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林強的委屈
作者:銀河也是一粒沙      更新:2021-04-10 06:07      字數:12997
  元崢對著空氣說出來的話,

  有些讓人莫名其妙。

  等了一會兒,

  空地上什麽沒有出現。

  元崢歎了一口氣:

  “自己下來多好,

  還需要我來請。”

  說完走到空地邊的一株大樹旁邊,

  這顆樹有一人懷抱那麽粗,

  跟它邊上的這些兄弟都長得差不多,

  樹幹筆直,樹蔭濃密。

  元崢伸手在樹幹上一拍,

  整個身體猛地順著樹幹向上衝了一、二米,

  接下來他的手掌、腳尖不緊不慢地在樹幹上拍打一下,

  間或腳尖踢一下,

  每一個動作,

  身體都順著樹幹向上伸一段。

  元崢進山的時候,

  特別交待過,

  身後不許有人跟蹤。

  吳缺當然是對他的話言聽計從,

  連多餘的一句話都沒有問,

  直接答應下來。

  潘廳長倒是苦口婆心地勸說了一陣,

  說了不少後麵跟著幾個人的好處,

  最後見到這個高傲的年輕人,

  完全聽不進去自己的好言好語,

  也隻得作罷。

  現在遠處就有幾夥人,

  分別蹲在不同的位置,

  緊張地看著元崢一個人的表演。

  嘴裏不停地發出驚呼:

  “哦!買卡得!中國功夫。”

  他們口中這麽喊叫著,

  手上一點也沒有放鬆,

  飛快地按動著快門,

  記錄下這驚世駭俗的一幕。

  他們這些零零總總的有十幾個人,

  大家分別為各自的主子效力,

  都在努力隱藏自己的行蹤,

  但是大家都對身邊的外人,

  了如指掌。

  實際上,

  他們各自都互相知道,

  隻是大家的目標一致,

  都是跟蹤這個年輕人,

  從打聽到的消息知道,

  這個年輕人是個關鍵人物。

  隻要跟著他就對了,

  因此幾個想要情報的組織,

  全都悄悄跟了上來,

  這大山上雖然叢林、灌木眾多,

  但是供人行走的道路卻隻有一條,

  要不就是自己開辟一條道路出來,

  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這樣的條件,

  跟在目標身後,

  就算是想要隱藏也沒有辦法。

  好在,隻要目標不知道,

  夥伴們再多一些,

  也是無所謂的。

  這些人有的用相機,

  有的拍視頻,

  他們的器材都是最先進的,

  隔著上千米的距離,

  也能夠清楚地看清。

  元崢順著樹幹上爬上去十二、三米的時候,

  突然!

  頭頂上一道白光閃現,

  一柄菜刀猛地朝他頭頂上劈下來。

  元崢拍打樹幹的手,

  看著不快的樣子,

  向上恰好抓住刀刃。

  身體猛地向下一沉,

  就要朝地上跌落。

  他的左腳尖在樹幹上一點,

  止住跌勢,

  右腳膝蓋向上一頂,

  就朝落下來的那個黑影撞去。

  林強在樹上看著這個從山下徑直走上來的人,

  見到他在空地上擺下幹糧、飲水,

  一副野炊的樣子。

  隱約覺得自己已經暴露了,

  等到這個人開口邀請的時候,

  這種感覺就更明顯了。

  林強以不變應萬變,

  隻是見到這個人手腳並用,踢打在樹幹上,

  就能夠上樹的時候,

  這才明白這人是個勁敵,

  條件反射一般地,

  把放在身邊的菜刀拿起,

  一刀劈下去。

  腳下朝這個人的**踢去。

  刀被人抓住,

  腳被人用膝蓋擋住。

  林強全身的力量向下壓來,

  元崢左腳用力,

  踢進樹幹,

  穩住身形,

  另一隻手向林強腳上抓去,

  林強雙腳如風車一般踢來,

  另一隻手也猛地地朝元崢眼睛插入。

  元崢抓住刀刃的手用力,

  林強也在用力,

  “啪”的一聲脆響,

  這柄普通的菜刀,

  一分為二。

  元崢手裏的半邊刀刃,

  迎向林強插眼睛的手,

  逼退這隻手後,

  迅速向前一伸,

  徑直插向他的咽喉。

  林強僅靠菜刀被元崢抓住支撐全身,

  不向地麵掉落,

  在菜刀被折斷的時候,

  身體就開始向下掉,

  看著自己的咽喉配合著,

  向這個人的刃尖迎下去。

  心裏一片漠然,

  生無可戀,

  死就死吧!

