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大千世界裏,芸芸眾生中
作者:夢寧羽      更新:2021-04-10 10:31      字數:3716
  雖沒有青梅,但有酒。而論英雄,確實是一個有趣的話題。

  “這第一個嘛,便是家父,家父從師於馬公,賈公,熟讀詩書文章,深諳行軍兵法。調露元年,阿史那泥熟匐聯合奚族和契丹人造反,家父在獨護山大破突厥。永淳二年,突厥圍攻豐州,斬殺都督崔智辯,家父堅持上表,朝廷方才同意,豐州才得以保全。之後,家父常年駐守邊疆,常年與吐蕃人交戰,如今又去駐守碎葉城了”

  自斟自飲後,唐先慎又接著言,“這第二個是恒元公黑齒常之將軍。他雖為百濟扶餘族人,但其卻算得一位大英雄。永隆元年,吐蕃侵擾河源,恒元公率領三千精銳騎兵乘夜襲擊了吐蕃軍營,斬吐蕃軍首級兩千,繳獲羊馬數萬,永隆二年恒元公再次擊破論讚婆吐蕃軍。去年,高句麗侵擾,恒元公身先士卒,大破高句麗,兩月前,突厥阿史那骨篤祿與高句麗聯手侵擾昌平,朔州等地,恒元公率軍反擊,在黃花堆大敗突厥與高句麗的聯軍,追逐四十餘裏,突厥逃往沙漠以北,高句麗退至歸順州,薊州,鮮州一帶,收複渚州附近一大片土地。你們說,恒元公當不當得當世英雄?”

  “確為英雄,誰家個好兒郎不以此為標榜”寧塵道。

  他接著言“這第三個嘛,便是懷英公,狄仁傑了,儀鳳年間,狄公任大理寺寺丞時一年內判理大量積壓案件萬起,卻無一人冤訴。調露元年狄公改任度支郎中,並加朝散大夫,後充任知頓使。每一個任上,他都能剛正親民,明察秋毫。去年,狄公也被外放,任寧州刺史,想來他在寧州又是深受百姓愛戴,狄公有相才,隻不過缺少一個機會罷了,又或者他是不想攪入這神都的一灘渾水中”

  “聽修義兄言,不識得狄公乃我一遺憾也”寧塵言。

  “何必遺憾,他日相逢,我定為三郎引薦”唐先慎喝一口酒豪爽言道。

  “修義的英雄之論確實精妙,三位前輩賢公,確為當世英雄,我輩當追不及其項背耳”武淩自斟自飲言。

  “我想將來有一天我的眼中會多兩位英雄,那便是慎安和三郎了”唐先慎笑言。

  “還差一位唐修義”寧塵言。

  “哈哈哈”,三人一陣大笑。

  再三巡,寧塵已半醉,他二人也有了醉意。寧塵豎指向天言“兩位兄長可知要變天了”

  二人先是一愣然後齊聲言“是啊,要變天了”

  “她缺一把刀,就有無數人搶著去做那把刀,她缺一汪水,就有人去渤海為她捧來這水”寧塵言畢,喝了一口酒站起來又言“還有一些不喜歡雨天的人,他們在找傘,在修亭,在嚐試於暗夜裏毀了她的那把刀,打翻那捧水”

  二人沉默的聽著,寧塵逡巡幾步又言“可是他們未曾想到毀了刀會有新的刀,打翻了水再去捧便是嗎?不是,他們想到了,他們隻是不服氣,不服氣她是一個女人,他們隻是為了氣節,為了那不可為而為之的愚蠢氣節”

  “那我們該怎樣?我們不過是這大千世界裏,芸芸眾生中的一個血肉之軀而已,不過是前者眼裏的希望,後者眼裏的明鏡而已,不過是這滄海橫流,歲月悠悠中的一粒塵埃而已”寧塵停了下來,俯身拿起幾案上的酒杯一口飲下。

