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受輕佻戲弄,悉驚天知聞
作者:夢寧羽      更新:2021-04-10 10:30      字數:2911
  自醉後就再未見過武淩,第二日問過秀秀才知,那晚武淩也宿在那裏,第二日大早便回營了,想來武淩是秀秀的重要恩客吧。這位堂兄儀表堂堂又有官身,已然二十有幾還未娶親,連一房妾室也沒有,很不尋常。從他昨晚的話來看,似乎他和安道元的女兒情投意合,也不知此女現在何處。

  直到三日後,聽說武淩在營房裏醉酒鬧事被卸職回家待參,又過得幾日,便聽說他被外放陳州做參軍事。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寧塵想不明白,也沒法想,醉酒鬧事不至於被外放,被外放不至於第二日便動身,也至於直到他離去寧塵也未能見得一麵,隻有栓兒帶來的口信“君當珍重,潛遊宜修身。”這都是後話了,暫且不提。

  不過通過昨晚的交談,寧塵能夠確信,武淩確實是一個不凡的人,才情和品格都很不錯,憐憫蒼生,心懷天下,胸中有抱負,心內有乾坤,必不是池中之物。

  但寧塵不知的是,他自己在武淩的心中,也正是這種形象。

  自溫柔坊回去,鎖兒帶著寧塵入角門,穿過水榭花廊,才來到寧塵的院前,這是要避開老太公,要是被老太公知道寧塵又宿醉妓家,少不得一番訓導。到了院門寧塵並未進去,直接去了雨昔的院子。

  剛進中堂,就聽得“我還以為真的轉性兒了呢,原來都是做做樣子的,沒幾天就露了本性兒,這不,又夜宿青樓”這不是二娘的聲音嗎,她不是躲著我嗎,這會兒卻來打我的小報告,寧塵恨恨的想。

  正欲踏步進去,就聽得一個溫柔的聲音“隨他去吧,少年慕愛也屬正常,況且三郎才華出眾,正是那些紅塵佳人追捧的”。

  寧塵撥開珠鏈,就見兩人正盤膝坐在蒲團上,雨昔的麵前放著一個矮幾,上邊一個法郎瓶,參差的插著一簇花,幾案上還雜亂著放著幾株。而對麵的二娘,身著黃色窄袖短衫,撒花水霧草綠慢束羅裙,頭盤驚鵠髻。那迷人的溝壑,白皙的脂肉,讓寧塵心神激蕩,卻不敢久視,早知唐朝開放,上流貴婦流行袒胸裝,如今親眼見到,那可比影視劇裏的真切多了。

  “嗬…嗬嗬,說三郎,三郎就到了,你們聊吧,我回了,改日再來探望姐姐”二娘對雨昔輕笑道。

  寧塵踏步行禮道“大人安泰,二娘安泰!”

  二娘點點頭,伸出了她的皓腕,寧塵見狀,上前一步伸出小臂,隻覺一肢玉臂搭了上去,因為著的短袖,玉臂的肌膚那溫熱而滑膩的感覺傳來,讓寧塵感覺得真真切切。用力一拉,二娘站了起來,正站在對麵的寧塵眼前是一陣恍惚,搖搖晃晃的玉峰好像是要逃出那半遮的衣襟,寧塵隻覺喉頭動了一下,趕忙抬起頭。

  一抬頭卻迎上一個目光,那目光裏有調笑有探問,有審視,更多的是嫵媚的風情。寧塵好像被針紮了一樣,忙的鬆開手,施禮道“二娘福澤綿長”。

  “嗬,就你嘴巧”二娘一句話出口,寧塵骨頭都酥了。

  當二娘離開良久,寧塵轉過頭來,雨昔還在插著那瓶花,今天她穿的是月白道袍,一支碧玉簪,未施粉黛,素麵如雪,真真是嫦娥落凡塵。她一直未語,寧塵也不敢說。良久,寧塵言“昨晚我和武淩喝酒,酒醉了什麽都不知道,就被武淩安排在那了,我可什麽也沒做啊,我那會兒已經睡著了”

  雨昔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寧塵急了,連忙又道“真的,你不信可以問武淩,他知道,或者問鎖兒,我保證什麽都沒幹”

  雨昔手頭還在忙碌,並未停下,也未發一言,寧塵還待再說,這時雨昔抬起頭看了寧塵一眼,輕柔言道“先坐下吧”

  寧塵坐下,雨昔正欲開口,又緘口,再欲開口,再緘口,寧塵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問道“怎麽了?”