  他停住了攻擊出去的手腳,

  也有了掙紮求生的心思。

  就在這個時候,

  他沒有感覺到冰冷的刀刃插入咽喉,

  倒是肩膀位置被人抓住,

  人停留在半空。

  林強反應過來,

  伸手抓住那隻手,

  另一隻手猛地朝眼前這個人的胸口打出一拳,

  堪堪接觸到對方衣服的時候,

  他心裏突然後悔起來。

  剛才人家放了自己一馬,

  自己馬上就下死手。

  隻是這個時候,

  他已經來不及收手了。

  元崢腿上用力,

  猛地撞在林強肚子上,

  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拉開半尺,

  林強這全力一拳就差一寸,

  完全打在空氣裏。

  他的肚子也痛得厲害,

  剛才心神不定的情況下,

  完全放棄了防守,

  臨時反擊不急,

  挨了對方重重的一擊,

  就算是他久經訓練的身體,

  也有些扛不住。

  這個時候林強忍住疼痛,

  一隻腳尖學著對方那樣,

  用力踢進樹幹,

  穩住身形。

  腳下有根,

  身上就有了力,

  上身一用勁,

  掙脫對手的抓拿。

  雖然對方剛才放了自己一馬,

  林強還是想要試試,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到底有多強。

  就算自己死在這裏,

  至少也能夠給戰友們留下一些東西,

  讓他們下次遇到這個人的時候,

  能夠為自己報仇。

  他也發現了遠處那幾個反光的位置,

  在林強看來,

  那些人應該是這個人帶來的,

  那些人裏麵,

  總有一隊能夠把資料送回去,

  讓自己的戰友們看得見。

  林強手裏的菜刀,

  下半截刀刃已經被元崢拆走,

  剩下這半塊,

  已經像是一把匕首了。

  林強把這把匕首使得潑水一般,

  不停地向著這個對手刺下去。

  元崢像是有千手千眼一樣,

  手裏的那截刀刃,

  總是出現在林強手腕前麵,

  每次林強都不得不臨時收回刺出去的匕首,

  否則就是自己把手腕送上去讓人切割了。

  林強的另一隻手,

  也沒有閑著,

  不停地向著元崢的胸腹間遞出去。

  他現在的位置已經比對個對手低了二尺,

  正好對付對方的胸脯位置。

  元崢起腳,

  踢向林強的胸口,

  林強手裏的菜刀匕首,

  輕輕一動,

  就對著了元崢腳踢過來的路線。

  如果元崢不收腳,

  就是自己撞到匕首尖上去。

  元崢收腳,

  狠狠地踢進樹幹,

  穩住身形,

  另一隻腳起,

  從側麵踢過來。

  林強有樣學樣,

  另一隻腳狠狠踏進樹幹,

  身體圍著樹幹,

  退開一大步,

  兩人之間的短兵相接,

  終於暫停了一瞬間。

  元崢沒有停止,

  雙腳不停在樹幹上踢進去,

  緊緊追著林強糾纏。

  林強繞著粗大的樹幹閃避,

  時不時地遞出一、兩招,

  元崢見招拆招,

  反擊非常迅速。

  兩人在樹幹上追逐著,

  林強越打越是心驚:

