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枉費心思(2更
作者:真開薪      更新:2021-04-11 01:34      字數:5664
  杜鵑頓時明白過來,快速帶人又收拾了幾箱子,宣紙、筆墨、顏料、一一收拾裝好。

  童丹娘抱著銅爐走來,“南希!”

  “嫂子!”南希輕喚,麵上帶了幾分暖笑。

  眸光清澈。

  印著童丹娘的影子。

  “都收拾好了嗎?”童丹娘瞧著,見下人抬著幾個箱子出去,微微訝異。

  南希頷首。

  和童丹娘朝外麵走。

  “我和你阿兄都勸不住你,隻是出門在外,要多加小心,十四早些回來!”

  “嗯!”南希應聲。

  到了大門口,南希才柔聲,“嫂子,你回吧!”

  “嗯!”

  童丹娘站在門口。

  南希見她堅持,也不多言,溫和笑笑,帶著翠鳥、喜鵲上了馬車。

  “走吧!”

  柔柔的聲音從馬車內傳出,冬寶應了一聲,駕駛馬車離開,後麵幾輛馬車連忙跟上。

  童丹娘站在大門口,看著遠去的馬車,盡管和離了,卻毫無被拋棄的頹喪,依舊活的肆意、溫雅、端莊、任性。

  說出門就出門,誰勸都沒用。

  “夫人?”久瑞輕喚。

  童丹娘淡淡嗯了一聲,“回吧!”

  又吩咐久瑞,把童哥兒送廖氏那邊去,隻不過她晚了一步,廖氏已經去幫著杜鵑收拾南希的東西,榮父和童哥兒玩得開心。

  童丹娘抿了抿唇,又去了南希住的院子,幫著收拾東西。

  南希的嫁妝極其豐厚,當初本就沒一次性運往安平侯府,南希不得賀允笙愛重,被攆到偏院獨居,後麵幾船的嫁妝榮坤便沒送去侯府,直接封存在榮府,童丹娘一直知道是南希的嫁妝,也知道很多,但今日打開房門,才知道她的眼界多淺薄。

  “娘!”

  廖氏抬眸看了童丹娘一眼,“嗯!”應聲,指揮人把東西搬出屋子,叮囑道,“都仔細些,莫要摔了!”

  幾輛馬車出了城,往護國寺方向而去。

  在城外十裏亭處,停著一輛寬大的馬車,馬車邊立著一個男子,俊逸的麵容上有幾分不羈,見到馬車過來,風忠笑道,“爺,南家馬車來了!”

  馬車內,正在看信函的鳳秉禦手微微一頓,冷厲的眸子瞬間染上柔情,有了溫度,把書信整理一番,放到抽屜內,挺直腰杆坐在馬車內等南希。

  “籲……”冬寶讓馬車停下。

  搬了杌凳。

  翠鳥扶著南希下馬車。

  鳳忠瞧見南希的時候,便斂了麵容上的不羈,恭敬上前行禮,“見過南姑娘!”

  “嗯!”南希頷首,由翠鳥扶著她上了鳳秉禦的馬車。

  翠鳥要跟,南希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翠鳥抬眸,眸中滿是不解和擔憂。

  南希淺淺柔柔一笑,手指了指馬車。

  “姑娘……”翠鳥低喚。

  不跟著,萬一被欺負了怎麽辦?

  南希沒有回應,就淡淡的看著翠鳥,翠鳥立即垂眸,“是!”

  “快去馬車吧,外麵冷!”南希柔聲,伸手準備掀簾子,一隻大手已經先她一步把簾子掀開,四目相視時,鳳秉禦眸中繾綣情濃,南希溫和的眸子也染上欣喜和羞意,如玉的麵容上染了薄紅,一直紅到了耳根。

  大大方方進了馬車,在鳳秉禦一側軟墊上坐下,中間一個帶抽屜的木幾。

  鳳秉禦坐在她對麵,眸中都是溫柔和壓不住的情意,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卻是朝外麵粗著嗓子喊了一聲,“走吧!”

  南希掩麵輕笑。

  鳳秉禦反應過來,尷尬咳了咳,俊麵亦染了薄紅,手忙腳亂的給南希倒茶,“你喝茶!”

  又起身去一邊櫃子裏端了個水晶碗過來放在南希麵前,變戲法似的,又端了好幾盤點心。

  “你吃!”

