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滕王閣,群英畢至
作者:夢寧羽      更新:2021-04-10 10:32      字數:3176
  兩人絮絮蜜語,更梆響過,靜夜無邊。燈已暗淡,剛剛平靜下來,寧塵突然又開口道“對了,還沒說那人是誰呢?”

  “聽說是縣尊李畢的門生,複姓歐陽,單名瑾,字九路,頗負才名”

  “哦……”寧塵淡淡哦了一句便又不言語了,似兩人入了夢鄉,良久,突然一個聲音響起,竟是闌兒,她問“阿郎還沒答奴什麽是氣場呢?”

  “嗯,就是氣質,就是由內而外的,給人的一種感覺。就好比說以往你內向羞怯,就有一種恬靜怡然的氣場,讓人想保護你;這幾年在外曆練打拚,變得開朗自信,落落大方了,就有一種大氣高雅的氣場,讓人賞心悅目”

  “那阿郎更喜歡哪個呢?”

  “不管哪個,我的闌兒還是那個闌兒,不是嗎?”兩人依偎得更緊了。

  驚相逢,燭滅影長,訴苦樂傷悲,因果難空。

  ……

  兩人邁步登樓,遠看一前一後,近瞧又似並肩前行,恰恰晚了半步,“昔日,都督閻伯輿新修滕王閣,於重陽宴賓客,王子安醉酒作序,頃刻而就,滿座驚然。今日劉都督再宴賓客於滕王閣,又有他們眼中來者不善的阿郎,想必又會勾兌一段佳話”

  行舉端莊的闌兒言畢,寧塵接口道“王勃是初唐四傑,文采風流,你阿郎我哪裏能比得。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千古名句,實難超越。況張揚恃才難免生出事端來,這滕王閣序不就是王勃的遺作嘛!”

  “那倒是,但在闌兒心中阿郎才是任何人都無法超越的……”

  “小嘴變這麽甜啦……”寧塵轉過身來欲行親昵之舉,被闌兒的一句阿郎給製止了。已然登樓,已有才子閨秀四散於高閣,或憑欄遠眺,或倚柱輕談,或置幾飲茶,或舉禮攀交。

  “太原後學寧塵”,寧塵抱拳告禮,“廬州舉生黃文曦”,迎麵一男子還禮告言。闌兒也散開去同她相識的閨女打招呼去了,寧塵往閣外簷廊行去,憑欄而望,贛水幽幽,如碧海,如玉帶,如安詳靜謐的晴空,讓人心生旖旎。

  “蒲州猗氏張嘉貞”,“河內王琚”,身旁不遠處有兩人行禮告名,正當兩人要直起腰來繼續交談時,自雕花門內又出來一人,“這不是王兄嘛!神都一別不曾想你我二人竟在此相遇”

  “原來是同皎啊,能在此相遇,當真是一件喜事,近況甚安?不知同皎緣何南來,可是京都出了什麽變故?”名王琚的男子言。

  寧塵轉過頭去,打量幾人,三人中先開口的張嘉貞看起來最長,不惑之右,王琚次之,雙十幾餘,名同皎的最少,及冠方過。但聽幾人口音都是來自北方,寧塵也覺親近些許,準備上前打招呼,就聽得“我於年節前便往相州祭掃,而後一路流連,近日才到南昌,京都之事倒不是很清楚。倒不知王兄緣何也來了楚地?”

  “琚本往揚州探訪故友,聽聞洪州劉公大義,想來拜訪,恰逢盧夫人壽誕,便多留了幾日。卻不曾想能遇上同皎,當真是美事一件”

  “哈哈…”幾人開始相互介紹,互道來由,交談甚歡,原來那名同皎者,也姓王,寧塵也想上前交談,可剛剛邁出步子,裏麵的吵鬧聲打斷了他,回身望去,原來是宴會主人到了。

  簷廊上的人往裏去,寧塵也跟著行去,進去瞧見宴廳中置一大大的長幾,主位站著三人交談卻未落座,定眼瞧去,正中一白須老者,神貌抖擻。左手邊一位壯闊漢子,皮膚黝黑,神情傲然,竟是穿著常服的宇文伽。而右手邊是一位蓄著長髯的男主,麵色陰鬱,髯髯然飄動,清高孤傲的樣子。

  陸續有人上前見禮,聽其言語,中間老者便是洪州都督劉思齊,右手邊為潾水令,至於姓名寧塵也不知曉。眼看就到寧塵了,寧塵卻還來不及想該如何言語,這時又有幾人自廳外轉進,幾人穿過眾人,直往主位三人去。

  “學生有罪,竟比恩師晚至,望恩師寬宥,望宇文校尉,元度兄罪罰”行前的人躬身告罪言,身後幾人亦躬身。

  正前三人互看一眼,打了幾句官腔,言幾句虛禮,又聽得“懷安平素總這般多禮,起來吧,聽說今日有事求我,說說看,懷安倒是很少開口求我這老匹夫的”