  這個人太強了,

  熟悉了元崢的打法後,

  林強才明白過來,

  從一開始人家就沒有想要自己的性命,

  一直到現在,

  對方都是有意無意在放水,

  每到自己要受傷的時候,

  他都會收點力。

  兩人打了這麽久,

  隻有自己差點打中對方那一拳頭的時候,

  對方的那一腳才有些力量。

  其他時候,

  對方打在自己身上的力量,

  都是輕輕的,

  仿佛按摩一樣。

  林強才不相信對方隻有這點力量,

  隻需要比較一下雙方腳踢進樹幹的深度就明白。

  自己拚盡全力,

  也隻能踢進去少半個腳掌,

  對方踢出來的腳印,

  自己的腳卻能夠輕鬆地全部伸進去。

  元崢很高興,

  自己好久沒有像這樣全力出手了,

  雖然還需要注意到,

  不要一拳頭把這個人打飛了,

  不過這已經算是能夠稍微活動一下筋骨。

  遠處那些看著這兩人在樹幹上打架的那些人,

  已經不再發出喊叫聲了,

  現在隻恨眼睛和手速不夠快,

  總是感覺漏掉了最重要的鏡頭。

  他們從鏡頭裏麵看過去,

  樹幹上的兩人,

  仿佛吊著威亞拍電影一樣,

  緊貼在樹幹上打來打去,

  刀光如同一條銀色的帶子般,

  纏繞在整個樹幹上,

  繞著樹幹不停地遊走。

  已經有人發現了樹幹上出現的小孔,

  特意把鏡頭放大,

  這才看出來,

  依在樹幹上的兩人,

  都是腳尖插入在樹幹裏,

  就這樣穩住身體在打鬥。

  突然間,

  他們從鏡頭裏麵看到,

  整顆大樹的上半截,

  從兩人腳尖踢出來的位置上斷裂開來,

  慢慢地朝著一個方向傾斜,

  起初的時候,

  倒得很慢。

  林強嫌棄這樹幹倒得太慢,

  猛地朝這樹幹拍了兩掌,

  樹幹倒下去的速度一下就加快了不少。

  元崢並沒有趁機出手,

  而是等著林強,

  見到林強還在繼續朝這樹幹用力,

  元崢單手猛地拍打在已經斜了大半的樹幹上,

  整顆樹全都猛烈搖晃起來,

  上半截的樹幹竟然斜斜地彈開二、三米,

  轟地一下倒在地上。

  兩人腳下已經站在才斷裂了的大樹截麵上,

  這個截麵上的樹茬參差不齊,

  好歹也算是有了落腳之處。

  兩個人,

  四隻腳,

  互相不停地踢打,

  攔截。

  手上更是不住地攻擊,

  一寸短,

  一寸險。

  兩人就在直徑不到六十厘米的截麵上打鬥,

  基本上就是雙方互相擁抱的距離了。

  隻是這兩個大男人,

  不是在擁抱,

  是在用力拚命而已。

  林強把這些年天天訓練的成績,

  全都使用出來。

  每一次出手,

  都不再留力,

  剛才腳尖需要穩住全身,

  他打得有些縮手縮腳的。

  總覺得是環境限製了自己的發揮,

  現在雙腳站在離地十米高的樹樁上,

  他很習慣,

  這不就是高些的梅花樁嗎?

  林強可是在這上麵練習過不少時間的,

  站在這上麵,

  沒有仙氣飄飄,

  隻有拳拳到肉,

  你生我死的生死爭鬥。

  元崢手上不停地攔截著林強刁鑽的攻擊,

  腳下不停地移動,

  不動聲色地把樹樁表麵參差不齊的樹茬踩平。

  這一點林強壓根沒有注意到,

  他剛剛被元崢放過一馬的事情,

  經過一段的激烈戰鬥,

  早就忘記到爪哇國去了。

  這些天他每天都在惱恨中生活,

  一直沒能走出來。

  現在所有的惱恨,

  全都集中到眼前這個人身上,

  仿佛隻要把眼前這個人打倒,

  自己就能夠解脫一樣。

  這些年來,

  林強接受的每一種訓練,

  都是殺人技,

  現在他全力出手,

  都是進攻有餘。

  這樣的訓練,

  首重氣勢,

  如果氣勢壓倒對方,

  能夠一下擊破對手,

  瞬間破敵。

  如果雙方糾纏不休,

  像今天這種,

  元崢就能夠瞬間反擊,

  現在就是這樣,

  林強感覺自己越來越強,

  發揮出了遠超自己平常水平的能力了,

  手裏的匕首使用出不,

  也如臂使指,

  說不出來的隨心所欲。

  可是無論自己發揮出來的水平有多高,

  都不能夠接觸到眼前這個人半點。

  並且自己發揮得越好,

  感覺到對麵這個人離自己越遠,

  好像這個人和自己之間,

  隔著的不是距離,

  而是空間。

  林強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

  剛才那一時的軟弱,

  隻是幾天時間來,

  思想一直在家、國之間轉換,

  現在他已經完全忘記了那些,

  心裏、眼裏隻有眼前這個人,

  打倒眼前這個人!

