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是娶還是納
作者:真開薪      更新:2021-04-11 01:34      字數:5826
  南希不似那等鑽牛角尖之人,雖被嬌養,但心態極好,又隨和,對於幸福到來,她會牢牢抓住,不是她的,她絕對不會糾纏。

  就像賀允笙,他不鍾情她,折辱她,和離的時候,絲毫都不曾猶豫,抓住機會反將侯夫人一軍,麵對賀允笙的苦苦挽留不曾留念,麵對安平侯的威壓,也不曾彎曲了脊梁。

  但若是再嫁……

  南希覺得,還需問問那人,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若是娶,她自是願意。

  可若是納,她是死也不願意的。

  沒心思繼續寫,便擱了筆。

  “你們晚上不用守夜,都各自去睡吧!”

  “姑娘……”杜鵑輕喚,“是不是奴婢說錯話了?”

  “不是,莫要多想!”南希安撫道。

  怕杜鵑多想,還多言了兩句,柔聲哄了哄。

  杜鵑笑的不行,“姑娘,奴婢又不是童哥兒,您竟拿哄童哥兒那套哄我!”

  等床鋪好,屋子裏安神香點上,南希也收拾妥當,便讓她們各自歇息去,拿了一本書,在燈下慢慢翻著。

  屋外寒風簌簌,屋內溫暖如春。

  小幾上有茶水、糕點,屋內安靜祥和,南希雖在翻書,卻一點沒看進去。

  此時此刻,心也難以安靜。

  她等啊等,都有些困了,還打了個哈欠,還不見鳳秉禦前來。

  “莫非是不來了?”南希尋思著。

  心微微緊了緊。

  擱下書,去打開了窗戶,看著落雪。

  今年的京城特別冷,三天兩頭下雪、下雨,雖說瑞雪兆豐年,可這麽冷的天,街頭巷尾不知道要凍死多少無辜乞丐。

  他們為一個饅頭,幾乎豁出命去,而她一幅畫,因為鎮南王喜歡,為了討好鎮南王,竟可買到二萬多兩的高價。一幅畫可以買多少個饅頭,多少個包子,又能在鄉下修多少房屋……

  南希不曾仔細去算過。

  人生匆匆數十載,她還是想做件有始有終的善事。

  無關任何,隻因為她想去做。

  雖是十五搬家,不過很多東西都可以先搬過去,等十五那日鋪床便成,不然全部堆積在一起,壓根沒辦法進住。

  而此時的城門口,一輛馬車飛奔過來,城門早已關閉,守城門的將士大喝一聲,“來者何人?”

  “鎮南王府鳳城!”鳳城坐在馭位上。

  摸了一塊腰牌,往城樓上一丟,侍衛長接過一看,確實是鎮南王府的腰牌。

  “馬車內是何人?”侍衛長問。

  “鎮南王!”

  既然是鎮南王,侍衛長立即讓人開城門。

  自己還親自上前行禮,“屬下見過王爺!”

  鳳秉禦掀開馬車簾子,看著侍衛長,“不必多禮!”

  “是!”

  侍衛長起身讓開路。

  鳳城駕駛馬車京城。

  “吸吸!”侍衛長用力吸了口氣,問身邊的人,“你們聞到了嗎?”

  “什麽?”

  “……”

  侍衛長默。

  既然大家都沒聞到,他也不好說自己聞到了血腥氣。有些時候,知道的太多不是一件好事,多管閑事更是要不得。

  “無礙,關城門!”

  鳳城駕駛馬車回鎮南王府。

  鳳秉禦下馬車的步伐有些淩亂,踉蹌了一下,好在很快站穩。

  “王爺!”鳳城輕喚。

  “無礙!”鳳秉禦沉聲,示意他先進王府再說。

  鳳秉禦身上有幾處傷口,其中一處流出的血呈黑色。

  “幸虧吃了解毒丸,不然這毒便攻入心腔……”府醫沉聲,看了鳳秉禦一眼,不讚同勸誡道,“王爺不該冒險的!”

  鳳秉禦不回,卻轉身去問鳳城,“那小東西呢?”

  “關籠子裏,叫喚的厲害!”鳳城輕聲。

  “不聽話就狠狠教訓,教訓到它不叫喚為止!”

  別說是對一隻小畜生,就是人,除了一個南希,他也不曾對誰軟過心腸。

  “是!”

