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紙便簽誤,兩箭碎人心
作者:夢寧羽      更新:2021-04-10 10:31      字數:3164
  當寧塵在太原府外的野望處心緒難平時,在神都太初宮的一個小院裏,也有一人心緒難平,那頁便簽平鋪在幾案上,上官婉兒盯著它,心緒也不知去了哪裏。

  “婉兒姐姐,婉兒姐姐,喂,看什麽呢”

  “哦,沒什麽”上官婉兒從鴻蒙思緒裏驚醒,她慌亂的隨手拿過一本自己剛剛批注好的奏本遮擋。

  “你怎麽最近心神不寧的?”

  “哦,可能是累了吧”

  “那休息一下,我們去看團兒她們蹴球吧”

  “好,走吧”上官婉兒和武若夢攜手並肩往外行去。

  上場比劃了的上官婉兒,午後回來時,已是滿身汗,還未休待,侍女提醒道“婉兒姐姐,那折子該給天後送去了”

  “折子我已經批好了,你送過去就好了”

  “是”,那名為喜兒的侍女自幾案上將散開的折子整理好,便拿著出去了。

  待午膳後,婉兒自幾案旁坐下,乎想起什麽,在幾案上下翻找,卻未找見,細想時,突然一個激靈,然後箭步往外行去。氣喘籲籲的到了明堂正殿外,瞧沒什麽動靜便輕聲問侍立門前的小黃門道“裏麵有動靜嗎?”

  小黃門一臉疑惑的搖搖頭,看了小黃門的反應,上官婉兒也鬆了一口氣,她捋了捋氣息,邁步往殿中行去。

  此時的武則天正斜依在鳳椅上,侍女在後打著蒲扇,另一小太監在錘著腿,而這位天後呢,正百無聊賴的翻閱著上官婉兒批注過的奏本。

  此時的上官婉兒伺立於殿中,她不敢發問,更不能發問,她隻祈求最壞的情況不要出現,可是她剛剛祈禱完,武後拿起下一本奏折時便掉出了一頁便簽。武後示意了一下,小太監恭恭敬敬的拾起,遞了過去,緩緩拿起瞧來,上官婉兒抬眼緊緊盯著這位天後,不敢有絲毫遺漏。

  剛剛看了兩行的武後突然坐起了,上官婉兒的心一沉。而武後呢,津津有味的看著,臉上沒有表情,就連自小跟著她的上官也瞧不出高台上的人是喜還是怒。看完了,她還拿在手裏,她愣住了。

  愣了好久,她抬眼,她見到了上官婉兒,“婉兒?”

  正出神的婉兒被武後的一聲輕呼給觸擊到了“婉兒在”,立刻回答道。

  “這個?”武後瞧著上官婉兒問。

  “這個,我……”上官婉兒還在組織著語言,她此時腦子裏有無數套說辭和想法,她此刻不知該如何回答。但是武後沒有給她回答的機會,“寧塵是誰?”

  愣了幾秒,上官婉兒找到了最好的說辭“婉兒不知,婉兒已在找了”

  愣了愣武後又道“好,找到了帶他來見我”

  上官婉兒懵了,本以為武後會發一通火,或者直接舉刀了。可她還那般和善的口氣。如此看來,是沒有什麽事咯。

  就聽得武後又道“就這幾句話來看,人雖狂傲了些,但能夠審時度勢,有膽氣,有擔當,能示人以寬,若加以培養當是個可造之材”

  聽完武後的話,上官婉兒的心徹底放下了,此時此刻上官婉兒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濕透了,不知是剛剛跑來的緣故還是因這殿中情形所致。

  信馬由韁的寧塵自然不會知道太初宮裏發生的事情,此時的他正置身於一片寧靜與孤寂中。下一刻寧靜被一聲破風長嘯打破,寧塵下意識的低身趴在馬背上,一隻利箭自他的頭頂擦過,這是本能的反應,是和雲飛嫣練功後才有的本能反應。緊接著又有那令人恐懼的聲音傳來,寧塵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這是有人要殺我?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他不知道對方有幾個人,他甚至都不知道對方在哪裏,他怒吼一聲馬兒跑了起來,箭矢再次飛來,是大道一旁山崖的方向。

  隻能往前,用力的拍打著胯下的馬兒,當轉過一彎見到前麵佇立一人時,寧塵的心沉了下來,那人黑衣持劍,顯然不是來救自己的,隻能衝過去,別無它法,可是黑衣劍客拔劍橫劈,可是寧塵自馬上滾落,馬腿飛出很遠,可是寧塵也飛出很遠。

  寧塵被摔得有些暈乎,但在生命麵前一切都是渺小的,他踉踉蹌蹌地奮力往起爬,後麵的持劍之人卻穩穩的一步步走來。空氣中彌漫著的是馬腿噴出的血腥氣味,更是一種死亡壓迫的味道,但很快這一切都被隱約傳來一聲嬌喝打破,“駕…”一匹白馬,一騎紅塵自前方翩然而來,飛鞘,劍舞,踏馬,飛躍,一氣嗬成。