  是他唯一的念頭。

  這個時候,

  那截被元崢拍飛出去的樹幹終於倒在地上了,

  發出一陣喇啦啦的聲響,

  就算是在叢林之中,

  也激起了一股煙塵,

  林子中間的那些鳥獸們,

  這才反應過來,

  呼啦啦地驚起一大片來,

  飛了出去。

  遠處才停止了喊叫的那幾夥人,

  再也控製不住,

  興奮地大叫著,

  他們好想馬上把這些境像分享出去,

  這些打鬥場麵,

  可是真實的,

  不是那些魔術和電影鏡頭一樣的假象。

  林強越打心裏越是清楚,

  自己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這個人也沒有殺死自己的心思,

  他沒有試,

  但是就是知道。

  林強手裏的匕首刺出去的速度慢下來了,

  元崢見他腳下已經不再踢出,

  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慢,

  知道林強是準備停手了。

  腳下朝後退了一步,

  身體直接向地麵掉落下去,

  林強吃了一驚,

  鬆開手裏的匕首,

  探身出手,

  就要拉他上來。

  元崢微微一笑:

  “先吃點幹糧。”

  伸手在樹幹上一拍,

  掉落的速度立刻緩了一緩。

  連續幾次後,

  輕鬆地站在地麵上。

  林強沒有下到地麵,

  他大大地吸了一口氣,

  猛地在樹樁上彈起,

  身體向著另外一棵大樹竄過去。

  元崢微微一笑,

  看來這個人還不服氣。

  看著林強落腳的那棵樹,

  身體也是一晃,

  追了上去。

  林強在叢林裏的樹幹上彈跳,

  元崢在地麵上追逐。

  他一麵追逐,

  一麵開口說道:

  “對麵山峰上有幾個人,

  你應該看到了的,

  他們都不是我們國家的,

  這一片區域,

  在上山搜索那些人撤退的時候,

  就已經劃為了禁區,

  除了你我,

  其餘的人,

  全都是不請自來的敵人。

  我們試試,

  誰抓到的人多。”

  元崢沒有說勝負,

  也沒有說抓到後,

  要怎麽辦,

  因為他知道,

  林強知道應該怎麽做。

  樹幹上的林強,

  隻回應了一個字:“好!”

  他一開口,

  身體就微微朝下一沉。

  遠處正在感歎的幾隊小夥伴,

  突然發現鏡頭裏麵的人不見了。

  這個時候再也顧不得隱藏了,

  有人站出來,

  向著另外一處隱藏著的一夥人打聽:

  “夥計,看見那兩個人跑那裏去了嗎?”

  對麵的人非常高冷地朝他看了一眼,

  沒有回答!

  這個時候,

  有人大聲喊了出來:

  “在那裏!”

  這個人,現在沒有用鏡頭,

  因為鏡頭限製了人的視角,

  無法進行大範圍的搜索。

  人們紛紛站了起來,

  看著對麵山坡上濃密的樹林裏麵,

  有一道樹浪,

  從山腰徑直向山腳下流淌。

  速度如光似電,

  突然間,

  有人反應過來,

  他們是朝著我們來的。

  剛才還在對麵山腳下流淌的綠波,

  現在已經在自己腳下山坡上,

  一道綠色的浪如同一枝箭一樣,

  向著山上這些人的位置射過來。

  這個時候,

  山峰對麵的那些樹尖還在搖晃不停。

  “別損壞了器材!”林強站在兩個人麵前。

  大聲喊道。

  他還想要從這些人手裏的器材裏麵找到元崢的弱點,

  或者學習一下對手的強項,

  他就是這麽一個愛學習,愛動腦的人。

  元崢笑了笑,

  沒有回答。

  動手的時候,

  卻是特意用了一隻手,

  接著那些掉下來的相機、攝像機。

  林強提到了七人,元崢提到了五人。

  這十二人中間,

  有四女八男。

  看著他們這十二個人坐在一起,

  元崢和林強都沒有特意限止這些的行動,

  元崢說道:

  “我的包裹和幹糧還在對麵,

  你在這裏守一下,

  我去拿過來。

  你有沒有要我幫忙拿的東西?”

  林強笑了一下:“沒有!”

  他覺得這個人有意思,

  素不相識,竟然就這麽開始安排人了。

  元崢這一來一回動作很快,

  卻也比剛才兩人比試慢得多了。

  至少也花了半個小時,

  才走了回來。

  一回來,

  元崢就把自己帶來的幹糧選了一地方,

  再次擺放出來。

  這個位置離那十二個人遠遠的,

  相距至少也有五十米了。

  元崢笑著說道:

  “林強!