  南希瞧著,眸中笑意更甚,端了茶水輕輕抿了抿。

  鳳秉禦坐在南希對麵,本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就把玩著南希昨夜送的荷包,“荷包很好,我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

  看著水晶碗裏的楊梅,南希矜持了一會,饞的受不住,也就不忍了,擦幹淨手,捏了小口小口吃。

  馬車慢慢悠悠,倒是一點不顛簸。

  馬車內,兩人相處頗為溫馨。

  鳳秉禦看著南希吃楊梅,偶爾也拿了一顆吃。

  酸溜溜的東西,早前他沒覺得味道好在哪裏,不過今兒倒是吃出滋味來。

  “等明年,讓府中下人多存放一些,你想什麽時候吃都有!”鳳秉禦說的認真。

  南希挑眉,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

  等到明年楊梅出來,都已五六月,那時候的他們興許已成親了……

  想到這裏,南希頓覺馬車內空氣有些稀薄,鼻息下皆是鳳秉禦身上的龍涎香氣。

  俏麵微微滾燙起來,連忙端了茶杯輕抿,遮掩此時的尷尬,和那絲絲冒上心頭的甜蜜和喜意。

  這一夜,雖然發生了很多事兒,但太陽依舊升起,難得露個臉,給個好天兒。

  桂氏醒來,隻覺得昏昏沉沉,腦門疼的厲害。

  想到昨日暈過去前,安平侯丟到她臉上的休書,心口疼得緊,快要緩不過氣來。

  怨恨充斥心腔,恨安平侯的無情,怨他不顧夫妻、父子之情。

  “來人!”

  “夫人!”

  待人上來,桂氏忙問,“允笙呢?”

  “大公子被送去了東二胡同……”

  桂氏一聽,賀允笙被送到閔蘭芝處,越發惱怒。

  若不是閔蘭芝這掃把星,她又豈會一步錯,步步錯,錯到挽救不了,成了如今下堂婦,往後餘生,隻能躲在宅院裏,再也無人邀請她赴宴、聽戲、賞花,如那陰溝中見不得光的老鼠,一到大街人人喊打。

  “去,把人接我這邊來!”

  自己的兒子,沒道理給閔蘭芝照看。

  且侯爺肯定給閔蘭芝銀錢,那些東西她都得拿到手,不能落入旁人手中。

  如今權勢沒了,兒子、錢財一定要牢牢捏在手心。

  “咚咚咚!”

  東二胡同,閔府大門被敲的震天響。

  閔蘭芝被嚇了一跳,心抽抽,肚子悸疼兩下,捂住肚子喊了一聲。

  “怎麽回事?”閔蘭芝沉聲問。

  “回夫人,是侯夫人那邊來人,說要帶世子爺離開……”

  閔蘭芝聞言,微微蹙眉,警告丫鬟道,“以後再無侯夫人,也無世子爺!”

  讓人扶自己起身,收拾妥當出去,看著桂氏身邊嬤嬤趾高氣揚,要將賀允笙帶走,閔蘭芝默了片刻,“那便帶走吧,還有侯爺給的一些東西,你們也順道帶走!”

  閔蘭芝說著,又道,“另那個叫畫眉的丫鬟,也帶走!”

  賀允笙被抬出屋子,扭頭看向閔蘭芝。

  他有種錯覺,閔蘭芝也不要他的錯覺。

  偏生閔蘭芝上前,握住他的手,“我如今懷著身子,沒辦法妥善照顧你,你便去母親那兒,讓母親先照顧你些時日,等我生了孩兒,就過來!”

  “……”

  賀允笙嗯了一聲,抽回手。

  然後就被抬了出去,沒瞧見閔蘭芝拿手帕擦了擦手,眸中掩藏著嫌棄。

  畫眉被帶出來,狼狽至極。

  閔蘭芝瞧見的時候微微蹙眉,責問的看了婆子一眼,婆子心虛垂下頭。

  畫眉卻道,“閔夫人,你的下人搶走了我的銀子和首飾,你是否要讓她們還我?”

  兩個婆子頭垂的更低。

  是做夢都沒想到,畫眉會提這一茬。

  閔蘭芝也很意外。

  但想到這畫眉,既然敢賣主求榮,毒害前主,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最好少與之有所糾纏,“她們都拿了你些什麽?”