  “我們隻能屈服,我們何必無謂的去阻擋這必然呢,何必將自己的血肉之軀送進曆史的攪輪下”說完,寧塵摔出自己手中的空杯,俯身拿起幾案上的玉壺,仰頭喝了一口。

  “但,但是,我們不該如此,不該同那些人一般,不該去找傘,去建亭,我們應當建的是殿閣,是可以庇護那些買不起傘,建不起亭的人。我們應當走出去,應當趕走這片新天之下的烏雲,讓它不再有雨水,不再淋濕萬萬千千的無辜之人,我們應當引開雷電,讓它不會劈到初陽,不會劈到我們的希望,萬千如我們般平凡人的希望。我們應當奮力保全,保全自己,保全身邊能夠保全的人”再喝一口,壺裏的酒盡了,寧塵重重的將他頓在幾案上。

  “自炎黃先祖至今,千萬年,千古道,都告訴我們,沒有永夜,黑暗勢必會過去,高陽當空勢必會出現,所以我們何須氣餒,也不必前赴後繼,隻要我們握緊彼此的手,在黑夜裏也不會迷路,隻要我們為彼此遮擋,狂風驟雨也會被格擋”

  說完這句寧塵腳下的移動漸漸緩了下來,幾案前坐著的二位還呆在那裏,這番話寧塵一直一人在說,二人不曾發一言,二人不曾有任何動作,隻是聽著,仔細的聽著,聽進心裏去了。

  寧塵不知自己為何會說這番話,不知這番話是說給他二人聽的,還是說給自己,亦或說給這片大地聽的。

  寧塵緩緩倒了下去,寧塵緩緩的閉上了眼。

  枝頭喜鵲的幾聲歡歌將寧塵自混沌之夢中喚醒,睜開眼一張熟悉的臉,黛眉朱唇桃花妝,一臉妖媚,一眼寵溺,“你怎麽在這裏,這是哪?”

  “每次飲酒你必醉,下次若還如這般不憐惜自己,我便不給你酒了”,雲飛嫣薄嗔道。

  寧塵嘿嘿一笑,便準備起身,雲飛嫣一把將寧塵按了下去,“還早,再睡一會兒吧”,說完,她本斜依著的,也在寧塵身旁躺了下去。

  寧塵正欲開口,就聽得“這裏是竹廬,淩兒和唐先慎被我安排在了梅園”

  “哦”,寧塵輕哦一聲,還欲開口又聽得“我也是昨兒來梅園的,穆昭前兩日自神都南來上任,老祖宗那邊有他照看,鵲兒產期將至,我便名正言順的過來了”

  “隻是為了這些嗎?那這麽一大早,你怎麽在這裏呢?”

  “小鬼頭,你想讓我說什麽呢?”

  兩人依偎共枕,輕語低訴,不多時天大亮了,“三郎,你要記得,無論何時,我求的隻有你和潼兒平安無憂,你欲買傘,我便為你尋金銀,你欲建高閣,我便為你構棟梁”

  抱緊寧塵的雲飛嫣輕言,寧塵聽後不覺一怔,突然想起昨日醉酒發生的事,“昨兒……”

  “對,昨兒你們說的每一個字我都知道”

  “這般神通廣大,那我豈不是永遠逃不出你的掌心了?”

  “那你想往哪裏逃呢?”

  然後是嬉鬧,“救命啊,飛嫣,我錯啦,我錯了”

  然後是被“欺負”,“飛嫣,二娘,二娘”

  雲飛嫣停手,坐在寧塵身上的她,一手勾起寧塵的下巴,湊近來輕言“再叫一聲試試……”

  寧塵正欲還嘴,就見她那隻手豎起一根玉指,輕輕抵住寧塵雙唇的同時雙眸斜視,耳根帶動著一邊玉頰微顫,然後是三四息的定格,然後一個翻身,一個觸地,抓起繡鞋的她如飛燕般飛出青欞。

  寧塵依舊懵在那,直到門口有了動靜。來人是武淩和唐先慎,兩人還未見到寧塵就聽得“三郎快來,某有大事與你商量”

  寧塵一聽該是大事,便也顧不得梳洗整理出得花廳來,二人已圍坐在幾案旁了,“是何大事?”