  鳳城應聲退下。

  府醫給鳳秉禦包紮,又讓他喝了解毒湯,才去梳洗穿衣。

  內侍端了吃食過來,十多碟小菜,還有一碗熱騰騰的暖胃粥。

  鳳秉禦坐在凳子上,慢慢吃著。

  幾分清寂孤廖。

  粥下肚,整個人都暖和起來,隻是麵容依舊沉肅,讓伺候的人大氣不敢出。

  鳳秉禦吃飽後擱下了碗筷,“撤了吧!”

  “是!”內侍應了一聲,帶人立即上前收拾。

  鳳秉禦起身去了內室。

  屋子你冷冷清清,他不免想到南希的屋子,暖香優雅,讓人恨不得沉溺其中。

  昨夜歸來,夢中皆是她。

  這清冷的屋子,再待不下去。

  出屋子便躍上了屋頂,快速往榮府而去。

  這下雨又下雪,等到榮府,頭發都濕了。

  鳳秉禦落在屋簷下,看著南希屋子,窗戶還透出光亮,卻猶豫著要不要過去。

  也在猜測著,她是否睡了?若是睡了……

  屋內,南希等了又能,還吃了兩塊點心,還不見鳳秉禦來。

  以為他是真的不來了。

  有些失落,心口也悶悶的有些難受,覺得憋氣,去開了窗戶,打算透透氣,就睡了。

  卻見對麵回廊下,黑漆漆的一個身影。

  雖看不清楚對麵的人是誰,但南希心中有數,那個黑影是誰。

  原以為他不來了,卻不想人早已到,卻站在對麵不過來。

  “……”

  南希抿唇。

  猶豫片刻,卻是把窗戶給關了。

  “……”

  屋簷下,鳳秉禦本還欣喜著,卻見南希關了窗,瞬間擊散了滿腔喜悅。

  腦子瞬間亂糟糟,不停的想著,她是不是生氣了?

  一時間有些慌,內心惶惶。

  又瞧見,南希竟開了門,站在門口,微黃的燈光下,倩影朦朧,好似正在邀請他進去。

  “……”

  鳳秉禦頓時有種‘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觸。

  快速邁步走了過去。

  沒有絲毫的猶豫。

  夜風寒涼,他迎風踏雪而來,雖看不清楚他的樣子,但心中已然想了好幾個英雄模樣。

  待人走近,身上冰冷氣息更甚,南希緊張揪著袖子,垂眸往邊退了一步。

  鳳秉禦站在門口,看著低眉順目的南希,幾縷發絲垂落在臉頰邊。

  手有些癢。

  動了動沒敢伸手過去。

  “外麵很冷,你進來吧!”南希輕聲。

  已是鼓起了全部勇氣。

  邀一個男子進自己閨房,她也算是離經叛道,十分膽大包天了。

  “好!”鳳秉禦應聲。

  頗為乖巧聽話。

  進了屋子,南希也沒關門,羞紅著臉引鳳秉禦過去坐,又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你喝水!”

  更去角落往火盆裏加銀絲炭,不過她從來沒做過這樣子的事兒,生疏的緊。

  鳳秉禦瞧著,放下杯子上前,“我來!”

  從南希手中拿過夾子,夾了幾塊炭放到火盆中,拿了扇子輕輕扇風,等到火旺了些,又加了幾塊炭。

  “沒想到你竟會做這個,我都不會!”南希輕聲。

  有些汗顏。

  “以後也不必會!”鳳秉禦柔柔輕語,深深的看向南希。

  南希連忙躲開,麵紅耳赤。

  “南希……”

  “嗯?”南希悶悶的應了一聲,依舊不敢看鳳秉禦。

  心跳的厲害,也慌得厲害。

  她怕,怕他又顧不一切親過來。

  “我的身份你已知曉,我對你的心思你也明了是不是?”鳳秉禦問的直接,單刀直入。

  不脫離帶水,也不拐彎抹角。

  “……”南希默。

  雖未回話,卻是點了點頭。

  鳳秉禦瞧著歡喜。

  沒有拒絕,說明她心裏亦是有他,女子對於情愛比較含蓄,但南希和那些庸脂俗粉到底不同。

  她把情愛都寄予畫中,那副沒有落款的畫作便是最好的證明。

  “我的婚事,我能做主,三媒六娉、十六抬大轎,明媒正娶,絕不含糊。你呢?是否願意嫁我為妻?”鳳秉禦說的萬分慎重。

  對南希,他不敢有絲毫的慢待。

  這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他做夢都想娶回家,細心嗬護,溫柔對待,與她琴瑟和鳴,恩愛不渝。

  南希忽地抬眸看著鳳秉禦。

  眸中訝異、欣喜交摻。

  可漸漸的,又有些泄氣,失落輕語,“我嫁過人,還和離了,配不上你!”

