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公主上門奪子
作者:夢寧羽      更新:2021-04-10 10:32      字數:3320
  其實迎頭撞到上官婉兒時,瞧見她一臉的歡喜模樣,寧塵的心便放下了好多,聽到她的話,先是長舒了一口氣,而後有些懵,又聽得她言“年關聖人神思憂慮,婉兒未得回,前日母親派人送年禮時婉兒方收到三郎的信,三郎傾心之恩,婉兒無以為報”

  上官口中的信,是寧塵平日裏寫下的,就如兒時的日記,少時的隨筆,皆是生活中的點滴,有孟子吟和薛稷所講軼事,有婁將軍所述的新羅風情,有寧塵自己的心中苦惱與歡愉,“無妨,隻是閑來消遣,或可坦露心懷。若得一位聽者,是為知音,求之不得,何須回報”

  短暫的沉默,兩人同時開口,又都謙讓對方,寧塵索性不再謙讓搶著言“隻是這……”

  上官婉兒明白寧塵的意思,她正欲開口,一個嘹亮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兩人的交談,是自後而來的薛懷義,“兩位是在說悄悄話嗎?”

  兩人並未慌亂,而是一同抬手,禮畢,上官婉兒先開口言“婉兒正交代雲中王對答謹著些,莫惹得聖人不悅呢!”

  寧塵示以微笑,表示應喝,薛懷義瞧這兩人態度不卑不亢,應對不溫不火,竟一時語塞,隻得哈哈兩聲,而後猛得一抱拳道,“上次一別再沒機會和雲中王吃酒,如今年節,改日某得閑了便派人下帖,雲中王不可推卻的”

  寧塵拱手應喝,而後薛懷義轉而對上官婉兒一禮便快步離去了。寧塵先前多次見到武承嗣與武三思等皇族親王又或朝中入閣大員盡對薛懷義以師相稱,唯唯諾諾,謙卑討好。而自己有恩於他便端得起這般傲氣,今瞧這上官婉兒亦是如此傲然不菲,心中不覺對她的敬意更盛幾分。

  因薛懷義打斷,兩人不便再言,很快到了上陽宮,薛懷義先覲見去了,寧塵隻得苦待。約半個時辰,有黃門出,宣寧塵進,未進殿轉而由其引著往新修葺的殿閣去,到得一處獨立的宮苑,名九龍城的高匾金光閃耀,宮牆上探出九龍栩栩如生,寧塵不覺放慢了腳步。

  見到女皇是在一處落雪寒池處,亭邊圍著帳幔,中有暖爐和燃燒的瑞碳,女皇圍著一烏金色的帔子顯得很樸素,但妝容依舊精美。寧塵拱手,還未等他開口,女皇先言“近些日子發生的事你怎麽看?”

  女皇在給池中魚兒投喂餌料,並未回頭,薛懷義也未在跟前,寧塵聽言愣了愣而後開口探問“不知陛下說的是哪件事?”

  “你惦記的”女皇依舊未轉過來。

  沉默,寧塵在思索,思索最近發生的事,思索哪件事可以拿出來說,哪件事和自己無關,哪件事自己最惦記,片刻,寧塵上前一步輕聲言“臣惶恐,若為國事,未能為陛下分憂,若為它事,臣一向不喜費心”

  女皇聽言停下了手中動作,轉過身來瞧了寧塵一眼,眼裏是冷漠,是為上者的尊榮之氣,“朕若命你去取一人性命,你願去嗎?”

  聽言,寧塵不覺躬下了身子,緩緩後退一步問“陛下是在和臣商量嗎?”

  “有人說朕殺業太重,說這院宮城的水是暗紅色的,你以為呢?”女皇一擺衣袖,負手於後,筆挺而立。

  “不過是為時事所迫,有些許過妄處,不過起於嗔怒妒懼色,人之長情罷了”寧塵偏過頭去,凝眉想了想言。

  “你是說是朕錯了?是朕罔動殺戮?”瞬時尖銳起來。

  寧塵抬眼時,撞見的目光是冷冽的,是冰寒到極點的,“陛下是真龍天子,陛下沒有錯,陛下不該有錯。但陛下也是母親,是妻子,是這宮院的一家之主,是天下萬民的一家之主。陛下會問,會問臣願不願意,會問臣是不是錯了,陛下其實清楚,清楚臣願不願意,清楚錯或沒錯”

  寧塵言畢,久久不敢抬頭,不敢去瞧女皇的神色,良久,聽到有聲音時,抬起頭女皇已經離去,一個冷冽的聲音傳來,“汪懷真你自己看著辦吧”

  瞧著女皇遠去的身影,寧塵呆呆良久,他不知女皇是不是怒了,不知她這句話的意思,他陷入了沉思。一個宮娥的一聲禮拜後,寧塵方自沉思中抽脫出來,宮娥逞上女皇所賜的坡頭蜜。寧塵捧著熱滾滾的蜜湯不敢下肚,他腦海裏不經閃過君王賜酒的場景,他覺得此時喉頭都在發顫。

  北風起,寒意“”自障子縫隙吹了進來,一個哆嗦,寧塵豁然清醒,自始至終不過是自己的臆想,是自己太過緊張了。

  出了九龍城,寧塵沒行多遠再次“巧遇”自另一方向而來的上官婉兒,“蜜湯不合口?”