  “也不多……”畫眉報了一串名,有些東西價格還不便宜。

  閔蘭芝讓身邊的人去搜兩個婆子的屋子,果真搜了出來,閔蘭芝臉色沉沉,難看到極點,為此賠了畫眉二百兩銀子,讓她趕緊走。

  畫眉背著包袱出了門,左看右看,走的極其小心,以極快速度尋了一輛馬車,“送我去牙行!”

  這個世道,她一個弱女子,在外行走本就艱難,桂氏那邊她可不敢去,如今亂糟糟也無人分心來管她,她得為自己打算。

  最好買兩個下人,速速離開京城,走的遠遠的才好!

  桂氏看著癱在床上的兒子,哭得撕心裂肺,又委屈。

  “母親都是為了你,都是為了你呀!”

  可哪裏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賀允笙聽著,默默不語。

  這般癱著不能動,容易胡思亂想,也能把很多事情想的清楚明白。

  看著母親這般哭泣,賀允笙心中沉冷。

  一言不發。

  桂氏哭了好一會,見賀允笙也無反應,頓覺得沒意思極了,心也涼個透徹,抽抽搭搭擦拭眼淚,“你放心,母親一定會照顧好你!”

  兒女都是債,她知道,如今誰都怨怪她,都覺得她錯了。

  “夫人,表姑娘求見!”

  “……”

  桂氏聞言微微詫異,桂依琳?

  “她來做什麽?不見!”桂氏話還未說完,便見桂依琳哭著跑來,跪在她跟前,喊了一聲,“姑姑!”

  悲戚哀轉,“姑姑,連您也不要依琳了麽?”

  桂氏僵著身子,好一會才道,“你不是被送回桂家了麽?怎麽又跑出來了?”

  “桂家昨兒就把我攆了出來!”

  至於桂家大門口發生的事情,桂依琳沒說,桂老爺給她宅子的事情,也沒說。

  桂氏想到如今她無所依依,桂依琳也使喚習慣了,加之還有賜婚聖旨,“早前我總說你與允笙天造地設一對,如今他這個樣子……”

  “姑姑,我對表哥一片真心,天地可鑒,求姑姑成全!”桂依琳說的信誓旦旦,誠懇萬分。

  “……”

  桂氏看著這個侄女,知她心狠,也知她手辣,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可如今她們落到這境地,良善要來何用!

  抬手輕輕擦拭桂依琳臉上淚水,“莫哭了,以後日子,還得咱們相互扶持著過!”

  “姑姑,以後我都聽您的!”

  桂依琳紅著眼眶,眸中都是感激。

  安平侯府

  安平侯身子也不大好,府醫開了藥,吃下去也沒甚用,口腔內好幾個血泡,麵容灰白,兩鬢白發叢生,憔悴的緊。

  “如何了?”安平侯端著藥碗問。

  管家猶豫片刻開口道,“夫人一大早派人去東二胡同接走了少爺,表姑娘也去了夫人那邊……”

  安平侯越聽,眉頭蹙的死緊。

  一下子砸了碗,“蠢婦,蠢婦!”

  枉他費盡心思籌謀,想給他們娘倆謀個活路,她卻自己作死,又和桂依琳那毒婦攪合在一起。

  隻覺得心口一疼,整個人劇烈咳了起來。

  倒如今,他早就後悔至極。

  為了巴結太子,去江南為長子聘娶南氏,更後悔縱容桂氏苛待、磋磨南氏,若他不念著夫妻情分,桂氏也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愚蠢不堪。

  “咳咳!”

  咳的撕心裂肺。

  管家立即上前,安平侯扯過他手中帕子捂嘴,再拿開,上麵腥紅血跡。

  “侯爺!”管家驚呼,眸中濃濃擔憂。

  “別聲張!”安平侯沉聲。

  “可,可……”

  管家猶豫。

  心中亦有了打算。

  從主院出來,立即尋來大兒,吩咐他趕緊收拾東西,帶著妻兒離開侯府。

  “去哪裏?”

  管家尋思片刻,“去哪裏都好,走的越遠越好,我琢磨著,安平侯府要出大事!”

  在出大事之前,能讓妻兒平安,是他最後能做的事情。

  “那爹,您呢?”大兒輕聲問。

  管家微微泛紅了眼眶,“我能讓你們走,是一片慈愛之心,我自己卻是不能走的,我得陪著侯爺,不管未來如何,都得陪著他,你們快收拾東西,趁天黑之前出城,三五年內,莫要回京城了!”