  好幾天都沒有吃過、喝過了,

  過來吃點。”

  林強毫不吃驚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到現在他已經確定了,

  這個人就是來抓捕自己的。

  反正也沒有想過逃,

  林強走了過來,

  拿起一塊餅幹,

  慢慢吃起來。

  味道還是以前那種味道,

  慢慢地林強的淚水流出來了。

  “認識一下,我叫元崢,

  這次是專門來請你出去的。

  當然這是我個人的意思,

  其他人肯定覺得應該用抓捕這兩個字。”

  林強低聲道:“我知道!”

  元崢看著他:

  “我了解到一些你的情況,

  做了一點我能夠做的事情。

  如果你有什麽想說的,

  現在可以說一說。”

  林強抽泣了一陣,

  像個孩子一樣,

  抹了一把淚水。

  仰起頭,

  像是要把將要流出來的淚水強行收回去。

  元崢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哭就哭吧!

  男兒有淚不輕彈,

  隻是未到傷心處。

  我想你遇到的事情,

  就算是泥人也發火,

  菩薩也會流淚的。”

  元崢這麽一說,

  林強才忍下去的哭聲,

  一下子就爆發出來了。

  他的哭聲再不掩飾,

  遠處的十二人,

  也在竊竊私語,

  他們見到這邊的兩個人,

  沒有看著這個方向。

  不約而同地,

  悄悄起身,

  動作快的,

  已經溜到灌木叢裏麵去了。

  元崢拍了拍林強,

  指了指那些正在逃跑的人。

  林強滿腔委屈遠處可訴,

  剛剛準備好好哭上一場,

  竟然被這些人打斷。

  大步流星地衝過去,

  手上略一用力,

  逃走的三人,

  胳膊已經被他下了。

  這三人立刻痛苦地大叫起來,

  其中還有一個女人,

  痛得蹲在地上,

  大聲哭泣。

  其他那些才跑出幾步的人,

  立刻乖乖地回到原地坐下,

  顫栗著不敢作聲。

  那兩個被下了胳膊的男人,

  強忍著痛,

  慢慢走了回來。

  隻有那個女人,

  痛得在地上打滾,

  林強沒有憐香惜玉,

  腳上一用力,

  用了些巧勁,

  一腳把這個女人踢到人堆裏,

  砸在剛剛才挪進人群裏麵搜索兩個人身上,

  三人頓時滾做一團。

  再次碰到才被下了的胳膊,

  三個人同時慘叫起來,

  那個女人痛得暈了過去。

  林強一句話都沒有說,

  又慢慢地朝元崢坐著的地方走去。

  他坐下來的時候,

  元崢說道:

  “我們接著剛才,

  你繼續哭吧!”

  林強這些天裏,

  悲痛欲絕,就是剛才也覺得委屈不已。

  隻是被人打斷後,

  現在再也找不回來剛才的感覺,

  好像覺得剛才那樣跑出去,

  動一下手,

  已經把心中的委屈發泄不少出去了。

  元崢擰開一瓶水,

  遞給他:

  “喝瓶水,

  補充一下水份。”

  林強這次不再冷漠,

  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不用了!

  我跟你走!”

  元崢拍了拍地上:

  “不著急,

  我們聊一會兒。

  這麽多天都過了,

  帶你回去,不急在這一時。”

  林強接過水,

  大口大口地灌下去,

  一瓶水喝完。

  這才坐下來:

  “聊些什麽?”

  元崢想了想:

  “最好是你說,我聽,

  然後我再說,

  你聽。”

  林強點了點頭:

  “那我就開始說了,

  從小我就羨慕那些穿著軍裝的,

  一直的理想就是去當兵。

  高中畢業後,

  拿到大專錄取通知書,

  我去當兵了。

  我喜歡那裏麵的氣氛,

  更喜歡每次努力後,

  得到榮譽後的感覺。

  我一直都是最偷襲優秀的,

  因此被挑選上了一個秘密訓練任務,

  這個任務保密程度很高,

  要求跟家裏完全不能聯係。

  五年裏麵,

  每一天我都在想念著父母老婆,

  還有我那個沒有見麵的兒子

  他們陪我度過了最苦,

  最累的訓練,

  和最讓人難熬的那些試驗。

  我們一起進去的有一百多人,

  留到最後的,

  就隻有我們五個人。

  這一次是任務基本達到目的,

  領導放了我們三個月假。

  我滿心歡喜地回家,

  可是家沒了,

  人也沒了。”