  “蜜雖甜,但喝得心驚膽戰”寧塵勉強一笑言。

  “是婉兒唐突,害得三郎不舒心的”

  寧塵聽言轉而溫柔一笑,“並沒有,不舒心不是源於你,恰恰相反,能和婉兒這樣說說話,便是一件很舒心的事”

  寧塵未轉頭,餘光瞧見了刹那消逝的一抹嫣然,再開口時,上官言“剛剛被打斷,三郎所問,確為婉兒所為,是前日聖人命婉兒和太平往天宮寺聽經,婉兒觀那達摩壁上智通和尚的揭題,便抄錄下來。昨請聖人觀,又提及三郎年節前所上年陳的筆墨進步很大,陛下便有意將婉兒的摹帖予了三郎,如此婉兒才能在今日得見三郎”

  “有心了”寧塵轉頭,瞧見一個側臉,斜陽正自那個方向撒過來,自鼻窪唇隙間,那一抹光輝實在耀眼,寧塵連忙避開目光。

  “往年婉兒生辰時,聖人都會準許回府小住。婉兒是想邀三郎踏春,三郎不常進宮,怕時值下帖唐突失禮,因此才……”寧塵的餘光中,一向落落大方的上官婉兒也匆匆一眼,便轉過頭去。

  “好啊,寧塵必至”

  眼看宮門就在眼前,兩人默契的放慢腳步,一句一句輕言訴說,似乎時間就在這一句一句中慢慢消逝,一切都很平靜。這平靜似乎是源於宮門寬大,源於宮牆厚重。但宮門之外呢,是風起雲湧。就如此時的明安王府,一點也不平靜,可以說是波濤洶湧的。

  自王府出的快馬疾馳在曲巷間直奔皇城,府前兩量車輦寬大豪華,侍候靜待的侍衛仆婢華衣錦服,沒人出聲,沒人敢動彈一下,隻有高頭大馬咧著嘴哈著白霧。自前庭,有喧鬧聲,短暫而低沉,而後有快步奔往後園的婆子,有四下倉惶避讓的婢子。

  東園旎酈軒李霓俜的居處,春姑倉惶進,“到哪了?可說了?”

  “已過藏春坳,馬上過來了,奴說了,公主直言交出來,不然是不會罷休的”春姑氣喘籲籲言。

  “現在怎麽辦?”李霓俜上前幾步拉住姚芯兒的手問。

  “她是公主,我們攔不住,她這樣來搶,我恐會瞞不住,若傳出去,恐有大禍”姚芯兒不覺捏緊了手,直捏得李霓俜的手泛起雪白。

  片刻,外間已有告禮聲響起,姚芯兒轉頭對身後璃茉兒和春姑吩咐幾句,兩人急匆匆離去。再轉過頭時,兩個身披朱紅的含怒者已跨步進來,姚芯兒和李霓俜上前見禮,“公主安康”

  行於後之人四下探望,而後出玄關,站立戒備,行前之人未動聲色,隻傲然立,“凡兒都好,三郎很疼愛”,瞧了一眼開口的姚芯兒,依舊散發著她那份尊貴的李令月神色有些閃動,站立一旁的李霓俜感受著這份局促,輕咳一聲開口道“孩子在這邊,公主請隨我來”

  轉過一廊,過珠簾,進內室,直到瞧見一張坐幾上兩個孩童正嬉鬧得歡愉,進來的三人緊張局促的臉方露出笑顏。

  “爭兒”,冷靜端莊的李令月撲向了坐幾,她眼裏的淚花在斜陽撒照下更加醒目。

  “三郎說他叫凡兒,武寧凡”,姚芯兒上前一步言,李霓俜一把拉住她,神色裏滿是擔憂和勸阻。

  見到李令月的武寧凡那歡喜的表情,那是稚子對於母親的依戀,是血肉相連的親密感。她沒有理會姚芯兒的話,她抱起武寧凡,準備往外去,兩個嬉鬧的孩童被分離漸漸哭鬧起來,李令月逗哄著武寧凡,李霓俜也上前去安慰武耀起來。

  瞧此情景,一旁姚芯兒再上前一步言“孩子們都困了,莫不然等睡了再……”

  猶豫過後李令月聽從了姚芯兒的建議,開始輕柔地哄著懷中的孩子。

  寧塵心裏牽掛著事情,以往對於上官婉兒他總是避讓著,因為在她麵前,寧塵總莫名有種自卑感,或許是源於在那個世界所知的上官婉兒的才情,或許是她就是有這種氣質。此刻的他,全然沒有心思去細想她所說的話,所表達的情緒和她的心境,他隻是麻木的應喝著,“在想什麽?是太平嗎?”

  顯然上官婉兒也發現了這一點,“嗯,不全是,最近發生的事太多”

  “太平昨日沒同我回來,她想再祈一願,今晨聽說她正平坊的宅子走水了,今日當回來了”上官婉兒言。

  聽得上官婉兒言語低沉,寧塵心覺失禮,溫柔一笑言“對不起,踏春時,吾必心無旁騖”

  “無需道歉,你心中有掛礙是當然之事,於婉兒無礙,於三郎為喜,是兩相宜之事”她言語溫平,但寧塵聽得總覺有掛礙處,待二人分別時,她自身後宮娥處呈過她所摹的書貼,寧塵方告禮離去。

  未出宮門就見到倉惶而來的武若夢,“怎麽了?這麽慌張,穿著女裝就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