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命退下之後，萬向便徑直去了柴房審問陳小公子。

  他原以為這次審不出什麽東西，畢竟這人整日宿在花街柳巷，不知道家裏人做的事也屬正常。

  卻沒想竟問出了這麽多事。

  由於陳小公子怕死，萬向都沒怎麽動手，他就已經將他知道的吐了個幹淨，是以他並沒有受什麽傷。

  將問到的東西整理了一下，萬向就去向南宮允稟報了。

  “王爺，他說出來的東西都在這兒了。”說著，將手裏的東西朝南宮允遞了過去。

  瞧著那張紙，南宮允沒有絲毫要去接的意思。

  顧長寧見他沒有動作，便自己抬手接了。

  看完紙上所書，勾唇笑了一聲，眸中冷意彌漫，“陳家真是養了個好兒子！”

  說話的同時把手裏的紙拍到了南宮允麵前的桌子上。

  垂眸掃了一眼，南宮允便挪開了視線，一如剛剛的顧長寧，勾唇笑了一聲。

  在下首候著的萬向，見兩位主子露出同樣的表情，那眸中的冷意直叫他看得後頸發涼。

  “那這個陳小公子……如何處置？”萬向猶豫著問道。

  雖然開口問了，但他心裏對陳小公子的下場十分清楚，他家這兩個主子沒一個好相與的，這陳小公子今日怕是活不成了。

  果然話音剛落，就聽見南宮允吩咐道，“殺了吧。”反正已經沒用了。

  顧長寧這次和他想得一樣，是以並沒有出聲。

  這種人實在不必留著了。

  得了吩咐的萬向一點都沒耽擱，直接去柴房把人殺了，長劍自頸間劃過，隻一下，幹淨利落。

  從懷裏摸出一個瓷瓶，倒了些粉末在那屍體身上，很快地上便隻剩了一灘淡黃色的水漬。

  據陳小公子所說，他二哥才是家裏除了他父親之外，真正擁有實權的人。

  他大哥不過是個對外的幌子罷了。

  通過這些日子打聽出來的情況，陳家家主陳興共有三個兒子，大兒子陳業掌權，二兒子陳立庸庸碌碌，無所作為，三兒子也就是剛剛被殺的陳小公子陳成，胡作非為，流連於煙花柳巷，毫無上進之心。

  除了關於陳成的傳言是真，其他的皆無可信之處。

  根據陳成的招供，他家大哥在外的威風形象隻是狐假虎威，真正幫他父親做事的，其實是一直隱在幕後的二哥陳立。

  至於他為何會知道這些，還是因為那日他闖了禍，打死了隔壁縣令的女兒，可憐那縣令一大把年紀，隻有這一個獨女，卻被陳成要了性命。

  若是旁的事，指不定就忍氣吞聲，不敢再追究下去。

  但如今他的寶貝獨女被人害了性命，他又豈會隻顧自己安穩，不管女兒的冤屈？

  下定決心之後便寫了折子，派人送去了帝都。

  陳成安插在縣衙內的人給他送了信兒，告知了此事，他便慌了，急忙去找了他家大哥做主。

  當時情況緊急，他拉著陳業便往外走，連拉了三下才拉動他一起走。

  後來遇見了他家二哥陳立。

  陳立當即二話不說就帶著他去解決問題了。

  臨走之前還在暗地裏瞪了陳業一眼。

  解決完事情回來之後，他便覺得此事有些奇怪，平日不問世事的二哥，怎會有能力幫他擺平此事？

  反倒是他那威風到不行的大哥，在他去拉他一起去的時候，似乎是生出了些退意？

  出於好奇，他們偷偷溜到二哥的書房，卻沒想到偷聽到了他父親和他二哥之間的談話。

  “立兒，為父聽說，今日你三弟的事是你出麵解決的？”

  “是。”

  “誰讓你出麵的！為何不讓你大哥去？”

  “兒子看大哥有些畏懼的意思，怕是會處理不好此事，便自作主張，帶三弟去了。”

  “從今往後，不管做什麽，你都要記住你的身份！你三弟闖的禍，業兒自會出麵擺平，這些事你不必插手！”

  “兒子知道了。”

  “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是。”

  接著就聽到了陳興出來的腳步聲，陳成壓下心中的震驚，屏息凝神等他離開才輕手輕腳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便是因為他偷聽到了這次談話，之後對他二哥陳立的事就稍稍上心了些。

  但他隻是心中好奇，並沒有派人去盯著，隻自己平日裏多注意了些，這一注意，就發現他大哥在二哥麵前的狀態有些奇怪。

  不僅沒有身為兄長的威嚴，甚至還有些唯唯諾諾，簡直叫人匪夷所思！

  後來他偶然間發現，處理他爛攤子的人的確是他大哥不假，但善後的事都是他二哥在做。

  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們陳家真正受父親重用的人其實是他二哥陳立！

  至於身為大哥的陳業為何替他收拾了爛攤子，卻不是他善後——

  自然是他沒那個能力！

  畢竟實權都在他二哥手裏！

  他們陳家明麵上做的是瓷器和布匹生意，暗地裏其實還經營著地下賭場，甚至還有一個山寨也是他們家的，做的都是些打家劫舍的勾當。

  明麵上的生意都在他大哥手裏管著，暗地裏的行當自然就在他二哥手裏了。

  他父親隻負責把手下的人管好，賺錢的事都交給了兩個兒子來做。

  而同樣身為陳家公子的陳成陳小公子，隻負責在外花天酒地，肆意放縱即可。

  用他的荒唐行徑使旁人對陳家放鬆警惕，以達到避禍的目的。

  這也是陳興一定要保下他的原因，若非他還有這點用處，怕是早就被放棄了，哪還能肆無忌憚的活到今日！

  顧長寧在看到陳成的口供時就想到了這點，之前她以為陳成能這麽胡鬧是因為陳興寵愛小兒子，現在看來不過是因為陳成對他還有用罷了。

  她能想到的事，南宮允自然也想到了。

  但他想的更多的，是陳興背地裏究竟做了什麽。

  一個能以商戶的身份在整個江北擁有如此地位的人，是不會對任何人毫無防備的。

  所以陳成知道的一定是少數，而他不知道的，反而才是最重要的。

  在萬向離開之後，南宮允率先開了口，“天色不早了，歇息吧。”

  說著便起身朝床榻走去了。

  顧長寧沒有立刻動作，像是還在想這件事。

  “阿寧？”南宮允躺在床上後又喚了一聲，“明日再想也不遲。”