  說到這裏,他的語氣又哽咽起來。

  元崢沒有插話,

  等著他平靜下來。

  林強抽泣了一陣,

  用袖子抹了淚水,

  紅著眼睛繼續說道:

  “那天我坐在社區大門對麵,

  沒有思想,沒有目的。

  就那麽坐在那裏,

  中間有人來趕過,

  我沒有動。

  那些人推搡了一陣,

  沒有辦法,

  也就隨我,不再管我。

  倒是以前本小組的人,

  聽說我回來的消息後,

  成群結隊的來看熱鬧。

  這些人遠遠的站立著,

  互相之間熱烈地討論著,

  他們認為嘈雜的街道上,

  隔著十幾米說悄悄話,

  我就聽不見了。

  實際上我連他們的心跳聲都聽得清楚。

  從這些人互相之間的悄悄話裏,

  我知道了,

  家裏的房屋倒塌是朱豪、堂叔、小組長他們為了按時完成拆遷任務,

  故意弄的,隻是我沒有證據,

  他們那些人也全是猜測。

  並且我家的安置房、補助金,

  全都被堂叔領走了。

  錢他拿走了,應該給我家裏人安個家呀,

  四個骨灰盒,隨便一個小地方就可以放得下,

  即使是買個墓地置,

  也隻需要幾千塊錢,

  還用不了一年的租房補貼。

  就這麽一點錢,

  他都不願意給,

  隻是隨便給了五十塊,

  讓組員隨便找個地方埋了。

  那人也真的隨便埋了,

  不到到半年,

  整個山頭被推平。

  啥都沒有了。

  他們就跟沒有來過這世上一樣。

  你說,我應該不應該殺了他們全家?”

  說到這裏的時候,

  林強眼睛通紅,

  身體猛地站了起來,

  伸手抓住元崢領口,

  大聲問道。

  元崢任由他抓住,

  沒有反抗,

  嘴裏說道:“應該!”

  聽到元崢說出來這兩個字,

  林強鬆開抓緊領口的手,

  頹然坐下,

  繼續說道:

  “實際上我知道,

  冤有頭,債有主,

  我不應該滅他滿門的,

  無論怎麽樣,

  跟他們的家人無關,

  可是我的老婆,

  我那沒有見過麵的女兒,

  我那從來沒有做過壞事的父母,

  他們就應該那樣被他們故意推倒房屋壓死嗎?”

  說到這裏的時候,

  他再也忍受不住,

  放聲大哭起來。

  這一次,

  聽到兩人這邊再次發出來的大哭聲,

  坐在那邊的十二個人,

  再也沒有人想著逃跑了。

  他們各自都有不同的背景,

  認為這回的事兒也不大,

  這兩人雖然心狠手辣,

  卻也沒有殺人滅口的動作。

  最主要的是有了剛才三個人的教訓,

  這回他們坐在原地,

  安穩得很。

  元崢看過去,

  這回沒有人能夠讓林強出氣了,

  隻能等他自己哭夠了,

  自然收聲。

  林強這一哭,

  就是好幾分鍾,

  當他終於收了淚水,

  不再哭泣的時候,

  元崢再遞上一瓶水:

  “補一補。”

  元崢說道:“你還繼續不?”

  林強搖頭說道:“我心裏的委屈都已經說完了。”

  元崢說道:

  “那我來說,

  他們找到,

  要我找到你,

  在找你之前的這幾天裏,

  我也先去了解過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你說得還客氣了些,

  也許是你隻人家悄悄說,

  我是找人挨家去調查的。

  你說的對,

  你家裏的死,

  隻能懷疑是他們有意做下來的,

  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

  我們沒有證據。

  我就不明白了,

  依你的身手,

  做了這事後,

  應該也不會留下證據的,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竟然還能夠被人知道?”

  林強不好意思地說道:

  “大丈夫行不攺名,坐不攺姓。”

  元崢苦笑著說道:

  “還有一種說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林強接了下句:“小人報仇從早到晚,

  我不想做小人,

  但是我也做不了君子。”

  元崢隻能說道:“好吧!

  不說這個了。

  你連女兒的相片都沒有見過,

  不過我倒是幫你找到了一張她的相片,

  還有你父母和你老婆的。”

  “在哪裏?”林強一下子就激動起來,

  眼睛裏麵那種一心求死的目光不見了。

  元崢把手伸進自己的衣袋裏,

  摸出一個紙袋:

  “還好剛才沒有被你打爛。”

  林強一把搶過去,

  激動得有些顫抖的手,

  從紙袋裏麵摸出一張相片,

  這是一張老人的證件照,

  “爹!”