  雨昔微微一笑道“沒什麽,早上讓若夢叫你來是想告訴你,我發現了一些事情”

  “發現了什麽”

  “我昨天下午翻看了一本書,晚上若夢過來,再問她證實,發現上次你說的是對的,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世界,根本不是上一世所在那個世界的曆史中的一個時間點。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何以見得?”

  “你知道嗎?這個世界根本沒有發生玄武門之變,因為在那之前李建成已經被李淵殺了,原因是投毒弑父。這個世界高宗征高句麗是以失敗告終的,現在室韋和靺鞨被趕到北海以東,黑龍江烏蘇裏江一帶,而幽州以北大片土地盡為高句麗所有,平壤以南為新羅。”

  寧塵聽得一陣納罕,來了這麽久,這麽重要的事情自己居然未發現。

  “太子李弘是及冠後狩獵被黑豹咬傷而死的,就連我們所知的唐滅隋都不是,隋是陳滅的,後來五子奪位,唐取而代之,陳朝立世二十三年,幅員遼闊北至北海,西至巴爾喀什湖。”

  “啊,這也太不一樣了吧,那這樣說來,之前的諸朝諸代中肯定是不一樣的,不然不會在這個時間段出現唐,出現李淵,出現武則天,”

  “應該就是你所說的,一個不同的選擇造成了一個不同的曆史走向,無數的選擇匯成了今天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但這兩個世界的諸多選擇是一樣的,導致了這個世界的曆史的大致走向和我們那個世界的曆史有諸多共通之處”雨昔言道。

  “如此看來,我們的到來必會是一個變數,隻要我們有所選擇,這個變數就會帶來變化,變化的大小取決於我們選擇的大小。而想改變曆史走向,就在於改變選擇,改變重要的人的選擇,改變更多的人的選擇。”寧塵言。

  “你想如何選擇?”雨昔凝眸淡然的問。

  “什麽意思?”寧塵答。

  “你明明知道?”雨昔蹙眉道。

  寧塵坦然答道“我隻想得到我想得到的,保護我想保護的”

  雨昔泰然,追問“那你想得到的是什麽,想保護的又是什麽”

  寧塵頓了頓,隨手拿起眼前的一株花,遞給雨昔言道“想得到的,是我眼裏最為美好的,就如眼前的花,眼前的人”寧塵的語氣很平淡,雨昔依舊麵無波瀾,可手下的動作卻停了下來。

  寧塵又道“想保護的是我所愛的,我所想得到的”

  雨昔沒有說話,隻是看了一眼寧塵,又看了一眼幾案旁的紫砂八角海棠爐,爐頂香煙渺渺,周圍靜謐無聲,這一刻就好像是置身雲宮,眼前的嫦娥仍是如常的清冷。

  長久的寧靜之後,雨昔又閑聊了幾句家常,寧塵關心的問“有想出去逛逛嗎?也不能一直悶在屋子裏啊!沒事就讓憐兒她們陪你出去轉轉吧!我見那坊市很熱鬧的。”

  “嗯嗯,想去了我自會去的。倒是你,可是嫌悶了?有太多的東西我們還不懂,莫要惹出事端來。”

  “我明白,倒也不是悶,就是覺得新鮮。”說完,寧塵拿過二娘剛剛把玩過的一個擺飾問道“二娘過來有什麽事嗎?”

  “你不知道嗎?”聽寧塵提起二娘,雨昔立馬抬起了頭來目視著寧塵反問。

  “我怎麽會知道,我剛剛回來。”寧塵一陣納悶。

  沉默了片刻,雨昔複又幹起了自己的事情道“她來就說了幾句話然後就走了,並沒有什麽事。”

  “哦哦”寧塵邊思考著雨昔的話,邊點了點頭。

  閑聊家常的時刻,寧塵很放鬆,是真正的身心放鬆。雨昔呢,是仙子般的恬淡,無喜無怒,或許是上一世的苦難,或許是看淡生死的豁然。而寧塵卻能夠感覺到那是壓抑,一種不可抑製的壓抑。

  當寧塵起身告辭,馬上就要離開時,雨昔提高聲音道“無論你做何決定,我都站在你身旁”,寧塵愣了愣,還待品味這句話,雨昔又說道“還有以後你的那些事不要和我解釋”,寧塵回過頭想還再問,卻發現幾案旁已空無一人,隻有一束花隨風搖曳,一隴紗帳紛飛。

  不要解釋,不要解釋,她到底想說什麽,那我解釋的時候她為什麽不說。還有每次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像有很多話,卻又開不了口,她到底在想些什麽,寧塵邊走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