  “所以你打算放棄?不嫁我,委身做妾?”鳳秉禦沉聲,聲音裏,隱有幾分怒氣。

  “不,我不願意做妾!”南希驚呼,立即便反駁。

  鳳秉禦聞言輕笑,大膽的握住了南希緊張揪扯衣袖的手,翻開看著手心,傷口已經好了,留下一點點紅痕,另外一手捏住南希下巴,讓她與他對視,不讓她躲避,“那就嫁我吧,我心悅你,你心裏其實也心悅我的,對不對?”

  南希默。

  俏麵滾燙。

  鳳秉禦靠近南希俏麵,在她耳邊蠱惑道,“你和我一樣,都心悅彼此,對不對?”

  南希一動不敢動。

  渾身都羞的滾燙燙,兩人間隔著一個火盆,可偏偏頭靠的極近,彼此呼吸交纏,甚至能聽到對方急促的心跳。

  “我,我……”

  南希羞的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伸手去推鳳秉禦。

  觸及他衣裳濕潤,被火烤著冒了白煙,又想到他冒著雪夜前來,這麽冷的天,就站在屋簷下看著她的屋子。

  若不是她心情煩悶開窗,他怕是會站到半夜三更,或者一夜通宵,然後離去。

  這樣一個至情至性,把她捧在手心憐愛的男人,她怎麽舍得拒絕,往外麵推去。

  不就是承認自己的心思麽,也無甚大不了的。

  鼓起勇氣,點了點頭。

  “南希!”鳳秉禦驚喜輕呼。

  不顧一切把人抱在懷裏,輕聲呢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素來冷若冰霜的眸子裏,泛著紅,含著淚。

  空落落多年的心,也被甜蜜填滿。

  緊緊抱著南希,歡喜無比。

  鬆開南希,雙手捏住她的肩膀,已然開始籌劃將來,“那我什麽時候上門提親?是去江南還是京城?去江南太遠了,而且聘禮太多,來去不方便,不若把你父母、親人都接到京城來……”

  鳳秉禦喋喋不休。

  南希看得目瞪口呆。

  那日在安平侯府,他沉著臉,漫不經心卻將賀允笙、安平侯玩弄鼓掌間,哪裏是現在這個樣子,語無倫次,一會東一會西,甚至已經安排到嫁衣、鳳冠、嫁娶日子宜溫暖和煦,不宜在酷夏,秋冬太遠,他等不及雲雲……

  “等,等等!”南希輕輕出聲。

  打斷了鳳秉禦的興高采烈。

  “南希……”

  “這些咱們慢慢再商議,你身上衣裳都濕了,再穿著怕啥要染上風寒,你先脫下來烤一下,還有鞋子……,吸吸!”南希吸了兩口氣,好似有什麽臭味。

  低頭去看,原來鳳秉禦的衣擺落在火盆裏,已經起了火星子。

  她急急忙忙起身去找水。

  鳳秉禦卻是拿了衣擺往地上一放,抬手連著拍了幾巴掌。

  “看,滅了!”還獻寶一般,讓南希看。

  “……”

  南希覺得此人真是傻極了。

  心卻隱隱生疼。

  無聲輕歎,‘這便是從小沒有親人疼愛,若是被人疼寵長大,又哪裏會因為得到回應,而欣喜至此!”

  她是歡喜,但不及他十分之一。

  默默的上前將他拉起來,抖著手去解他的腰帶。

  她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實在不會,手又抖的厲害,急的滿頭大汗,心慌亂,才把腰帶解開。

  抬眸去看鳳秉禦。

  隻見他滿眼笑意,雙眸晶亮的看著她。

  “你,你,你自己脫,我去拿架子給你烤衣裳!”南希抖著聲,轉身就去忙活。

  還怕寒風吹進屋子,鳳秉禦冷,把門給關了。

  鳳秉禦笑著脫了直綴,裏麵是白色裏衣。

  他身強力壯,穿的極少。

  南希是個細致貼心的姑娘,不單單拿了架子,還拿了一雙自己不曾穿過的棉鞋。

  這鞋子跟她腳上的一樣,沒有腳後跟,鞋尖上兩隻長長鼓鼓的兔子耳朵。

  “……”鳳秉禦心道,這不是要給他穿吧。

  若真是,那他是穿還是不穿?