  林強哭著喊了出來,

  趕緊把裏麵剩下的幾張全都取了出來,

  看著三張相片裏麵,

  那個明顯還是嬰兒的頭像,

  指著她的鼻子說道:“這像我,眼睛像她媽。”

  林強把四張相片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

  這才問道:“你是從什麽地方找到的?”

  “戶籍管理。”元崢說道。

  “我能夠幫你的,隻有這麽多了。”

  林強看著元崢說道:“你能夠找到這些,

  一定還有底根在,

  這些我要帶在身邊了。

  如果能夠的話,

  拜托你幫我給我們一家找塊墓地,

  把我們五個的相片都貼在一起。”

  說著,

  也從身上那件破舊的迷彩服裏麵的衣袋裏,

  掏出一個塑料袋來,

  取出裏麵的一張卡:

  “密碼六個六,

  用剩下的,都送你了。

  反正這些我留著已經沒有用了。”

  元崢沒有接,

  林強臉上有些尷尬地說道:

  “也是,你看不起我,

  不願意為一個罪犯做這些事。”

  元崢搖搖頭說道:

  “我不是看不起你,

  我隻是想讓你自己去做。”

  林強苦笑著說道:“我滅第一家的時候起,

  從那個時候,就沒有想過再活下去。

  這些天在那棵樹上,

  我隻是不知道應該怎麽去死。”

  元崢說道:“我知道你應該怎麽死。”

  林強立刻問道:“怎麽死?”

  “你應該死在戰場上。

  國家花了這麽大的代價培養了你,

  不隻是讓你用來報仇雪恨的,

  也不是讓你投河自盡,

  或者跳岸摔死的。

  你的生命屬於國家,

  屬於人民,

  你沒有權利處置。”元崢冷冷地說道。

  林強捧著四張相片,

  也不知道把元崢的話聽進去沒有。

  手裏的那張銀行卡扔給元崢,

  管都沒有管。

  坐在那裏不動了。

  元崢突然指著對麵那座山峰說道:

  “你看對麵那座山峰怎麽樣?

  如果把你的家人埋葬在對麵,

  他們應該能夠生活得很好,

  出門有樹,

  山下有河,

  空氣清新,

  環境優美。”

  林強順著他指點的位置看過去,

  也覺得那個山峰確實好。

  元崢說道:“不如你現在就去給他們建一個,

  這麽多年了,

  他們還沒有一個家。”

  林強猶豫著說道:

  “位置是很好,

  可是怎麽建?”

  元崢指著扔在地上的二片菜刀,

  又指了指山石:

  “找一塊他們最喜歡的石頭,

  把四張相片放進去,

  做個衣冠塚。

  記得一定要用石碑,

  管的時間長。”

  林強的眼睛發亮,

  立刻就衝了出去。

  元崢看著他衝出去的影子,

  歎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

  林強聽到他的歎氣聲,

  也不再理會,

  他什麽都不想理會了。

  隻想要挖一口石棺,

  把家人好好安葬下去。

  看著他用菜刀做石棺,

  效率實在是太低了。

  元崢對他說道:

  “你把那十二個人看住,

  我出去幫你找些工具上來,

  要不要我幫你刻一個大理石的墓碑?”

  林強停下瘋狂的動作,

  想了一想:“不用了,我自己刻。”

  元崢把背包裏麵的幹糧全都倒了出來:

  “你還想吃些什麽?

  我給你帶。”

  林強有些憤怒了:“要走就走,

  別在這裏煩我。”

  元崢立刻跑了。

  這一次他直接出山,

  自然而然地不用再走彎路,

  也不用四處尋找痕跡,

  速度飛快,花了大半天時間,

  就出了山,進了指揮部。

  吳缺、潘廳長、代表三人看著元崢,

  都沒有開口,神情已經出賣了他們的心情。

  最後還是吳缺開口說道:

  “不急,那麽大一片山區,

  慢慢找吧!”

  元崢笑著說:“人我已經找到了,

  不過現在需要一些打磨石頭的工具,

  再準備一點吃的,幾瓶酒,

  一些祭奠用品,

  再把那天的相片加印一套。”

  潘廳長有些急了:

  “既然找到了,為什麽不帶回來呢?”