  是雲飛嫣,她桃裙環佩,她淡妝玉琢,她持一把長劍,二人已交戰揮舞,但很快寧塵反應到,還有箭手。剛剛想到,破風聲再次傳來,寧塵拚命的高叫“小心”,心字還在胸腔顫抖,眼前一個身影飛撲而來,她穩穩的抓住了那支飛來的箭,箭矢直指寧塵的頭顱,隻餘寸餘。

  破風聲再次響起,飛嫣舞劍彈開,她伸出手拉起寧塵。飛箭與劍客,她將寧塵護在身後,挑劍直刺,淩躍環顧,當劍客發起最猛烈的一擊,當飛嫣飛身給他致命的一擊。箭矢再飛來,寧塵閃躲,第二支已到,已來不及閃躲,雲飛嫣騰越,劈開,一切行雲流水。但一聲透骨的噗嗤聲傳來,寧塵瞧見她的肩頭插著一支利箭。

  她沒有絲毫的停頓,揮劍斬斷插在自己身上的箭,往崖上奔去,箭矢還在飛來,但途中已被她擋下,幾個飛躍已到林中。這時林中卻竄出一個黑影往寧塵撲來,他一邊奔來,一邊舉弓搭箭,寧塵左右閃躲,林中傳來一聲死亡前的悲鳴,黑衣之人漸近,林中的雲飛嫣也疾步狂奔回來。

  黑衣人挽弓調轉箭頭,雲飛嫣視若罔聞,再次響起骨肉刺破之聲,寧塵怒吼,他抓起身旁死掉了的劍客的劍,奔上前猛劈下去,雲飛嫣也已到,劍斜刺,穿過那人的胸膛,黑衣人手上是剛剛拔出的短刃,還舉在半空,永遠定格在了那裏。

  一箭胸口,一箭肩頭,寧塵丟下劍,抬眼看到血染雙頰的雲飛嫣嫣然一笑。那一刻寧塵竟然哭了,是放聲大哭,他不知道自己是為何哭,但他想哭,想肆無忌憚的哭。

  寧塵將雲飛嫣扶至馬上,環抱著她往城中趕去。

  寧塵遇刺,雲飛嫣受傷,這在太原府引起不小的轟動,豆盧老頭派兵搜查了方圓百裏,審查了近百人卻依舊沒有弄清楚那三人的身份,唯一的線索是那三人胸前皆有圓形方孔的紋身。最生氣的當是二耶,他將自己的親兵調來梅莊,日夜巡視。

  雲飛嫣傷的不輕,肩頭的箭是在箭手全力之下射出的,已經傷及筋骨,而胸前的箭是箭手慌亂中射出的,反而隻是傷了皮肉,幸好沒有刺破胸肺。

  要說雲飛嫣為何會趕去,寧塵在回城的途中便問過她了,她虛弱的言“你獨自追去後我便有些心慌,總覺得不太好,所以就趕了過去”

  頓了頓她又言“還有就是,最近也沒有機會單獨見你,所以就……”

  雲飛嫣受傷受到了全府的悉心照料,她與雨昔的關係似也有所緩和,對於刺客的身份她也不知,但她說對方皆訓練有素,不是一般的江湖九流之輩。寧塵實在想不出誰會殺自己,而且是這般光明正大的刺殺,白日行刺,豪不遮掩。

  雲飛嫣養傷,寧塵經常來探望,進而兩人有了更多的獨處時間,關於兩人的關係在府中雨昔和憐兒當是知曉的,而這二人經過此一事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緊盯著了,寧塵便和雲飛嫣在這段時間裏抓緊練功,兩人的感情也增進了不少。

  八月寧塵練成了雲飛嫣所授的武功,精力和體魄更好了,抵抗力更強,神明也更清爽了,寧塵覺得練成後身輕體健,感明思敏。

  九月,雲飛嫣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兩人在氤氳閣的浴池裏一番嬉鬧,戲水親昵。雲飛嫣靠在半睡的寧塵懷中輕聲言“三郎,你有想過成為一個高手嗎?不懼那些暗箭刺殺,讓我不再擔驚受怕”

  “當然想過,我不是在和你學習武藝嘛”

  “那我幫你”她輕聲言,然後緩緩閉上了眼。

  通過這次刺殺的事情,寧塵也更加堅信,要在這個世界生存,力量是最為重要的,無論是權利,利益,還是自身的強大,缺一不可。自被刺殺之後寧塵也開始刻苦習武了,早起練習,睡前打拳,練劍,他雖知道武藝大多是童子功,自己此時開始學已經晚了,但他同時也明白勤能補拙,有總比沒有的好這個道理。

  如今的梅莊主要由鵲兒,憐兒打理,王泗又去大食了,一是去尋王詩雲,二是去擴大那邊的生意,值得一說的是阿妞也跟著去了,這是鵲兒的主意。鵲兒告訴寧塵,說她瞧著阿妞喜歡王泗,所以讓寧塵以鳳巫也派人學習經驗為由將阿妞派了去,阿妞顯然是歡喜的,王泗也並無反對,寧塵還真看好他二人。

  歲月似辰星,寥落伶仃。

  時光似流雲,去散無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