的事情多了去了，遇上海盜海軍還有講理的可能，遇上大風暴龍卷風，連講理的機會都沒有。

  吵吵嚷嚷裝卸貨物，經過了一天的忙碌之後，傍晚的時候，船隻開始從廣州港出發，向西南方向駛去。

  這是一條海上絲綢之路。

  三條商船會從這裏駛往馬六甲海峽，然後進入印度洋，再經過一個月的航行，進入地中海。

  從地中海上岸之後，就是歐洲。

  秦牧的目的地是日不落帝國，但他不能直接去日不落，為了掩人耳目，他需要在高盧下船，然後穿過高盧國，想辦法去往日不落。所以，秦牧無需擔心會坐過站，隻需要鑽進船艙裏，一直等到航行的終點就行了。

  按照老傑克的說法，整趟行程會花費三個多月的時間。如果一切順利，可能還會再快點。

  因為都是老船員，所以不用擔心會因為迷路什麽的而找不到回去的路。隻祈禱一路上風平浪靜。

  船隻航行在海上，耳聽著海浪的聲音飄飄蕩蕩，秦牧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外麵走廊上響起人們吵吵鬧鬧的聲音。那些船員嘰哩哇啦的說著英文，似乎是為什麽在爭吵追逐，同時，也有漢人的聲音在遠處大喊，飄飄蕩蕩的，隔的太遠，聽不真切。秦牧睜開眼睛，靜靜的看著禁閉的大門。

  他這次沒有帶任何隨從，沒有要求任何人隨行，為的自然就是掩蓋身份，盡最大可能的保證自己的安全。

  沒有人會想到，堂堂一國司令，會孤身一人，前往別國，身邊連隨行的保衛人員都沒有。

  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有人用英語大聲的嚷嚷，有人則用漢話反唇相譏，雙方驢唇不對馬嘴的講著，吵鬧到後半夜，才漸漸安歇下去。

  海上的航行是枯燥的，看膩了藍天白雲和海鷗海浪之後，就沒有任何可供消遣娛樂的了。

  最初的幾日新鮮感過去之後，秦牧就失去了再去甲板上看風景的興趣。而除了每日的三餐，他也不主動與傑克船長那些人交流。就如同一個第一次出海遠航的陌生船客一樣，沉默而孤單。

  某一日，三條船在一個海島上停靠休息，傑克船長親自下去，與那些當地的島上居民交易貨物。秦牧在甲板上遠遠的看著，恍然間發現，這裏似乎就是後世的島國新加坡。

  當然，此時這裏隸屬柔佛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