  元崢說道:“讓他留個念想在這裏,

  今後也不會一心求死了。”

  代表聽到這裏,立刻走近前來,

  雙手握住元崢的手說道:“謝謝你!元先生,

  你這是挽救了一支隊伍。”

  元崢從他的語言裏麵,聽出了裏麵的內涵,

  如果林強能夠真心悔過,應該還有一線生機。

  他笑著說:“都是為了祖國!”

  潘廳長剛才本來有話要說的,

  現在見到代表已經表態,

  立刻笑著說道:“元先生出馬,

  果然馬到成功。”

  元崢問道:“薑文娟呢?”

  吳缺笑著說道:“她拉著兩個人,

  出去逛街去了。”

  元崢說道:“等她回來,

  告訴她過兩天我就回來了。

  東西準備好,我現在就進山。

  山裏麵林強還守著十二個記者呢?”

  三個人立刻緊張起來:“哪裏的?”

  元崢說道:“看外貌,有境外的,也有境內的。

  我跟林強打鬥時候的場景,

  被他們全部拍下來了。”

  三個人互相看了看,

  吳缺沉聲說道:“就算是沒收了他們的器材,

  也保不了密了。

  人,不能放。”

  其他兩人都同時點了點頭。

  潘廳長補充道:

  “我們的人才撤下來,

  就已經發過通告,

  這一片區域全都是軍事禁區,

  要舉行軍事演習,

  他們這是間諜行為。

  放不了他們的。”

  三個人都張了張嘴,想要問問兩人的打鬥場麵。

  不過看元崢一點事都沒有的樣子,

  明顯他是沒有吃虧。

  不到半小時,

  元崢需要的東西全都準備好了。

  考慮到他是進山,

  這次給他準備的除了幹糧,

  還有一些鹵菜,滿滿的一大包。

  看著這些東西,

  元崢對吳缺說道:“吳廳長,跟你搭檔做事,

  就這點好,

  後勤保障到位。”

  吳缺笑著說:“隻要需要,隨時都可以為你保障。”

  元崢背起背包,

  帶上一大捆的石錘、塹子,

  立刻又進山了。

  走了一半山路,

  天已經黑了。

  元崢沒有停下來,

  摸黑上山,

  找到林強他們的時候,

  林強已經生了一大堆篝火,

  跟那十二個俘虜坐在一起,

  正吃著幹糧,喝著水。

  見到元崢帶上來的這些工具,

  林強高興極了。

  緊緊地抱了元崢一下,

  男人之間的感情,

  抱一下,

  已經很過分了。

  元崢取出帶來的鹵菜,

  還有五瓶酒。

  沒有刻意虐待這十二個人,

  招呼大家一起吃,一起喝。

  在他眼裏,這些人跟螞蟻一樣,

  根本不會對自己有半點威脅。

  其實如果不是在國內,

  元崢根本不會讓這些人活過一秒鍾的,

  這一次,

  他一直記著吳缺說的:

  這是在國內,

  要克製,

  要控製。

  元崢本想跟林強兩人單獨吃的,

  現在成了十四個人的聚餐。

  草草吃過。

  林強這些天獨自在這山林裏麵,

  早就疲憊不堪,

  又喝了幾大口酒。

  獨自找了個地方,

  倒頭就睡。

  元崢看著這十二人,

  走上去,抓起一個被下了胳膊那人的手,

  一抬一抖,給他上好。

  那人才痛苦地叫了一聲,

  立刻又驚喜地喊了起來:“不痛了,中國功夫,真的太神奇了。”

  一下子就忘記了痛了這麽的教訓。

  元崢手不停,

  很快把三個人的手都給還原了。

  這才說道:“優待俘虜,是我們的政策。

  現在你們都是我們的俘虜,

  不要想著逃跑,

  不要想著反抗,

  否則我不介意出山的時候,

  整個隊伍,隻有兩個人。

  現在你們把自己帶的帳篷搭好,

  好好休息,

  不要想著逃跑。

  你們配合,

  我就當你們是人,

  你們就享受人道主義待遇。

  你們不配合,

  那就不是人,

  你們就享受石頭的待遇。”

  說完,看著一旁的那塊幾百斤重的石頭,

  走過去,

  一腳踢出去,

  石頭騰空飛入黑暗裏,

  所有人就聽見,山下傳來樹木折斷的聲音,

  然後就是石頭滾動的聲音。

  圍坐在火堆邊的十二人,

  一個個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