  說完轉身離開。

  隻是背有些彎駝,再無先前侯府管家的威嚴和仗勢。

  臘八至今,才短短幾日而已。

  底蘊深厚的安平侯府,已然搖搖欲墜、瀕臨崩塌。

  而對於京城權貴來說,安平侯府的事情算不得什麽,無非是兒女情長風花雪月之事。

  最最讓人詫異的是,鬱老先生他老人家要回京城了。

  玩弄權術的人,嗅覺靈敏,一個消失二十年的人,忽然興師動眾、強勢歸來,必將打破如今局勢,這京城是要變天了……

  幾輛馬車停在護國寺山腳下,有小僧人正在掃蜿蜒山道上的積雪,南希掀開馬車簾子,一股子冷風撲麵而來。

  吹亂了她額間碎發。

  輕輕的呼吸,她聞到了自由的氣息。

  入目如她所想,延綿群山,遼闊壯觀,白雪皚皚,壓彎了枝丫,那入護國寺的階梯上,一道大紅身影似在叩拜,一階一叩。

  隔這麽遠,她好似也感覺到其虔誠。

  “看什麽?”鳳秉禦柔聲問。

  南希往後退了一些,指了指前方,“你看那裏,那個穿紅衣服的人……”

  “是個女子!”鳳秉禦道。

  南希手微微一緊。

  女子?

  這麽冷的天,她隻身一人,想來是遇上大事了吧。

  輕輕落下簾子,南希坐正身子,垂眸輕聲,“王爺,若是可以,我能借您的勢,去幫一幫她嗎?”

  “嗯,可!”鳳秉禦說著,大手一伸,越過炕幾,強行握住了南希的手,“小十,我的便是你的,不必說借,你若是想,隻管開口說一聲,無論是什麽,我定不會讓你失望!”

  南希聞言,笑頓時溢滿眼眸。

  眸中傾慕之意更濃。

  微微頷首,俏麵染上紅霞,豔麗極了。

  卻是沒抽出自己的手。

  鳳秉禦心中大喜,一路上他都循規蹈矩,沒敢亂來,這會子握住朝思暮想人兒的小手,隻恨不得把人也擁入懷中,溫柔憐愛。

  更嫌這炕幾礙事。

  下次不能放這坐榻上。

  馬車再次行駛起來,山道蜿蜒盤旋,又下過雪,雖有僧人打掃,還是有些滑,所以行駛很慢,好一會才到護國寺大門口。

  迎客僧見到幾輛馬車,瞬間眉開眼笑,立即上前,雙手合十行禮,“阿彌陀佛!”

  未曾下馬車,鳳忠隻淡淡說道,“要天字號雅苑!”

  “是!”迎客僧忙應聲。

  需知護國寺的雅苑,那都是有香火錢標準的,越是高等,香火錢越貴,天字號一般人可住不起。

  立即前麵帶路。

  馬車內,南希掀開簾子,見護國寺大門口,那個紅衣女子正在磕頭,隔的有些遠,南希卻好似感染到她的悲傷和哀愁,心生憐憫。

  想著等安置下來,便讓翠鳥過來問問,問問是遇上什麽麻煩?若能施以援手,她並不會坐視不管!

  進了天字號雅苑,處處禪意,南希看的目不暇接,被迎著進了大廳,牆上掛著大字佛、般若波羅密多心經。

  “二位施主請坐!”

  僧人上了護國寺特有的苦丁茶,又有僧人去幫忙抬箱子、搬東西,看那架勢,想來做過很多次。

  鳳秉禦淡淡頷首,拿了銀票遞過去,“給佛祖的香油錢!”

  迎客僧欣喜萬分,立即接了塞到袖袋裏。

  待南希、鳳秉禦更熱情了。

  “一會小僧便讓人送點寺裏特有的糕點來,二位先填填肚子,還有齋飯、齋菜,二位可有忌口?”

  南希微微搖頭。

  不是特別難吃的,她都想嚐嚐。

  鳳秉禦亦是搖頭,卻添了句,“把你們寺裏的好東西都送上來!”

  “是!”

  迎客僧立即退下去。

  翠鳥帶著人去收拾屋子,安置東西。

  既然是天字號雅苑,裏麵的東西那都是護國寺內頂頂好,被褥都是嶄新的,且這邊還有婆子漿洗,收拾屋子,和那些所謂的女子不能入寺完全不同。

  護國寺簡直就是對所有人敞開方便的大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