  “某一生好交友,但如三郎這般入我眼的,還是無幾的,所以我要三郎自己選”

  寧塵聽得一頭霧水,便問“選什麽?”

  “我有一妹,年芳二八,你要麽娶她做我妹婿,要麽與我結拜,做我義弟”唐先慎理直氣壯的言。

  “嗬,似這般強買強賣的卻不多見,妹婿就算了,義弟倒是求之不得,隻是你這義弟不安分,闖了禍端,做義兄的可是要護著點”寧塵笑言。

  “那是自然,三郎就算捅破了天,義兄我也定會竭盡全力為三郎尋那補天之石”唐先慎笑言。

  一陣談笑,從此武淩為長,先慎為仲,寧塵便是叔,兩位兄長,兩份兄弟情。

  之後一陣暢談,然後各道保重自不多言,他二人午後便快馬往神都而去,而阿諾自然是留給寧塵看顧,此時他被月兒幾個丫頭帶去太原府製備些日常所需了,想來這都是雲飛嫣的伎倆,原此她才會如此坦然安心的出現。

  待寧塵回到寢室時,錦榻之上雲飛嫣已經卸去妝花,打開發髻,薄衫赤足,錦被半遮,“又被你聽到了?”

  “那是自然,你這會兒怎麽不答應做人家的妹婿呢?”

  “這不,知道你在聽嘛!”

  “這麽說來,是我壞了你的好事咯,現在肯定很後悔吧”

  寧塵一步步往榻邊走去,一邊道“確實後悔,後悔剛剛怎麽不把你弄成這般樣子,看你還怎麽逃去”

  兩人滾到了一起,良久,“咱們練功吧,你昨兒喝了酒,又睡了一大覺,去了伐了,正合適練功”

  “那個功真能救潼兒嗎?我怎麽還是不太相信,真有這般神奇?”寧塵倒在那一動不動道。

  “你可別小看了這功法,它可是道門大賢莊傳下來的”

  “莊?莊子,莊周嗎?”

  “莊周是誰?”

  “算了,沒有什麽,你繼續說”

  “傳言莊是仙蝶化的,他是道家大德,占推問卦,觀星像,論陰陽,五行遁甲,問道煉丹,養生修性,都是絕佳的”

  頓了頓,她又言“傳言他有十三弟子,後來有四弟子盜走了他的寶物不知所蹤了,他坐化前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分別傳於剩下的九位弟子,而我師門先祖就是習得這套功法的”

  寧塵聽得玄玄乎乎的,但他也不想深究,道家玄學這般縹緲的東西,如果深究那便是自尋煩惱。

  這次練功如雲飛嫣說的那樣,很順利,大概一個時辰,寧塵覺得神清氣爽,好像吃了大補之藥般,總有一股勁,似要噴薄而出,“怎麽樣?有何感覺?我們已經成功了,接下來隻需堅持修習就好了”

  “不怎麽樣,就是想打一架,想發泄,想……”

  寧塵緊握的拳頭被一隻碧玉般的手輕輕握住,“試著靜心,試著放空自己,什麽也不去想”

  雲飛嫣說著,她卻不知她不說則已,一說寧塵更加難以靜下心來,於是她便成了寧塵那滿腔神魂的宣泄對象,狂風驟雨,滿室癲狂,隻有那拽緊的紗幔,隻有那咬的失了血色的紅唇。

  寧塵停了下來,雲飛嫣卻一口咬上了寧塵的肩頭。

  “啊”

  “誰讓你一點也不憐…惜人家”雲飛嫣鬆口道。

  “你明明……”

  寧塵還想狡辯,可又說不出,兩人相靠並枕,安靜片刻,寧塵道“我們這樣是不是白晝宣淫?”

  “你怎麽不說糜倫放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