  “你鞋子也濕了,脫下來烤烤,我去打盆熱水過來給你洗洗!”南希把鞋子一放,又快速去了。

  若是杜鵑在這裏,就能看出來,南希她現在做的,就是杜鵑平日裏做的事兒,細心、細致、周到、妥帖,可她卻忘記了,在她麵前的是個男人。

  男人!

  等南希端了水過來,見鳳秉禦還在角落站著,鞋子也沒脫,把盆子往他麵前一放,轉身去端個軟凳,放在鳳秉禦麵前,“你坐下泡泡吧,我去給你拿擦腳的布巾!”

  “南希!”鳳秉禦輕喚。

  “嗯?”南希應了句。

  就是想做點什麽,化解一下尷尬和緊張。

  “你以前這麽伺候過別人?”

  想到有這個可能,不免生氣。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竟有人如此磋磨她。

  可恨,可惱。

  “沒有,我看杜鵑平日裏就是這麽做的,有什麽問題嗎?”南希有些懵懂。

  早前和哥哥們相處,也不需要做這些,隻要倒茶,遞點心就好。

  端洗腳水,哥哥們可舍不得。

  但鳳秉禦不一樣,且這屋子裏,就他們兩個人,不她來做,難道要鳳秉禦這個親王自己來?

  “……”鳳秉禦搖頭。

  倒是沒問題,她做得很好,就是他不舍。

  “那你快洗吧,我去燒點水!”南希說完,轉身就走。

  她其實也沒燒過火爐子。

  輕手輕腳的把小銀壺提起,往裏麵加點銀絲炭,拿扇子輕輕扇著。

  偷偷回眸去看鳳秉禦。

  見他縮在角落裏,已經脫了鞋襪,正在泡腳。

  熱水可能有些燙,他哧哧呼呼輕聲。

  南希輕笑。

  見小爐子裏火旺了起來,晚上喝茶不好,便去多寶閣上,找到了茉莉花茶,泡了兩杯。

  鳳秉禦亦偷偷去看忙碌的南希,眼角眉梢盡是溫柔繾綣,再不見絲毫冰冷沉肅。

  他願意用一切來換,換與南希一世安穩,換她眼眸裏有他,往後餘生,她都這般溫柔有情。

  更知道今晚這般,確實是孟浪了。

  可他忍不住。

  忍不住沉醉其中,夢寐他們已然在一起,他晚出歸來,她留燈等候……

  看著一邊粉嫩的棉鞋,鳳秉禦看了看自己的大腳,慢慢的伸進去,還有一半在外麵。

  竟是麵不紅的趿著棉鞋,慢慢吞吞朝南希走過去。

  熱水已滾燙,南希往茶杯裏倒水,柔聲催促,“快洗手過來吃糕點!”

  怕鳳秉禦不知道位置,還伸手指了指。

  架子上,是她用過的銅盆,洗臉的麵巾。

  鳳秉禦吞了吞口水,“……”依言邁步過去。

  想到曾經南希在這盆子裏洗手、洗臉,鳳秉禦心口甜蜜極了。

  洗手洗得那叫一個磨磨蹭蹭。

  南希倒是沒管他,已經去倒洗腳水,又給他烘烤衣服、鞋子,回來後見鳳秉禦還在洗手。

  “……”南希無奈,“你還沒好麽?”

  “好,好了!”

  鳳秉禦連忙出聲。

  快速擦了手。

  南希要倒水,鳳秉禦倒是比她更快,端了盆子出門去倒水。

  便和立在對麵屋簷下的榮坤對上。

  鳳秉禦站在門口,唇角微微一勾。

  轉身回屋,關門。

  南希從浴房出來,鳳秉禦絲毫都沒提,他瞧見了榮坤,就站在對麵屋簷下。

  鳳秉禦把銅盆放回架子上,和南希麵對麵坐下。

  “這是茉莉花茶,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喝的慣!”南希把茶杯推到鳳秉禦麵前。

  “嗯!”

  鳳秉禦頷首。

  他還真沒喝過這種花茶。

  進他手裏的,不是六安瓜片,便是碧螺春、信陽毛尖,花茶,還是第一次。

  輕輕淺抿一口,入口清香,和茶葉回甘完全不一樣。

  如麵前的女子,溫柔高雅,品行玉潔。

  “如何?”

  “不錯!”

  南希溫柔淺笑,把點心往鳳秉禦麵前推,“那你再吃口點心,這個很好吃的!”

  “……”

  鳳秉禦心一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