  劉思齊和藹言畢,躬身之人起身往左邁了一步言“倒也不是什麽大事,正當疏季,又逢四方高朋蒞會鄙所,才俊良閨星馳,學生就想請恩師為九路請一門親事”

  後至幾人中一人聽言站了出來,就聽得劉思齊言“嗯,九路也已雙十有三了吧,確實是該娶妻了,不知懷安所說的是誰家的娘子”

  “是……”

  自這幾人進來,寧塵就猜測為首的是南昌縣令李畢,當他言說親事,寧塵立刻想到闌兒的話。自後往前擠,再瞧李畢身旁站出的人,恐怕那便是闌兒所說的歐陽九路了,書生打扮,舉止風雅,神態欣然,也是個良人了。當劉思禮言畢,寧塵未待李畢再開口,邁步上前搶先言。

  “學生太原寧塵見過劉公,見過宇文兄,潾水令,見過李明府,見過諸位”寧塵一一見禮,抱拳一周,突然衝出來的他這般張揚行徑弄得眾人都傻眼了,其實寧塵自己並不想如此張揚,上前後他並未想清楚該說些什麽,他隻想著打斷李畢的話,想著不讓其他人染指自己的女人。

  再站定時,四下是一雙雙審視的目光,李畢和劉思禮麵麵相覷,宇文伽瞧寧塵上前如此,也驚著了,一動不動,寧塵瞧上他,揚眉示意,他立刻回過神來,上前躬身道“郡……”

  寧塵上前再次躬身搶言“宇文兄一載未見,竟這般多禮?”

  “哈哈,寧塵老弟說的是,是某見外了,是某的錯”宇文伽會了寧塵的意,上前以示親近言。

  兩人假意親切問候幾句,周遭的審視目光竟似變得柔和了,寧塵再抬眼時,正碰上一雙凝視的眼,不是劉思禮的狐疑,卻是他身旁潾水令的目光,那目光直勾勾,似要勘破,似明晰寧塵的一切,直看得寧塵不自在起來。

  窘迫的輕咳一聲,竟未料到潾水令也似宇文伽般上前躬身行禮言“塵土衣冠,江湖心量,出紫薇群星網”

  “舉身萬金,舌緘三寸,方歲安行處穩”寧塵愣了愣躬身回,再抬眼時仔細打量這個人,依舊記不得,瞧他的神態,再聽他所言,他已經知曉自己的身份了,因而寧塵方急中生智答,兩人話音很輕,周遭之人難聽得,即使聽得,能夠明白兩人這啞謎的也無幾了。這潾水令簡簡單單一句,道出寧塵錦衣夜行,掩藏皇親身份,寧塵則鄭重回以讓其緘口以求安寧。

  兩位上賓對寧塵的態度讓寧塵的唐突變得不那麽“討厭”了,至少這其中很大一部分人是這樣感覺的。“寧賢自北來,是遠客,不知幾時到我江左?今下榻何處?未曾招待迎候是本督失禮了”劉思禮和藹笑言。

  寧塵總覺得他的話並不那麽友善,似諷刺,又似試探,“學生當不得劉公如此,日前方到,還未登門拜見,是學生唐突失禮才是”

  “不必多禮,剛剛才說過懷安,又來一個多禮的”眾人聽言也麵露笑顏。

  “寧賢自北來,北方邊關近來情形如何?”

  “瞧寧賢談吐,必是大德高徒,不知師從何人?”

  ……

  連續幾問,表麵上是對後輩的關心問候,實則都是試探,寧塵也不慌不忙的答著,供職武工,北邊情形寧塵自然清楚,至於老師,武陽少時的老師寧塵也是知曉的,如此幾問幾答,便把這進退不得的時候捱過去了。

  最後劉思禮拍了拍手言“好啦,都別站著了,隨便坐吧,你們這些小兒女有些什麽話都自個兒說去,今日群賢具至,懷安應起個頭,作序喝詩,莫空度了這須臾時光”

  “是是是……”李畢躬身答是。一揮手,有小廝下樓,不一會兒宴廳角門開了,一列小廝捧幾案上來,又有婢子端吃食茶果。眾人散開了些,八個青衣小廝上來將堂正中的長幾搬動起來。寧塵起先沒太注意這長幾竟是可拆解的,他們並未將長幾撤去,而是搬動拚湊後長幾變成了大大的方幾,隻是中間缺出一個丈餘的正方孔洞。寧塵正好奇間,又有八九小廝抬上一方鼎狀的東西。青銅鑄造,似尊又似罍,隻沒有那般精美紋飾,恰恰放入方形孔洞。

  劉思禮已經在主位幾案後坐下了,宇文伽和潾水令伴其左右,其他人也都自行找位置入座,幾案擺的很隨意,大家坐的也很隨意,但都朝向宴廳中間。這些年也參加了不少宴會,但這次宴會還真有不一樣的感覺,相較於宮宴少了嚴謹與呆板,較於春宴少了隨性與灑脫,較於家宴又少了溫情與親近,它當真正正平平。再瞧大家都入座了,寧塵也隨意找個位子坐了下來。

  如此,詩宴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